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事實。云城七中只有北門有上車點，沈渡津必須要經(jīng)過弘學(xué)廣場才能出去。他的確不能說盛閔行是故意跟著他。

    雖然他依舊是這么覺得。

    女生宿舍樓距離弘學(xué)廣場至少有五百米，他一想到要和盛閔行走這么一段路就直犯惡心，差點要把剛吃進(jìn)去的糖醋里脊都吐出來。

    ……但這人趕也趕不走，這么多回了，回回都是這樣。他都不屑于在多說，只好抬腳往前走。

    盛閔行偷偷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半步遠(yuǎn)，沒一會兒就又正大光明地走上來，與之攀談：“沈先生今天路上堵車嗎？”

    他當(dāng)然不會去撞槍口，沈渡津?qū)簳r“和緩”的關(guān)系再次退回至原位，他便也自動自覺地叫回他“沈先生”。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您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笔㈤h行岔開話題，沈渡津可沒忘。

    “好吧，”他挑了下眉，臉上驟然出現(xiàn)一副無奈苦笑的表情，“剛才解釋過了，給母校做些事是很光榮的事情，我雖然留在這兒時間不長，但這不代表我是一個不懂感恩的人……”

    他還在長篇大論，沈渡津聽得不耐煩，直接打斷道：“盛先生是不是把受眾搞錯了，您端著發(fā)言稿在我面前念一遍我不一定會相信?！?/br>
    “再說一句，”盛閔行突然福至心靈，語速加快，“舉個例，以前有人給我寫卷子，出于感恩我給他買了份桂花糕?！?/br>
    寫卷子的是齊度，買桂花糕的是他。他一想到齊度站在那兒想吃卻沒錢買的窘迫樣就想笑。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齊度，或許是身處校園，又或許是空氣里隨意飄散的桂花香。

    沈渡津心臟停了一瞬，大腦短暫性的缺血缺氧讓他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盛閔行提到了“桂花糕”，他便自然而然想到了那條擁擠的巷子里，轉(zhuǎn)角處，盛滿桂花糕的推車，還有那個上了年紀(jì)的賣桂花糕的老伯。

    沈俞說看盛閔行眼熟不是空xue來風(fēng)，她是真的見過盛閔行，并且還留有印象？

    那會兒盛閔行也在嗎？

    不對，肯定不是盛閔行。沈渡津定神，齊度可沒有替人寫卷子的習(xí)慣。

    “沈先生想不想聽聽我和他的故事？”盛閔行突然道。

    沈渡津側(cè)頭看他一眼：“齊度？”

    盛閔行很認(rèn)真：“對。”

    “不想?！鄙蚨山蚓芙^道，“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講述這些東西呢？無非就是把我當(dāng)成他，寄托你的情感而已。”

    “很可惜我共情能力不強(qiáng)，您說了我也不能跟您感同身受。”

    盛閔行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他的確又被說中。他太需要一個盛放情感的地方，而沈渡津此時此刻就是一個很好的容器。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只是單純想要分享一下我的經(jīng)歷而已?！彼陲椀馈?/br>
    “反倒是你，怎么這么記得‘齊度’這個人，你也這么在意他嗎？”盛閔行無形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東西，“如果我沒記錯，我只在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把你錯認(rèn)成他，除開那次，我沒再提過他吧？”

    “你是不是也認(rèn)識他？”

    “或者說，你就是他？”盛閔行問出這句話時，心臟不可控地跳得飛快，他只要稍微把沈渡津帶入齊度，就不可避免地變得激動。

    雖然他得到的答案永遠(yuǎn)令人失望。

    沈渡津后知后覺失言，有些慌亂：“我不認(rèn)識，我也不是。這很顯而易見不是嗎，我從上到下都沒有任何能吸引人的地方，有的只是一張一開始被您認(rèn)錯的臉?！?/br>
    心智正常的人稍微動腦子想想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盛閔行下意識在心里反駁他：誰說沒有？真是妄自菲薄。明明身材和臉，還有脾性都十分對口。

    “你太容易對人產(chǎn)生刻板印象了，你就因為我第一眼把你認(rèn)錯，你就要把這種印象強(qiáng)加給我一輩子嗎？”

    雖然的確是這樣沒錯，但他絕不能承認(rèn)。會前功盡棄。

    “如果你永遠(yuǎn)帶著這種印象思考我說的話，那我所有的作為都將是毫無意義并且虛無縹緲的?！?/br>
    盛閔行心念一動：“我希望這是我最后一次重申，你在我這里，永遠(yuǎn)都只是沈渡津，我從來都沒有把你再當(dāng)做他?！?/br>
    “我想追求的人，也一直只有你而已?！彼麎旱吐曇粜M惑道。

    “說得好，那麻煩盛先生再好好想想，你對于齊度到底是什么情感?！鄙蚨山螯c頭表示認(rèn)可，他忽然覺得手上的餐盒有點重，將餐盒換到了遠(yuǎn)離盛閔行的一側(cè)，“答案我不想知道，您自己知道就行。”

    “說回剛才，您抱著做慈善的目的來捐書無可厚非，但我們在這里碰面也絕非巧合，”沈渡津皮笑rou不笑道，“我說得對不對？”

    他姑且能相信盛閔行愛做慈善家，但不能否認(rèn)這是個有目的的慈善家。

    盛閔行罕見地沉默了。

    沉默即是默認(rèn)。

    半晌他才說道：“這點我不否認(rèn)，你猜得很準(zhǔn)。”

    盛閔行很少說真話，但現(xiàn)在他推心置腹道：“我覺得你對我印象太差，想做點什么彌補(bǔ)一下?！?/br>
    “那不一定是選擇這里，你想做好事有大把的貧困山區(qū)可以選擇，捐衣服捐書都行，甚至你想捐一所學(xué)校也沒人攔著你，為什么偏偏是來這兒？”

    “因為這是你meimei的學(xué)校，你可能會過來。”盛閔行“委屈”道，面具戴久了都快要長到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