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上海灘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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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以申進(jìn)屋時,那女子的和服領(lǐng)子已被藤原介扯得敞開,一半頭發(fā)散亂地落下來,一看就是風(fēng)月場上的女人。 本來她正半推半就地婉轉(zhuǎn)呻吟著,不料被門口突如其來的打斷,嚇得連忙轉(zhuǎn)頭望去。 藤原介見屈以申進(jìn)了榻榻米隔間,手上的動作不光沒停,還伸在女子的衣服里,揉捏得更狠。女子緊盯住冷臉的屈以申,身上一時吃痛,下意識地想推開正對她上下其手的恩客。 藤原介眼底一暗,瞬時從她胸前抽出手來,掄起胳膊一巴掌甩到她臉上,“臭婊子,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在我面前演什么貞潔烈女,滾!” 那女子連滾帶爬地出了榻榻米隔間,逃也似地推上了門。 藤原介嗤笑了一聲,抓起桌上的帕子便開始擦手,擦得十分仔細(xì),像是不放過每個縫隙。 隨后他把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挑釁似地抬眼看向屈以申,“屈先生,你說,我剛才……聞了多少人的味道?” 一聽這話,屈以申只覺得血?dú)馍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藤原介在他面前一向囂張跋扈,但卻少有像現(xiàn)在這樣越界。屈以申狠狠咬了咬牙,強(qiáng)逼著自己忍住翻滾的怒意,“今天,是我請你吃飯。” 藤原介輕蔑地扔掉帕子,“我當(dāng)然知道是你請我吃飯,我也知道你吃不慣這里的飯,所以我提前都替你點(diǎn)好了,你看看,這桌菜怎么樣?” 屈以申掃了眼餐桌,全是壽司冷盤,生魚生rou,不見一點(diǎn)熱氣,當(dāng)然沒一樣是他愛吃的。他明白這是藤原介故意針對他,但他此時顧不上對這刁難耿耿于懷。他今天要做的,是見到藤原介,并提出自己的訴求。 屈以申坐了下來,平視他道,“我須要你幫我個忙?!?/br> “說吧,什么忙,我可是很愛幫屈先生的忙呢。上次你的那個美國朋友,現(xiàn)在是不是過得挺好?”藤原介夾起一塊壽司,盯著上面金槍魚rou規(guī)律的紋路,陰陽怪氣道,“屈先生每次都不會虧待我,屈先生賺了就是我賺了。早知道你那個美國朋友那么能賺錢,你上次早點(diǎn)找我呀,他也不用在集中營里白受了那些罪?!闭f著,把壽司遞向屈以申。 屈以申抬手拒絕,“這次不是朋友?!?/br> “哦?”藤原介撇了撇嘴角,又把壽司放到自己面前的醬油碟里,反反復(fù)復(fù)地蘸著芥末,“那這次是誰?難道是親人?屈先生還有我不知道的親人?” “我阿媽?!?/br> “噢!對啊……你還真有呢?!碧僭閵A起那塊裹了滿滿一層綠色的壽司,冷笑了一聲,放進(jìn)嘴里,芥末的沖勁兒瞬間直沖頭頂,激得他鼻子連抽搐了好幾下,一直到嚼完咽下,又緩了緩,才幽幽問道,“老人家怎么了?” 屈以申略微垂下眼睛,“她肝病惡化,感染了,很嚴(yán)重,需要藥。” “怎么,上海這地界里,還有你屈先生搞不到的藥?真是笑話?!碧僭檎Z帶驚訝,臉上卻有幾分揶揄。 “需要盤尼西林,醫(yī)院和診所都找不到,只能看軍隊(duì)里有沒有?!逼鋵?shí)屈以申這次過來,也是硬著頭皮碰運(yùn)氣。 “你可真是會找人呢,這藥比黃金貴呀……你知道嗎,整個憲兵隊(duì)都找不到幾支。也許……只有在井上畯那樣的位置,才能有資格用得上?!?/br> 屈以申抬眼,“你跟井上畯關(guān)系不差?!?/br> “那也是上下級,他是憲兵隊(duì)的隊(duì)長,而我,只是一課之長?!碧僭檗D(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即便藤原次郎當(dāng)初提攜了他,那也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井上已經(jīng)幫過我很多次,該還的早都還盡了。” 這些話,全在屈以申的意料之中,他看向面前的酒杯,“這么說,你不愿意幫我?!?/br> 藤原介抬手扶著脖子,腦袋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搞的是什么藥?你屈先生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接著他又夾起一片魚生,冷笑道,“恐怕在日本的藤原次郎都搞不到,何況我區(qū)區(qū)一個特高課的大佐。你當(dāng)真以為我無所不能?” “看來你既不想幫,也沒本事幫?!鼻陨暌呀?jīng)拿到答案,“算了,這飯我請了,你自己吃吧?!闭f罷起身,打開了榻榻米的門。 然而藤原介,卻被徹底激怒了。 屈以申的話分明在說他無能,而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無能。 他把魚生甩回盤子,“呵!就為了那么個又老又丑的支那老媽子,值得費(fèi)那么大勁?”藤原介拖長了聲音,“你也不想想,一個支那老女人的死活,能與我何干?你找我?guī)退??你腦子里灌了黃浦江水吧!” 屈以申猛地扭頭,“你嘴放干凈些!” “呦,惱了?”藤原介被屈以申少有的憤怒刺激得興奮起來。 “誰都可以說別人又老又丑……”屈以申的眼神里慢慢沁出了毒,“唯有你——沒,資,格?!?/br> 藤原介眼里看熱鬧般的戲謔瞬間冷卻,洋洋自得的惡趣味立刻變成嗜血的瘋狂。 眼前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優(yōu)雅男人,身體健全,五官端正,竟然拿他最在意的背疾做武器,來回?fù)羲?/br> “屈以申!別忘了你是來求我的!”他一把將筷子摜到桌子上,暴怒道,“你一個長崎唐行小姐的孽種,有什么資格向我發(fā)難?” 屈以申本已經(jīng)拉開了榻榻米的門,正欲往外走,身后這番話,卻牢牢把他楔在門口,他默默地聽藤原介把話說完,剛欲轉(zhuǎn)頭,不料卻看到秦定邦和一個矮個子男人正并排路過,身后還跟了兩個人。 秦定邦見到他時并未驚訝,面色如常地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巧了,屈先生也在這?!彼闶谴蛄藗€招呼。 “幸會,秦先生?!焙淹辏陨晖嘶匚堇?,慢慢拉上了榻榻米的門。 藤原介言語占了上風(fēng),正一臉得色地端起酒杯,剛喝一口,便被屈以申像惡狼般一躍撲倒,脖子被一把掐住。嘴里的酒還未來得及吞下,便又嗆了出來,沒幾下整張臉都變得赤紅,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屈以申下了死手,仿佛要置此人于死地,對藤原介說的每個字都迸著冰粒子,“你如果再敢這么跟我說話,別怪我不客氣?!?/br> 話說完了,手上的力道卻未減輕分毫,直到藤原介眼珠上翻,只剩手瘋狂地捶著榻榻米。 眼見著到了要人命的臨界點(diǎn),屈以申才終于松開手,“藤原介,你不要以為我不會動你?!彪S后,他站了起來,看了眼還在一口口倒著氣兒的丑陋面孔,整了整西服,拉開榻榻米的門,走了。 片刻后,就聽到屋里餐桌被掀、餐具散落的聲音,夾雜著帶著咳嗽的惡毒咒罵。 秦定邦是第一次到陽和館。虹口是日本人聚集的地方,以前他很少來這。 去年,他是與梁琇在參加商統(tǒng)會晚宴時,被竹野智認(rèn)出來的。雖然竹野智主動給他留了名片,但他卻從未跟這個日本人聯(lián)系過,都已經(jīng)快忘了這人。 此番是竹野智主動邀請的他。他其實(shí)也想會會這到底是個什么人。于是帶上了張直和馮通,來到了陽和館。 幾人一起上樓時,正巧碰到了屈以申面色陰沉地立在一處榻榻米隔間的門口,屋里有個人,扭著腰,坐姿頗為古怪。說的話,秦定邦多少也聽到了一些。二人打了聲招呼,屈以申就把門關(guān)上了。 秦定邦正有些疑惑,便見竹野智搖頭道,“這人得和屈先生,有多大的仇啊。” 秦定邦轉(zhuǎn)頭看向竹野智。 “這是最惡毒的咒罵了?!边@個日本矮個子狠狠向下撇了撇嘴角,“一個人要真有這樣的恥辱,可夠他一輩子抬不起頭的?!?/br> “什么?”隨即秦定邦便聽到那間屋子里傳出打斗聲。 竹野智順著動靜扭頭看了一眼,“沒聽屋里人剛才罵屈先生的話嗎?罵他是……唐行小姐的孽種?!?/br> 秦定邦皺眉,“唐行小姐是什么?” “就是……南洋姐,早年日本去南洋的……”竹野智看了秦定邦一眼,鼻翼張了張,才道,“妓女?!?/br> 秦定邦一聽這話,頗有些出乎意料,頓時隱隱覺出些怪異。但這樣的話題,他并不感興趣。只當(dāng)竹野智隨便一感慨,他也就是一聽。 等到了他們的隔間,兩人落了座,點(diǎn)完了菜,竹野智開門見山道,“秦先生,我知道你非常忙,這次冒昧請你過來,也是為了盡我的一份心意。我遇到恩人以后,還從未請你吃過一頓飯,喝過一次酒,真是失禮。”說著,便朝秦定邦重重地點(diǎn)頭行禮,“但這次,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請恩人吃頓飯了?!?/br> “恩人,”他抬頭看向秦定邦,“我要離開中國了?!?/br> “你要走了?”秦定邦訝異道。 “是的,我要調(diào)走了?!?/br> 第81章 “我,好像知道了……” “那這次我請,就當(dāng)給你送行了吧?!?/br> “那不行,說我請就我請?!敝褚爸且贿吔o秦定邦倒酒,一邊低眉道,“仗打到現(xiàn)在,真是有些打不動了,想速勝又勝不了。六月,美國的副總統(tǒng)華萊士又訪了華,未來肯定又得提供不少援助,我們真是陷入了泥潭?!?/br> “那你被調(diào)往哪里?” 竹野智苦笑一聲,“我要去滿洲國了?!比毡救艘恢标幹\將東北獨(dú)立出去,在他們的口中,“滿洲國”和中華民國,是兩個國家。 “你去的是中國東北,還沒有離開中國?!鼻囟ò畹?。 竹野智倒沒在措辭上爭辯,繼續(xù)道,“那么苦寒的地方,趕上海天地之差。但沒辦法啊,上頭一聲調(diào)令,我就得老老實(shí)實(shí)地走?!?/br> 竹野智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自嘲道,“去那里,說不定還能看到你們的‘末代皇帝’呢。溥儀現(xiàn)在不還當(dāng)著皇帝嗎?” 直到現(xiàn)在,秦定邦都沒有吃一口東西,他冷冷道,“那是你們立的皇帝,沒人認(rèn)?!?/br> 竹野智愣了一下,隨即挑了下眉,沒有反駁,“說來,這個溥儀也是個有趣的人,你們可能不知道,去年汪精衛(wèi)……汪先生出訪長春,這個滿洲國皇帝,竟然贈給了他一把滿洲刀?!?/br> 竹野智開始自顧自倒酒,“眾所周知,汪先生此生最自豪的一件事,當(dāng)屬刺殺攝政王了。曾賦詩‘引刀成一快,不負(fù)少年頭?!嗽娋鋸V為傳頌,為人稱道。結(jié)果這溥儀,正是那位攝政王的兒子。等汪先生過去,溥儀真就送給他一把刀。這是給他遞刀方便他了斷么?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竹野智喋喋不休地說著自以為的奇聞異事,可在秦定邦聽來,卻越來越不舒服。 那些沐猴而冠的敗類,成了敵人口中揶揄的對象,只會讓人覺得恥辱。但秦定邦藏好了情緒,沒放過席間竹野智的任何話。 竹野智說了很久,從中國的戰(zhàn)局,到國際形勢,甚至日偽派系間的斗爭,雖然有些是抱怨的氣話,但的確包含了不少信息。 說到最后,秦定邦有些不解,“你跟我說這些,不會對你有影響?” 幾杯酒下了肚,竹野智也不忘把掉在衣襟上的菜渣一點(diǎn)點(diǎn)撿到桌上。他甚至掏出了個帕子連擦了好幾遍,隨著這番動作,話又多了起來,“說實(shí)在的,如果放到以前,我不會跟你說這些。但是現(xiàn)在無所謂了。我本來是領(lǐng)事館里……巖井公館的人?!?/br> 秦定邦沒聽過這個巖井公館,他微微瞇起了眼睛。 “恩人放心,我不殺中國人,我只管搞情報(bào)?!敝褚爸谴鹋磷樱爱?dāng)然,我們這種情報(bào)不抓人,不打人,也不殺人,主要是搞戰(zhàn)略情報(bào)的?!?/br> “你這算敏感身份么?”秦定邦挑眉看他。 “現(xiàn)在不敏感了,我不再是那里的人了。前不久,我被人做了局下了套,當(dāng)了替罪羊。我以前還把那人當(dāng)朋友看。唉,咬人狗不露齒,不提也罷……總之,巖井公館是沒法再呆下去了。所以,不怕你笑話……”竹野智抬手扶了下額,“我其實(shí)是被發(fā)配到了滿洲。害我的人,現(xiàn)在卻好好的,一步步成了紅人,我這滿大中國到處跑的……你記得湖南那次?我差點(diǎn)都把命丟在那里。像我這樣吭哧吭哧拼命干活的,被人一句話就‘流放’了,像扔掉一塊抹布,真成了個笑話?!?/br> 竹野智仰頭又喝完一杯,愈發(fā)失魂落魄,“借著酒,話就多了。我在上海沒什么朋友,同事也是相互防備,用得著時一個樣子,看到我被‘發(fā)配’了,立刻換成另外一副樣子,恨不得都上來踩我?guī)啄_。想來想去,整個上海,也就只有秦先生你,我的救命恩人,可以聽我倒倒苦水。唉!”竹野智長嘆一聲,“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竹野智說到了自己的傷心處,眼睛發(fā)紅,朝秦定邦舉起酒杯,“秦先生,我們干一杯吧?!?/br> 秦定邦拿起了酒杯,二人碰了一下。如果換成別人,秦定邦會祝他一切順利,但對面的這人,不管看起來多像個人,干的都是傷害中國人的事,他的祝福出不了口。 吃完飯散了之后,張直載著秦定邦和馮通往回走。 “三少爺,這鬼子會不會害你?”馮通一般只干活,話很少,這次能主動開口問秦定邦話,想來也是憋了很久。 “不好說?!鼻囟ò羁粗巴馄届o道。 馮通警惕心重,不解地問道,“那他專門找你吃飯,就是為了道個別?” 秦定邦看了眼馮通,“也許是道別,也許是倒苦水,也許還有別的。” 馮通低下頭握了握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聲音,“當(dāng)時在臨湘寨救下他時,就覺得這人不一般?!?/br> “現(xiàn)在看,是搜集情報(bào)去了?!鼻囟ò钚牡子辛它c(diǎn)隱隱的后悔,當(dāng)時只是一念之差,就留了他一命。 “日本鬼子要是人,就不會被叫成鬼了。”開車的張直悶悶地接了一句。 秦定邦看著街上遠(yuǎn)比以前多的日本人,面色愈發(fā)陰沉,“靜觀其變吧?!?/br> 不過這次跟竹野智的對談,也不是光聽著他抱怨,這個搞情報(bào)的話,再次印證了孟昌祿之前跟秦定邦透露的,日本的海軍和陸軍,真是死對頭。 秦定邦不明白,同屬一個國家的兩個軍種,怎么能生出這樣無法彌合的矛盾。但是他也不愿去深究其中的因由,這個消息本身得到了反復(fù)的印證,對他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晚上,秦定邦跟梁琇吃飯時,說起了和竹野智吃飯的事,順便又提起了在陽和館遇到屈以申時,這位屈先生和屋里人應(yīng)該不太愉快。 梁琇咬了下筷子,好奇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難得梁琇今晚的菜不咸,秦定邦多吃了幾口,他一邊夾菜一邊道,“我當(dāng)時和竹野智正好經(jīng)過,聽到他們的爭吵,屋里那個人坐得歪歪扭扭,罵屈以申是唐行小姐的孽種?!?/br> 梁琇放下筷子,吃驚道,“唐行小姐?南洋姐?” 秦定邦停了筷子,有點(diǎn)驚訝地看向梁琇,“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