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十一很快回道：“沒有，不過他以前是在東湖市工作的，跟你一樣，開貨車，后來還去醫(yī)院當過救護車司機跟運尸司機，你也干過不少這樣的活，這個行業(yè)，你應該比我了解。”

    網(wǎng)絡上并不是什么資料都有的，比如有些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只有親身去經(jīng)歷才能懂，至于網(wǎng)上的一些回答，甚至可能是外行人猜測后寫出來的回答，無法當作參考。

    郁久霏嘆了口氣，說：“這個行業(yè)可cao作的空間有點多，尸體我也運過，這種單子一般不走明面上的賬，嫌晦氣，能掛賬就掛賬，想查出來太難了，還是先去看看尸體吧，說不定尸體上有能告訴我們的事情?！?/br>
    說話間來到候車大廳，此時節(jié)目組已經(jīng)把案發(fā)現(xiàn)場圍了起來，玩家們坐在候車公共椅子上，沒人討論這件事怎么發(fā)生的，只是沉默地看著忽然出現(xiàn)的npc死者。

    有時候玩家跟npc的隔閡就在這里，只要死不是玩家，沒人會在意npc的死亡，除非它的出現(xiàn)能推動游戲劇情。

    等郁久霏出現(xiàn)之后，坐在最靠近案發(fā)現(xiàn)場的自私站起來，大步走過來把她拉到了角落里：“事情樓十一跟你說過了吧？你什么想法？”

    “樓十一查到的資料里說，這個人以前在東湖市當司機，東湖市，就在某個物流單子的隔壁市，這么近的距離，想不懷疑他的死亡都不可能?！庇艟闽h遠看著那具血rou模糊的尸體，思索思索他是怎么來到的火車站，明明外面大雪封山了。

    在火車站里亂跑的時候，郁久霏都看到了火車站外的大雪，來的那天還能看到尚未被淹沒的小路，當天晚上積雪就深到小轎車都開不進來了。

    如果新的死者不是提前等在火車站外的，他又是怎么進來的呢？

    當然，他也不可能一直守在火車站中，樓十一是全火車站掃描，不會漏掉任何一個東西，尤其這種帶生命特征的npc。

    自私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了：“我從導演那知道的消息也差不多，而且導演聯(lián)系了站長，說是提前出現(xiàn)了死者，但目前因為大雪，任何人都進不來，導演的意思是，我們要暫時守著這個尸體，不能破壞現(xiàn)場，等副本內(nèi)的警方過來調(diào)查。”

    之前郁久霏說要找警察就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個設定：“副本里居然還真的有警察啊？設定好完善啊?！?/br>
    聽完她這句話，自私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郁久霏手上的樓十一，意味不明地說：“那你覺得，副本是什么呢？”

    “真實的3d游戲，你們就是ai，或者人工ai，只是失敗的話，游戲會把玩家電死。”郁久霏說出自己對游戲的理解，這也是她不覺得游戲可怕的原因。

    自私扯了扯嘴角：“你這么理解也行，還是把過關放第一位吧，因為這個事情，你原定的計劃都得放一放了，導演似乎要遠程按照警方的指示排查嘉賓跟節(jié)目組員工，避免警方到來的時候，兇手已經(jīng)把現(xiàn)場處理干凈了。”

    郁久霏微微皺起眉頭：“我大概猜到了，不過也不影響什么，反正我們對火車站做的事情心里都有數(shù)了，小jiejie那邊我沒把握，這個死者，說不定是個新的切入口?！?/br>
    剛說完，郁久霏感受到自己手背有些癢癢，繼而反應過來，這是樓十一在她手背上寫字。

    “尸體口袋里有個u盤，里面是一份東湖市某私立醫(yī)院的賬本，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全部復制下來了，不過作為證據(jù)，還是原件最管用?！?/br>
    默默讀出來這句話，郁久霏壓低聲音復述給了自私，接著問：“忽然出現(xiàn)的死者身上帶賬本，要說這不是文憶留下來的提示我都不信，可一份賬本，也不能說明火車站就是在運送器官啊?！?/br>
    或許是因為地圖的關聯(lián)以及文憶要擺脫罪名，火車站內(nèi)的兇手把受害者送到其他地方，文憶也用了相同的手法，只要人不是在黑市買賣產(chǎn)業(yè)鏈本地死的，警方就難以跨地區(qū)查案，最終案件只能無疾而終。

    自私皺起眉頭：“沒直接證據(jù)很難給兇手定罪，這份賬本頂多說明東湖市的私立醫(yī)院有問題，無法把黑市渠道給一網(wǎng)打盡，尤其火車站可能只是用來運輸?shù)模瑯鞘?，他真的沒再帶其他東西過來了？”

    “沒有，我沒監(jiān)控火車站外的情況，最后的數(shù)據(jù)是他從山里走出來，直接爬上火車站頂部，不到十分鐘就摔下來，或許你們誰現(xiàn)在學一下法醫(yī)知識，看看他是自殺還是他殺。”樓十一慢吞吞把字寫完。

    郁久霏將話重復完之后疑惑地問：“為什么需要現(xiàn)在學呢？”

    大庭廣眾之下，樓十一不好開口吐槽，自私替他說：“不學怎么驗尸？這人摔得跟一灘泥似的，普通人看小說電視劇學來的那點知識根本不夠用?！?/br>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還給人收過尸呢？不說全部死法都知道是什么樣子，但經(jīng)常見的哪幾種我還是有點把握的?！庇艟闽行┬邼卣故咀约盒录寄?。

    自私愣住了：“不是……你二十歲大學畢業(yè)后就進精神病院了吧？然后不是在精神病院待到二十四歲嗎？今年過完生日你是二十五歲，你哪里來的時間還去給人收尸體？”

    這些事情是郁久霏零零碎碎跟樓十一提到的，后來樓十一又私底下跟沈西聆提起，當時樓十一的想法是，了解一下郁久霏，別整天覺得這就是個可憐的圣母病，她除了圣母病，一點都不可憐。

    郁久霏眨巴了一下眼睛，說：“樓十一跟你說的吧？我進精神病院，但不是一直住院的，因為我也沒啥錢啊，所以都是有錢就去住，沒錢了就在醫(yī)院附近找活干，他們給我付一定的工資，醫(yī)院嘛，用得上我的地方就是開車、收尸、當臨時護工咯，也不指望我給病人看病。”

    雖然她老說自己久病成醫(yī)，可除非是醫(yī)生不注意，不然沒人敢讓她去開單子，打針都怕她把人給打死了。

    “這跟你大學畢業(yè)后找了個精神病院的工作有什么區(qū)別？難怪你配鎮(zhèn)靜劑都熟悉得很……”自私算是明白為什么郁久霏在上個副本自由得飛起。

    “對哦，確實沒什么區(qū)別，他們還包吃住呢，不過我后來好了很多，他們就不給我介紹工作了，我還難過了好久?！庇艟闽瘋卮瓜履X袋。

    自私回憶了一下郁久霏的諸多本事，覺得她出院那天，醫(yī)院大概會彈冠相慶吧，總算把這禍害送走了，值得燒十發(fā)三萬響的鞭炮去去晦氣。

    第83章 治療第八十三步

    不管如何，郁久霏有經(jīng)驗都是好的，可以省下從頭學習的時間。

    兩人回到尸體附近的位置坐下，一邊等導演下一步指示一邊觀察尸體的情況。

    從高處摔下來的尸體往往骨頭跟血rou混在一起，不過損傷面只有著地的一面，也就是說，發(fā)生墜落意外的時候，醫(yī)院跟到來的警察會判斷尸體是否能轉移走。

    那種實在摔太碎的，就現(xiàn)場公布死亡，沒有他殺線索的話，尸體由醫(yī)院運走，在停尸間或太平間等待家屬簽死亡證明跟認領文件，如果有則是由警方的檢查機構運走。

    不過很多城市是沒有獨立法醫(yī)檢查機構的，尸體只能運去醫(yī)院，借用醫(yī)院的冷凍室冷凍尸體避免腐化。

    郁久霏屬于在醫(yī)院幫忙的臨時工，去收的尸體種類不算多，畢竟警方為了保證尸體的完好程度，都盡量找案發(fā)現(xiàn)場最近且有冷凍條件的醫(yī)院，而郁久霏住的精神病院就有大型冷凍室。

    在住院期間，郁久霏收過的尸體有摔死、車禍、火災、斗毆、服毒、碎尸等死因，總得來說，不接觸的時候覺得死的人挺少的，一旦接觸了，就會發(fā)現(xiàn)，不管城市大小，每天都在死人。

    天災人禍，有的人可能單純就是倒霉，有的人則是被殘忍地殺害，警方?jīng)]通報出去，是親屬沒有驗尸的想法，覺得驗尸對尸體不好的、晦氣的、不吉利的……什么原因都有，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是死了就死了，算死者倒霉。

    郁久霏甚至見過一個老奶奶被碎尸案，警方在江湖海里分別打撈出了尸塊，送到醫(yī)院去拼接，發(fā)現(xiàn)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殺人的是她的新老伴，她原丈夫死去多年，兒女幫忙介紹了一個新老頭，說是照顧她，結果因為老奶奶不喜歡想分手，就被那老頭碎尸了。

    最后兩家人以老頭年紀大了為由，案子不了了之。

    當時偷偷跟在醫(yī)生后面幫忙湊尸塊的郁久霏學了人體知識，想著日后自己一直做這份工作也不錯，誰知道尸體還沒拼完，家屬就拿塑料袋隨便把尸塊一股腦帶走了，甚至沒想留給人形。

    拼了好幾天的郁久霏差點去跟家屬理論，被醫(yī)生攔住，說人家家屬要這樣，而且人死了一燒就是一把灰，形狀不重要了。

    這種碎尸案不算多，城里偶有發(fā)生，卻也不一定是在精神病院這個區(qū)，郁久霏后來就沒遇上過，更多是普通的死法。

    摔死的尸體什么情況都有，被人推下來的、失足的、自殺的，郁久霏都見過，是不是被摔死的，心中多少有點數(shù)。

    地上吳明峎的尸體仰躺著，雙目緊閉，兩只手放松地攤開，從動作上看，就像是個穿著衣服睡覺的普通上班族，身下卻炸出了裂開的血花，紅白液體一直在往外流。

    原本導演只給了兩米的封鎖線，結果因為血往外流了，只能又加寬了一米。

    郁久霏盯著吳明峎的腦袋看了會兒，目不轉睛地問自私：“自私先生，有什么辦法，讓我可以過去檢查一下他的身體跟嘴巴嗎？”

    導演就在不遠處跟副本內(nèi)的警方打視頻，他聽見這話，猛地瞪了一眼郁久霏，結果視頻那頭說了句什么，導演忙說：“是個沒名氣的寫小說的，小女孩兒愛刺激，又是寫什么懸疑刑偵的，就說這些，哪里能懂怎么查案?。俊?/br>
    說完，導演手上做了個動作，示意場務把郁久霏帶走。

    郁久霏沒動：“什么意思？我就隨口說說自己的想法，怎么還得把我關起來??？”

    場務臉上沒有一絲波動：“請您配合，導演要為拍攝節(jié)目著想，眼下發(fā)生了意外，郁小姐應當配合節(jié)目組跟警方?！?/br>
    “配合？”郁久霏直接站起來一個刺溜就躥到導演旁邊，將他手機里的視頻對話按了外放，“警察叔叔你好呀，聽說您要讓我配合誒，我是刑偵愛好者，您隨便說，我都配合，而且根據(jù)我淺薄的經(jīng)驗來看，他是后仰摔死的，可以檢查他身上是否有掌紋以及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來判斷自殺的可能性，反正您一時半會兒不來了，不如就現(xiàn)場簡單驗個尸唄？”

    誰都沒預料到郁久霏的動作，導演看死人一樣俯視她：“郁、久、霏?！?/br>
    郁久霏開心地拍拍手：“誒！我在呢，導演您有沒有什么要吩咐的？”

    “從沒有見過嘉賓會這么玩的，這是劇情……”導演說的時候感覺牙都要咬碎了。

    “那你現(xiàn)在就見到了，我不管，人死我面前了，就得查清楚他為什么死，絕不能讓任何一個壞人逍遙法外！”郁久霏說地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第84章 治療第八十四步

    導演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有病?。俊?/br>
    “她真有。”自私搶答，靠在椅背上雙手插兜，看到郁久霏折騰別的boss，比他自己上手還開心。

    原本沉默等劇情節(jié)點的玩家們聽完自私的話，忽然紛紛附和。

    “說起來好像沒錯啊，那姓郁的本來就有圣母病吧？”

    “對的對的，我還被她救過，好人啊?！?/br>
    “什么好人啊？她圣母病，得叫病人吧？”

    ……

    郁久霏喜歡這種被夸贊的感覺，害羞地揉揉臉，對視頻那頭一臉懵的警察叔叔說：“不好意思呀，見笑了見笑了，請問是否還需要做別的準備呢？我寫懸疑小說的，懂一些?！?/br>
    被噎了好幾次的導演看郁久霏的眼神帶著殺意，非常想動手暗鯊她，要不是這個副本特殊，boss不能對玩家動手，他肯定上去就是一個滑鏟。

    npc警察叔叔愣了一下，繼而開始旅行自己的職責，他看了眼導演發(fā)過來的各個員工與嘉賓的信息，問：“郁小姐是吧？我看了下你們當中的職業(yè)，有法醫(yī)系的大學生，這樣，你們能幫忙描述一下死者尸體的情況嗎？”

    說完，郁久霏下意識答應下來，接著抬頭看向零零散散坐著的玩家們：“誰是法醫(yī)系的大學生??？”

    候車大廳里忽然安靜下來，玩家們面面相覷。

    npc提到的職業(yè)肯定是每個玩家進入游戲時被分配到的身份，就像郁久霏現(xiàn)在是個撲街的小作者，肯定也有玩家被分到了法醫(yī)系大學生這個身份。

    導演縱然對郁久霏自作主張很不好高興，可還是得把劇情走下去，既然這個時候死了人，就證明在大學后第二天的下午，一定要出現(xiàn)這個推進劇情的死者。

    “胡倩倩小姐，我記得你就是法醫(yī)系大學生吧？這也是錄制節(jié)目的一部分，能請你幫忙嗎？”導演溫和地對一個年輕女玩家說。

    叫胡倩倩的女玩家坐得很遠，看起來非常膽小，她坐的位置居然是離尸體最遠的，明顯她相當害怕忽然出現(xiàn)的尸體。

    胡倩倩囁嚅了一會兒，說：“我、我不是——”

    “胡倩倩小姐，你比較害怕是吧？沒關系的，警察叔叔啊，她雖然是法醫(yī)系大學生，可年紀看起來不大，女孩子沒工作的時候，害怕這些很正常，不如就我來吧？我不怕，我可喜歡了？”郁久霏直接打斷了胡倩倩的話。

    作為被系統(tǒng)電擊過的玩家，郁久霏很清楚，胡倩倩不能說自己不是法醫(yī)系的大學生，游戲說她是，她就得是，不然被警告之后很可能直接通關失敗。

    游戲里每一次可以重來的機會都彌足珍貴，郁久霏不希望看到一個女孩子僅僅是因為害怕尸體就失去了這個機會，她應該用在更需要的時候。

    npc警察思索一會兒，點頭：“也是，一般男生也會害怕，沒想到是大學生，那就直接開始拍攝吧，導演，你也是有經(jīng)驗的，拍得清晰一些?！?/br>
    “知道了，我換專業(yè)設備來拍，直接傳過去?！睂а莶焕洳粺岬貞?，他是真的很討厭郁久霏一次次自作主張。

    經(jīng)過這個事情，玩家們更確認郁久霏是個沒救的圣母病。

    新人守則里都有不能ooc的細則，比如說在身份可能性的范圍內(nèi)，想做什么做什么，比如說郁久霏現(xiàn)在是個自由自在還有父母支持的寫手，所以她做事非常自由。

    身為作者，需要大量的知識儲備，尤其她是個寫懸疑小說的，那她就要對古今內(nèi)外的刑偵知識有所了解，哪怕是古代官職、西方律法等等，都必須有所涉獵，她可以寫不好小說，但不能不知道。

    這樣的身份下，她會淺顯的驗尸知識沒什么奇怪的，但胡倩倩不行，她作為大學生，她不想驗尸，要么說自己害怕，要么就說自己大學的時候沒認真聽，考試全靠老師撈。

    第一個副本的時候郁久霏只拿到了病人的身份，不知道更多事情，沒想到她進入重癥監(jiān)護室后居然還有得聽話吃藥的規(guī)則，所以犯下了ooc的錯誤。

    現(xiàn)在她不會再犯了，她會盡量在自己身份允許的范圍內(nèi)去通關。

    胡倩倩聽郁久霏幫忙開脫，頓時松了口氣，感激地向郁久霏鞠躬，接著又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抬頭，怕看到地上血rou模糊的尸體。

    坐在自私側后方的一個男人好笑地跟他說：“沈先生還是多看顧郁小姐吧，這圣母病看著就不像是能走到最后的樣子。”

    自私?jīng)]有回頭：“不用擔心，你以為她手里有幾個boss掉落物？人家過兩次副本拿兩個，你跟的玩家已經(jīng)是第五次副本了吧？”

    “你們在說什么？”話音剛落，郁久霏忽然出現(xiàn)，“沈先生，我跟導演說你要幫忙的哦?！?/br>
    “他是boss掉落物，但他的能力這關用不上，走吧。”自私壓低聲音跟郁久霏解釋了一下就起身往尸體那邊走。

    郁久霏好奇地打量男人，對方很漂亮，身量不高，看起來像電視劇里那種漂亮柔弱的男三，出場就是為了讓女主心疼的。

    上下打量有些不禮貌，郁久霏伸出手：“你好，我叫郁久霏，很高興認識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