攝政王武功厲害，皇后也不俗。

    晏凌風好歹是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

    唯獨她這個公主手無縛雞之力，萬一遭了池魚之殃，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好在攝政王沒發(fā)脾氣。

    昭陽猜想著可能是大過年的關(guān)系，再加上此時在皇后的宮里，攝政王給皇后和武王幾分面子，所以才隱忍不發(fā)。

    不過話說回來……

    昭陽悄悄覷了一眼晏姝盤子里的菜，總覺得攝政王跟皇后之間有些貓膩。

    位高權(quán)重的攝政王，怎么會放低身段主動服侍人？

    昭陽正想著，旁邊晏凌風也夾了只蝦仁給她：“吃飯?！?/br>
    昭陽回神，連忙收回視線，不再多想。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皇兄反應不正常，攝政王的舉動更不正常，而最不正常的是，皇后對攝政王的舉動完全沒有要避嫌的意思。

    昭陽心里想著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當晚膳終于結(jié)束之后，她才悄悄松了口氣。

    “國公府如今已是大哥全權(quán)當家做主?！标替鹕碜叩揭慌宰?，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水，“出了正月，父親若還是醒不過來，本宮就下旨讓大哥掌國公印，命父親和云氏搬至僻靜院落靜養(yǎng)，也算是本宮仁慈。”

    “是?！?/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斷了護國公夫婦往后的翻身之路。

    因為知道南鏡沒死，也因為自己有了身孕。

    晏姝愿意給他們留條命。

    但往后余生，他們只能仰嫡子鼻息而活，再也無法像以前那般風光顯赫。

    晏凌風和昭陽很快告退離去。

    武王沒有理由繼續(xù)留下，也只能跟著告退，只是眼看著攝政王還在，忍不住說道：“飯都吃完了，攝政王還不走？”

    “武王什么身份，竟也敢干涉本王的行蹤？”攝政王看著他，眼神冷峭如刀鋒，“武王若閑著無聊，不如去攝政王府住幾天？”

    住幾天？

    武王神情微變，暗道不就是攝政王府嗎？又不是龍?zhí)痘ue。

    還真當他怕了？

    然而武王到底還是有些理智的，冷哼一聲：“本王沒有龍陽之好，攝政王府就不去了?！?/br>
    說罷，朝晏姝告了個禮：“臣告退?！彪S即從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一襲月白衣袍風度翩翩，端的是清貴高雅。

    晏姝表情微妙：“龍陽之好？”

    “他心臟得很，陛下不用理會他的粗言穢語?！比蓦[眉目溫軟，眼底浮現(xiàn)別樣的情愫，“陛下去暖閣休息吧?！?/br>
    暖閣已經(jīng)成了二人獨處的一方小天地，安靜溫馨，無人打擾。

    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晏姝明白他的心思，揚了揚唇，嗯了一聲：“錦溪，讓人沏壺茶送去暖閣?！?/br>
    “是?！?/br>
    年節(jié)過得很快。

    官員們來往應酬，在家陪伴妻兒老母，盡盡為人父、為人夫、為人子的職責，享受幾天闔家團聚的溫馨感覺。

    一晃眼幾天過去。

    大年初六上朝，文武百官穿戴整齊，踏上大殿，開始新一年的忙碌。

    禮部官員回稟：“皇后陛下，禮部剛接到快馬文書，南昭國太子將攜使臣來訪楚國，不日即將抵達都城，還請皇后示下?！?/br>
    第286章 絕望瀕死

    “南昭太子？”朝中幾位大臣皺眉不解，“我們與南昭素無往來，他們的太子怎么會突然造訪楚國？”

    “國與國之間來往很正常，尤其南昭這些年國力已大不如以前，想跟周邊各國打好關(guān)系也屬正常?！蹦县┫嗾Z氣淡淡，“禮部務必做好接待外來賓客的事宜，不能讓南昭覺得我們失了禮數(shù)。”

    丞相說得很在理。

    天下十一國雖是各自為政，有強有弱，有大有小，但治國很多時候卻不僅僅是自己的事情，最怕有外敵入侵，有他國干涉內(nèi)政。

    所以處理好跟周邊鄰國的關(guān)系，是件不容忽視的事情。

    南昭此次主動前來，一改以前高高在上的強國姿態(tài)，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亦或者是在打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們不得而知，暫時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丞相說得沒錯，禮部做好接待事宜就成，其他的暫時不必多想。”晏姝環(huán)顧殿上一周，語氣淡淡，“新的一年有許多事情要忙，眼下最重要的是春闈，年前中榜的學子這個月陸陸續(xù)續(xù)都將抵達皇朝，各部做好相應的準備事宜，御林軍維持好皇城秩序，御史臺也要盡好自己的職責，督查百官，也督查學子?！?/br>
    “臣等遵旨?！?/br>
    退朝之前，晏姝說道：“本宮稍后會去探望皇上，諸位愛卿先忙自己的事情，有事遞折子，午后本宮會在勤政殿批閱奏折，有事面稟的去勤政殿即可。”

    “臣等遵旨！恭送皇后陛下！”

    ……

    夜容煊這些日子傷勢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畢竟有極富經(jīng)驗的老太監(jiān)照顧著，不會讓他這么輕易就死掉。

    只是身上的傷愈合容易，精神上的萎靡卻是難以復原。

    推開門進去時，一股子悶味、腥味和藥味摻雜混合的味道撲鼻而來，晏姝皺了皺眉，隨即就有宮人小跑著去把殿內(nèi)的窗戶都打開。

    幾束光頓時照亮了昏暗的寢殿。

    夜容煊如瀕死的困獸一般蜷縮在床上，在突如其來的光亮下幽幽醒來，抬手遮在眼上適應了一會兒，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女子。

    一身顯赫光華，奪目高貴，像是九天之上降落凡塵的玄女，襯得夜容煊像是冷宮里伺候失寵妃子的老太監(jiān)，更像一只陰溝里見不得人的臭老鼠，絕望而佝僂，渾身都充滿著頹靡骯臟的氣息。

    被軟禁尚有希望，被奪權(quán)也有希望。

    身體受傷了可以恢復。

    可他如今成了太監(jiān)，失去男人引以為傲的命根子，這輩子無法再做男人，還談什么重掌大權(quán)，綿延子嗣？

    晏姝就是故意打碎他的尊嚴，碾碎他的驕傲，讓他再也抬不起頭，從此斷子絕孫。

    她好狠毒的心腸。

    夜容煊顫巍巍地從床上爬起來，聲音嘶啞難聽，恨意刺骨：“晏姝，你還敢來……”

    晏姝冷眼看著他。

    不知道多久未曾洗漱沐浴，夜容煊頭發(fā)凌亂得像是枯草，一張臉憔悴青白，眼下陰影厚重，短短幾個月里仿佛老了二十歲，身上更是散發(fā)出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

    “為什么不敢來？”晏姝斂衽一笑，“年前沒來看皇上，除夕也沒來，如今大新年過去了，忽然想起來應該給皇上拜個年?！?/br>
    夜容煊睜著一雙死寂的眼睛，充滿恨意地看著晏姝：“來落井下石，還是送我上路？”

    “都不是?！标替痈吲R下地看著他，眼神里透出幾分憐憫，“是突然想起有個消息一直忘了告訴你?！?/br>
    明明已經(jīng)到了最絕望的時候，可此時聽到她這句話，夜容煊那雙渾濁的眸子還是急促一縮，隨即死死盯著晏姝。

    “本宮有了身孕。”晏姝輕撫著腹部，極為平靜地告訴他這個事實，“孩子出生之前，本宮會坐上至尊之位，而在這期間，你還不會死?！?/br>
    夜容煊瞳眸驟然睜大，發(fā)了瘋似的嘶喊：“你這個賤婦！你敢背著我——”

    砰！

    夜容煊身體被飛來一腳踹飛了出去，狠狠撞在金雕大柱上。

    晏姝眉眼波瀾不驚，平靜看著痛苦蜷縮在一起的夜容煊：“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本宮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你就是個宮女生的賤人，跟皇族血脈沒有一點關(guān)系。”

    她緩步走到他跟前，低頭俯視著他，“夜容煊，依著你這低賤的出身，就算干干凈凈，完好無損，也只配給本宮做個男寵……不過你現(xiàn)在連男寵都沒資格，勉強做個奴才倒是能茍延殘喘些許日子。”

    夜容煊肺腑劇痛，劇烈地喘息著：“你……你胡說！你胡說……你在妖言惑眾——”

    晏姝憐憫一笑，笑他如螻蟻一般的可憐處境，隨即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夜容煊瘋了一般不斷的重復著，從喉嚨里擠出嘶啞艱澀的聲音，“妖言惑眾……朕是天子，真龍?zhí)熳樱奘腔实郏氵@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

    打開的窗戶全部關(guān)上，宮人們沒聽到他的聲音似的，跟在晏姝身后走了出去，隨著殿門被關(guān)起來，再次帶走了殿內(nèi)最后一絲光亮。

    真是可悲。

    晏姝想著，到現(xiàn)在還不敢接受事實，嘖。

    “不……不可能……”夜容煊蜷臥在地上，嘴角血絲蔓延而下，“朕是皇帝，這天下朕最大，晏姝……晏姝你這個賤人，一定是騙我的，賤人，是騙我的……”

    然而沒有人看到，他眼底仇恨的光芒正在一點點泯滅，整個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絕望而萎靡，安靜得像是死去一樣。

    通往鳳儀宮的路上，南歌安靜地陪著晏姝走了一段，良久，她不解地開口：“夜容煊已是廢人，陛下何必降下身段親自去見他？”

    晏姝沉默地望著前方。

    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和夜容煊的處境，確實沒必要親自去見他。

    然而最近因為有了身孕，她晚間總是頻頻夢到前世失去的孩子。

    一尸兩命。

    肚子里這個孩子跟前世那個不是同一個，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跟過去做個了斷。

    至于夜容煊。

    他已經(jīng)付出應付的代價，從此不值得她再放在心上。

    第287章 南昭太子

    朝政逐漸步入正軌。

    晏姝想要的鐵騎早在年前就結(jié)束了招兵，已經(jīng)正式開始投入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