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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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昭呼了口氣,靠在軟囊上, 怔怔望著屋頂?shù)脑寰?/br> 張九齡用鐵箸挑著熏爐中的炭, 再加了些青木香餅子?進(jìn)去。鐵箸上連著的鏈子?, 叮咚碰撞著, 同炭嗶啵清脆作響。 待香餅子?熱了, 同炭火一起,夾進(jìn)香球中,握在手中試了試溫?zé)? 待合適之后, 方掀起譚昭昭的襦衫, 放在她的小腹上滾動(dòng)。 腹間?溫?zé)?,譚昭昭順手搭了上去, 隨著他的手游移。 張九齡溫聲問道:“送回家中的信,估計(jì)還未曾收到,馮氏具體情形也無從知曉。昭昭無需擔(dān)心三郎的去留, 他身世凄慘,留在身邊, 只要你?我都在,斷少不?了他一口飯吃?!?/br> 譚昭昭倒不?擔(dān)心這個(gè),道:“三郎年紀(jì)雖小,卻并非沒主?見之人。以后他的去留,端看他自己?!?/br> 張九齡笑說是?,道:“無論?如?何都是?親戚,豈能見死不?救。” 如?今的世俗規(guī)矩,家族親戚之間?有人落了難,若是?不?相幫,會(huì)被人戳脊梁骨,指為不?仗義。 譚昭昭沒來由想起了戚宜芬,不?知她可?有曾定親,嫁人。 念頭只在腦子?里一閃而過,譚昭昭并非糾結(jié)之人,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在閉坊的暮鼓中醒來,屋內(nèi)已經(jīng)點(diǎn)?了燈,張九齡手捧著書卷苦讀,聽到動(dòng)靜抬眼看來,道:“醒了?” 譚昭昭伸了個(gè)懶腰,抱怨道:“長安無法睡懶覺,更無法一覺睡到昏天暗地。一日三次鐘鼓,真是?好煩??!” 張九齡聽得發(fā)?笑,道:“睡太多,等下夜里就睡不?著了?!?/br> 譚昭昭嘟囔著起身,前去凈房洗漱之后出來,高力士醒后,也來到了正屋。 譚昭昭咦了聲,見他精神尚好,被凍得青紫的臉恢復(fù)了血色,舒了口氣笑道:“三郎醒了,我瞧瞧衣衫長短可?合適?” 高力士便站起身,伸出手臂旋轉(zhuǎn)了圈,好讓她能看清楚:“很合身,無需再改動(dòng)了。” 譚昭昭想起他手臂上的傷,頓了下,掀起了他的衣袖瞧去。 高力士的手臂僵住,下意?識(shí)往后躲了下后,停住不?動(dòng)了,任由譚昭昭打量。 新?傷已經(jīng)結(jié)痂,舊傷猙獰著,疊累在一起。 譚昭昭輕輕掩住他的衣袖,問道:“身上別處可?還有受傷?” 高力士垂下頭,輕聲道:“背上有些傷,不?過九娘無需多慮,都不?疼了?!?/br> 譚昭昭拉著他轉(zhuǎn)過身,掀起短衫看察看他的背。 估計(jì)是?受了鞭笞,后背的傷比起手臂要嚴(yán)重些,斑駁的傷痕處,尚在往外滲著血絲。 高力士努力扭著身子?,似乎要躲避,又去瞧譚昭昭的臉色,白皙的臉漲紅了,吭哧道:“九娘,真不?疼,無妨,比起以前丁點(diǎn)?兒都不?疼?!?/br> 受傷如?何能不?疼,只是?不?敢喊疼,哭疼,喊了哭了也沒用。 只比他兩歲時(shí),被流民閹掉的傷來說,是?算不?上疼。 譚昭昭默默放下了衣衫,道:“我讓眉豆等下去買些藥膏,睡前涂一涂。多準(zhǔn)備幾身里衫,用細(xì)絹?zhàn)?,穿在里面舒服些,旁人也看?出來?!?/br> 高力士被武皇責(zé)罰,他的身份穿了細(xì)絹,若是?被有心人瞧見了,對(duì)他來說又得是?一番波折。 重新?坐下來,高力士偷偷覷著譚昭昭的臉色,手指摳著葦席,囁嚅著道:“九娘,細(xì)絹里衫,無需做了,我不?能穿?!?/br> 譚昭昭道:“放心,你?就留在這里養(yǎng)傷,外人無從得知?!?/br> 高力士默然片刻,道:“九娘,我要回去,義父若出來尋我,我恐他尋不?到,會(huì)著急擔(dān)心?!?/br> 譚昭昭并不?太意?外高力士的選擇,斬釘截鐵地道:“三郎就是?要回去,也得養(yǎng)好傷再回去?!?/br> 這時(shí)張九齡道:“三郎,九娘說得是?,你?且聽她的,先養(yǎng)傷要緊。你?自己回梁王府,只能在梁王府外悠轉(zhuǎn),等著你?義父前來尋你?。我托友人在進(jìn)宮時(shí),帶個(gè)消息給你?義父,讓他同梁王府通個(gè)氣,到時(shí)候你?再前去,不?至于得門而不?入?!?/br> 高力士的小鼻子?皺了皺,看上去很是?糾結(jié),片刻后低低地道:“我恐連累了你?們?!?/br> 張九齡道:“不?過是?帶句話的事,如?何會(huì)是?連累。你?我同來自嶺南道,還是?親戚。誠敬夫人在嶺南道無人不?知,人人敬仰。三郎身為他的后人,若我們因此回避,方會(huì)被人瞧不?起?!?/br> 聽到巾幗英豪,一統(tǒng)嶺南的冼夫人,高力士臉上隱隱泛起了驕傲的神色,這才同意?下來。 高力士原名馮元一,元同一,皆為初始。 追溯其祖上,馮姓本為十六國時(shí)期北燕皇室,冼夫人的丈夫,乃是?北燕昭成帝的五世孫。 何止是?“舊時(shí)堂前王謝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譚昭昭心中感慨萬千,想起了馮氏其他幾房,問道:“聽說他們離開了嶺南到了長安,眼下如?何了?” 高力士答道:“起初我進(jìn)宮時(shí),無法知曉外面的情形。后來到了陛下身邊伺候,有能力前去打聽了。馮氏其他族人,在長安過了兩年,就紛紛散了,聽說去了揚(yáng)州一帶?!?/br> 如?此一來,在遇到譚昭昭之前,高力士在長安除了義父高延福,就算舉目無親了。 譚昭昭笑道:“無妨,我同大郎都在長安。無論?你?以后去向何方,大門敞開著,隨時(shí)歡迎你?來。” 高力士愣了下,很快就歡快笑了,慎重其事點(diǎn)?頭道好。 時(shí)辰不?早,已到了晚飯時(shí)辰,譚昭昭吩咐眉豆去備飯菜,問道:“三郎可?有想吃的飯食,無需客氣,只當(dāng)做自己的家中般隨意??!?/br> 高力士遲疑了下,摳著手指,不?好意?思道:“先前的酒釀糖蛋,再來一份即可??!?/br> 譚昭昭笑說好,不?過她又唬著臉,道:“只能吃一份啊,甜食吃多了不?好,會(huì)生病傷身。吃完甜食,切記著要漱口?!?/br> 高力士聽著譚昭昭的絮絮叨叨,烏黑的雙眼明亮如?星辰,視線隨著她的走動(dòng)而動(dòng),不?斷應(yīng)下。 張九齡放下書卷,揚(yáng)聲道:“昭昭,我晚上想要吃份酪漿?!?/br> 杏酪熱乎乎,冬日吃了正好,譚昭昭也想吃了,道:“就杏酪吧,我讓灶房做三小碗來,一人一碗?!?/br> 張九齡唔了聲,瞄了眼高力士,舉起書卷繼續(xù)讀了下去。 飯后高力士回院子?去歇息,譚昭昭下午睡多了,到了睡覺的時(shí)辰就沒了睡意?。 張九齡更衣出來,她還睜著雙眼,在床榻上翻滾。 滅了燈盞,張九齡走過去在她身邊躺下,熟門熟路摟住了她,道:“昭昭既然睡不?著,可?能我陪著說一會(huì)話?” 譚昭昭道:“好呀,大郎想說什?么??對(duì)了,先前大郎說要托友人前去宮里詢問,可?是?想托付給裴連城?” 裴連城裴光庭是?武三思的女?婿,他能進(jìn)宮去,托給他最合適不?過。 張九齡說是?,“我看三郎急迫得很,他定是?心有不?甘,想要重回宮里。倒也是?,他身為馮氏子?孫,有誠敬夫人那般的先祖,就算身陷囹圄,豈能甘心。三郎這般小,已能看出其聰慧堅(jiān)韌,長大后定當(dāng)有大前程。我倒是?盼著他以后,莫要因著仇恨與不?甘愿,走入歧途才好。” 譚昭昭心道張九齡還真是?慧眼識(shí)珠,高力士能得武皇看中,再到被關(guān)在深宮中十余年的唐玄宗身邊,深得其信任,這份本事,常人難以企及。 以前譚昭昭想要認(rèn)識(shí)高力士,不?過是?看在他以后的前程份上,想要替自己,替張九齡,以及那些抑郁不?得志的大唐詩人們,替以后將會(huì)發(fā)?生的安史之亂,替四分五裂,由此崩潰的大唐,盡可?能多求一條生路。 等見到孤苦無依,跟受傷的幼崽般,只能獨(dú)自舔舐傷口的高力士在她面前,她又迷茫了。 牽一發(fā)?而動(dòng)全身,要是?因?yàn)樗母缮?,反倒?huì)引起反噬呢? 韋皇后與太平公主?、唐玄宗他們之間?的政斗,譚昭昭只知曉最后結(jié)局,并不?清楚其中的過程。 賀知章的抑郁不?得志,張說的流放,在譚昭昭的眼前一一閃過。 他們都輕飄飄若落葉,風(fēng)一吹,就散了。 譚昭昭打定了主?意?,一切順其自然,前面總會(huì)有路。 張九齡見譚昭昭沉默不?語,終是?不?滿地道:“昭昭只關(guān)心著三郎?!?/br> 喲,這是?吃醋了? 譚昭昭忍笑,道:“三郎還是?黃口小兒呢,大郎莫非也同他一樣,變得小了?” 張九齡的手臂微微用力,慍怒地道:“昭昭明明知曉我在說甚,故意?左顧而言他。昭昭從未問過我要吃何種飯食,喜歡穿何種衣衫。” 譚昭昭立刻反擊,道:“大郎不?也同樣如?此!” 張九齡冷哼,娓娓道來:“昭昭最喜歡的衣衫,乃是?男衫胡服,以輕便舒適為上。最喜歡的首飾頭面,乃是?各種金,鎏金同銀飾皆除外。昭昭平時(shí)喜吃各種鮮果,干果。少食羊rou,多食魚蝦蟹。不?吃魚膾,恐吃壞肚子?。當(dāng)然,昭昭喜食的,還是?葡萄酒,若無葡萄酒,其余的酒也能吃,只要是?酒,昭昭都不?大挑?!?/br> 沒曾想,張九齡對(duì)她的喜好一清二楚,譚昭昭訕笑了幾聲,道:“聽大郎的意?思,好似我只好那口酒,跟那酒鬼一樣?!?/br> 張九齡聰明得很,并未被譚昭昭轉(zhuǎn)開話題,道:“昭昭并非酒鬼,只貪杯罷了。不?過昭昭,你?還未回答我,昭昭可?知曉我的喜好?” 譚昭昭想了下,道:“大郎喜歡魏晉之風(fēng),穿廣袖寬袍。大郎喜凈,蔥姜等辛辣佐料,能嘗其味道,只事先得挑揀出去。無論?何種飯食,皆會(huì)吃上一些,克制,再喜歡的飯菜,淺嘗輒止?!?/br> 腰上的手臂漸漸用力,譚昭昭痛呼起來,“放開放開!” 張九齡放開了些,不?過仍然不?肯挪開。 “昭昭。昭昭?!彼坏暷钪?,難以抑制心頭的悸動(dòng)。 譚昭昭哼了聲,道:“這下滿意?了吧?” 張九齡笑,“不?滿意?,昭昭其實(shí)?還是?說錯(cuò)了?!?/br> 譚昭昭怒道:“何處錯(cuò)了?” 張九齡咳了聲,低低道:“飯食,穿衣等等,我從未放在心上過。我亦并非克制,熱情與歡喜,全給了昭昭。所以昭昭有錯(cuò),世間?萬事萬物,在我眼中,惟有昭昭?!?/br> 繾綣溫柔的嗓音,在耳邊徐徐響起,熱意?撲來,譚昭昭感到臉陣陣發(fā)?燙,隨手掐在他腰上,嗔怪道:“閉嘴!” 張九齡怕癢,扭動(dòng)著躲開,笑道:“昭昭說錯(cuò)了話,可?不?能惱羞成怒啊!” 莫名的氣息,在空氣中散開。 譚昭昭仿佛聞到了酒釀糖蛋的味道,甜蜜中帶著酒味,在張九齡俯身過來的時(shí)候,她醉醺醺的,手神不?知鬼不?覺,伸了下去。 張九齡先是?一僵,接著就低呼一聲,按住了她的手,啞聲道:“別拿來,繼續(xù),昭昭,繼續(xù).....” 第四十章 高力士身上的傷恢復(fù)得很快, 裴光庭那邊回了話?,高延福急得不行,正四處在尋找他, 已經(jīng)向武三?思府上打過招呼,他便提出要離開。 眼見新年?快到了,譚昭昭想了下,勸道:“也不差這幾天, 三?郎去了梁王府上,就沒這般自在了, 不若留下來過完年再去?” 張九齡亦道:“我?同裴連城如數(shù)道明了,你與九娘的親戚關(guān)系。嶺南道在長安的人少?, 同鄉(xiāng)之間互相?幫扶, 當(dāng)是應(yīng)有之理。九娘說得是, 三?郎你不如等過完年再去梁王府上?!?/br> 高力士端正跪坐, 小身板挺得筆直。就算屋里布置著胡塌, 他亦很少?坐,只跪坐實(shí)在太?久,方倚靠在憑幾上放松些許。 譚昭昭看得心疼又心酸, 伺候主?子不易, 高力士片刻都不肯放松。 高力士雙手伏地, 額頭搭在手背上,稽首大禮。 譚昭昭驚了一跳, 忙伸手去攙扶,“三?郎快快請(qǐng)起,你這般做, 真是折煞我?了!” 張九齡跟著探身虛浮,神?情若有所思。 高力士順著譚昭昭的手臂起身, 臉上帶著笑,聲音卻有些哽咽:“九娘,大郎,這些時(shí)日,我?已經(jīng)過得很好,這些年?來,我?從未過得這般快活過。” 馮氏風(fēng)光時(shí),高力士太?小,早已記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