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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第69節(jié)

    出?了刺史府,盧氏嗖地一下上了馬車,譚昭昭望著?她緊繃的背影,雖想笑,卻又挺同情她。

    張九齡與刺史道別后上了馬車,聞到譚昭昭身上的酒味,上下打量著?她,笑問道:“酒鬼,又吃了多少?”

    譚昭昭道:“不多,沒?吃醉。大郎,阿家應當很不高興,你回去勸解她幾句?!?/br>
    張九齡眉頭微蹙,聽完譚昭昭的解釋,嘆了口?氣,道:“我回去與阿娘會說清楚。人情往來?,交際應酬就是?如此。這只?是?韶州府罷了。”

    到了長安,面對著?權(quán)貴扎堆,如武氏等人,盧氏會更加難受。

    譚昭昭沒?那么大的本事,能改變這個世道的等級之?分,但她心寬得很,她不怕遭受白?眼,被鄙夷,能自洽,給自己找氣受。

    不知張九齡與盧氏說了些什么,翌日她身子就不大舒服,病了。

    譚昭昭收拾好了準備回娘家,頓時傻了眼。

    她這是?走,還是?須得留下來?侍疾???

    第六十九章

    張九齡也?要前去忙碌修路的事?情, 他得知后,眉頭下意識微蹙,問前來稟報的眉豆:“可請了郎中?”

    眉豆道:“徐媼煎了娘子慣常吃的藥, 婢子聽說?娘子平常身子不好時,就是吃這個方子?!?/br>
    張九齡臉色一沉,怒斥道:“胡鬧!”

    眉豆被張九齡突發(fā)的怒火嚇得低下了頭,譚昭昭見狀, 忙讓她退下,溫聲勸道:“大郎先別生氣, 我們且先去正院瞧瞧?!?/br>
    張九齡只能按耐住怒意,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朝正?院走?去。

    剛過了大年初五, 十五過后, 年才算過完, 桃符春帖春皤, 處處透著過年時的喜慶。

    張九齡沉默著,譚昭昭感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意,側(cè)頭打?量著他, 欲言又止。

    昨夜從韶州府回來, 他到底與盧氏說?了些什么?

    “昭昭怎地了?”張九齡聲音低低, 問道。

    譚昭昭沉吟了下,將心里所想問了出來:“過年這些時日忙碌, 阿家說?不定是受了累,著了涼,一時身子不好。要不就是心情起起落落, 一下病倒了。”

    張九齡迎著她的目光,牽住她的手?握了握, 道:“昭昭,我?同阿娘說?,貴人們皆這般,捧高踩低處處可見,若是覺著不舒服,感到不自在?,以后就稱自己身子不舒服,留在?家中不出門就是?!?/br>
    譚昭昭聽得無語,張九齡的話雖是事?實,盧氏本就一肚皮火氣,聽后還不得火上澆油。

    張九齡道:“勸說?無用,只能告訴阿娘這些。我?無法改變他人的想法,只能多勸著些她。”

    譚昭昭道:“我?知道大郎的一片苦心,阿家正?在?氣頭上,你該順著她的話說?,安撫她,而非不讓她出門?!?/br>
    張九齡懊惱地道:“我?知道該如何說?,偏生我?也?累,且我?們就要離開,這次說?了,下次還是如此。并非是看臉色的問題,楊夫人也?并非趾高氣揚之人,而是阿娘自身的原因?。出去交際,與人搭不上話,說?不到一處去。見識是一回事?,還得看自己的悟性,落落大方與人交往,就算是來自鄉(xiāng)野,大字不識的婦人,也?沒人會故意刁難。”

    譚昭昭不知該如何勸說?了,盧氏已經(jīng)?這一把年紀,想要改何其難。

    張九齡懊惱地道:“身子不好,就請郎中來診治,何種病,有對癥的藥方,自己煎藥服用,卻不去請郎中,又不是三歲小?兒,聽上去就像是在?賭氣。要是真正?吃壞了身子,那該如何是好?你我?是晚輩,長輩生病,如何能不在?跟前伺疾?在?你我?皆要出門的時機,要是傳出去,我?是因?著朝廷公務,昭昭卻要受到指責?!?/br>
    譚昭昭也?犯起了愁,世?道規(guī)矩如此,她一個人想要抵抗,口?水得將她淹沒了。

    正?院里,盧氏斜靠在?塌幾上,看上去精神懨懨。

    小?盧氏張大娘子戚宜芬都圍在?盧氏身邊,徐媼忙著在?擰熱帕子,旁邊的食案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藥。

    兩?人上前請安,盧氏朝他們看來,有氣無力地道:“你們來作甚,我?不過是些小?小?的頭疼發(fā)熱罷了,哪值得這般大動干戈?!?/br>
    譚昭昭聽盧氏聲音正?常,就是臉色難看了點,并未瞧見發(fā)熱的跡象,心情微松。

    張九齡道:“你們且先下去吧,我?們留下來伺候就是?!?/br>
    小?盧氏等幾人見張九齡神色嚴肅,猶豫著退了出屋。

    張九齡對徐媼道:“將藥也?端出去?!?/br>
    徐媼遲疑著不動,張九齡眼神微冷,她趕緊垂下頭,上前端走?了藥。

    盧氏一下要哭不哭,道:“大郎這是要作甚?”

    張九齡不做聲,上前伸手?覆在?盧氏的額頭上,她掙扎了下,怔怔看著他不知所措。

    沒一會,張九齡收回了手?,道:“阿娘沒起熱,身子還有何處不舒適?”

    盧氏生氣地道:“我?周身都不舒適!”

    張九齡道:“阿娘放心,我?們都留下來伺候,直到阿娘身子痊愈為止?!?/br>
    譚昭昭霎時想笑,眼觀鼻鼻觀心只管聽著。

    盧氏一下急了,道:“讓九娘留下來就是,你領(lǐng)了朝廷的差使,如何能耽擱?”

    張九齡道:“管朝廷差使作甚,阿娘生了病,我?生為兒子,不留下來侍候,以后被人得知了,定會參奏我?個不孝。昭昭本來收拾好了要回娘家,已經(jīng)?帶了信給岳丈岳母,他們還在?家中等著。昭昭是張氏新婦,亦是譚氏的女兒。這么多年都為回去,讓岳丈岳母盼了個空,我?作為外子,亦是失責不孝。左右皆如此,當以阿娘的身子為重?!?/br>
    盧氏僵在?了那里,神色隱隱焦急,道:“我?又不是病重不起,你們都走?吧,別管我?這個老?嫗,過幾日我?就會好了。”

    張九齡道:“阿娘何須說?氣話,你養(yǎng)不好身子,我?們都不放心走?。阿娘過兩?日要回舅家,我?差人去跟舅家說?一聲,阿娘無法回去了。”

    盧氏徹底急了,道:“我?養(yǎng)一兩?日就會好,哪就不能回去了?”

    張九齡望著盧氏,嘆了口?氣,問道:“阿娘可用過了早食?”

    昨日盧氏受了氣,連晚飯都沒吃兩?口?,早起更是米粒未進,她搖搖頭,道:“我?沒甚胃口??!?/br>
    譚昭昭這時道:“阿家多少吃一些,吃飽了才有力氣,恢復得快一些。我?去讓人給阿家煮碗酒釀糖蛋來,快得很?!?/br>
    盧氏想要開口?攔著,見張九齡望著她,只能悻悻住了嘴。

    譚昭昭出去喚來徐媼吩咐了下去,她聽后,猶豫著道:“酒釀乃是酒,娘子身子不好,如何能吃酒?”

    酒釀糖蛋簡單得很,譚昭昭告知了做法,道:“無妨,你照著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徐媼見譚昭昭立在?那里,看上去神色溫和,說?話聲音也?不高不低,她卻莫名地不敢反抗,應是去了灶房。

    酒釀糖蛋很快做好了,徐媼端進屋,張九齡接了過來,道:“你下去,我?來?!?/br>
    張九齡端著碗,舀了一只蛋遞到盧氏嘴邊,他不大會伺候人,只喂過小?胖墩。

    小?胖墩吃飯不講究,就是給他一只牛腿,他也?會張大嘴樂喜滋滋咬一口?。

    盧氏還是要講究用飯的禮儀,那么一大只荷包蛋喂到嘴邊,張九齡的孝心固然令她頗為感動,到底無論如何受不起。

    “我?自己來吧?!北R氏終是開口?,接過了碗。

    屋子里一片安靜,伴隨著羹匙與碗偶爾碰撞的咚咚聲,詭異地寧靜。

    盧氏早就餓了,酒釀糖蛋甜滋滋,吃下肚渾身都暖洋洋,放下碗,臉色好了不少。

    漱完口?,盧氏吃了半盞清水,道:“你們自己去忙吧,我?沒事?了。”

    張九齡沉默了下,道:“阿娘,我?比誰都盼著阿娘無事?,能長命百歲,好生享受兒孫之福?!?/br>
    盧氏眼眶陡然紅了,拿帕子擦拭著眼角,哽咽著道:“我?何嘗不想如此!大郎啊,我?兒啊,自從你上學讀書?之后,與阿娘就愈發(fā)離得遠,阿娘說?的話,你表面聽著,內(nèi)里很不耐煩,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骨rou,阿娘如何能不知曉??!”

    張九齡看到盧氏哭,心情亦不好過,道:“阿娘多想了,讀書?要學的功課繁重,遑說?韶州府,哪怕是廣州府,老?師教授的,如何能與其他富裕之地的想比。在?韶州府,嶺南道書?讀得好,并不算是厲害??婆e乃是匯聚了天下的英才,一同到長安比試。別人用五分功,我?需要得用上十分方能趕上。書?讀得好亦并非就能有出息,權(quán)貴子弟無需科舉,憑著家世?就能做到高官厚祿。阿娘,每次我?回來,你慣常對我?說?的話就是,要努力讀書?,以后有出息,做大官,給阿娘長臉。阿娘的期盼,讓我?感到很累?!?/br>
    盧氏從未聽到張九齡與她說?這些,淚眼朦朧望著他,嘴唇顫動著,傷心得泣不成聲。

    張九齡一瞬不瞬看著盧氏,道:“阿娘,你生了我?,待我?好,我?都記在?心里,這份生養(yǎng)之恩,我?如何能不報。阿娘,我?已經(jīng)?成家生子,阿娘無需再替我?cao心,放心放手?,只管去享清福。大娘子要出嫁了,以后阿娘再見一面難如登天,阿娘這些時日,與她多多相處。說?句難聽的話,阿娘與大娘子的母女情分,也?只剩下這半年的時光?!?/br>
    盧氏再也?忍不住,嗚嗚痛哭起來。

    譚昭昭見狀,悄然起身退了出屋,對立在?廊檐下不安的徐媼道:“去打?些熱水來。”

    徐媼慌忙去打?了熱水,譚昭昭待屋內(nèi)的哭聲低了下去,方道:“送進去伺候阿家洗漱?!?/br>
    盧氏哭了一場,洗完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臉上泛起了絲笑,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早些動身吧。”

    張九齡嗯了聲,“阿娘多保重,我?待空些就回來看望阿娘?!?/br>
    盧氏忙道:“我?這里沒事?,你累得很,快別來回奔波了。等大娘子成親的時候再回來就是?!?/br>
    譚昭昭只看得百感交集,兒媳婦終歸是外人,還是得親生兒子出面,能徹底解決問題。

    哪怕徹底解決不好,盧氏也?絕對不會真正?責怪張九齡。

    譚昭昭算是看明白了,她與盧氏,真正?沖突不起來。

    一是盧氏從頭到尾,最關(guān)心的便是張九齡的前程。他只要拿前程說?事?,她就會軟下來。

    二是她自己,礙于張九齡與世?俗規(guī)矩,她肯定不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與盧氏直接對峙。

    中間有張九齡緩沖,哪怕有不愉快,也?不會生出大波瀾。

    兩?人回到院子,譚昭昭看到在?庭院里玩耍的小?胖墩,不禁思索起來。

    以后等到他長大娶親之后,就將他趕出去,讓他與妻子住在?一起,眼不見心不煩,她絕對不要做個讓人煩的婆母。

    這一場耽擱下來,時辰已到半晌午。張九齡吩咐千山去準備車馬,他緊緊摟住譚昭昭,道:“昭昭,你與小?胖墩在?岳家住上幾日,大余那邊收拾好之后,我?就來接你們?!?/br>
    前去大余要翻越梅嶺,雖然累,能遠離紛擾,譚昭昭走?十次都愿意,她笑著說?好,推開張九齡:“衣衫弄皺了。”

    張九齡扶著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笑道:“昭昭美得很,回去之后,岳父岳母見了,也?能放心。”

    譚昭昭似笑非笑,白了他一眼,道:“美與放心可不一樣。”

    張九齡苦笑道:“是我?不對,沒能處處護好昭昭?!?/br>
    其實算起來,張九齡已經(jīng)?做得很好,他能主動去解決母子,婆媳問題。

    愛無法持久,尊重與了解能。

    譚昭昭不再提此事?,喚來小?胖墩,見他早上剛換上的衣衫,已經(jīng)?弄得臟兮兮,干脆道:“算了,等快到時再換,現(xiàn)在?換了,在?路上一走?,又得弄臟?!?/br>
    張九齡看不過眼,小?心翼翼捏著小?胖墩的衣領(lǐng),唬著臉道:“阿耶不在?,你不能惹阿娘生氣,不許淘氣調(diào)皮,可聽見了?”

    小?胖墩咯咯笑,大聲道:“不!”

    譚昭昭聽得哈哈笑,張九齡無奈放開他,悻悻道:“待你長大些,我?再收拾你?!?/br>
    到了門外,譚昭昭帶著胡姬眉豆乳母她們,分坐了幾輛馬車。倒是張九齡只帶了千山與萬水,輕車簡行。

    譚昭昭抱著小?胖墩,在?車窗處教他揮手?,與依依不舍看著他們的張九齡道別。

    張九齡立在?那里,不錯眼看著他們,譚昭昭心想要是再繼續(xù)這般下去,估計到明天都走?不了,踢了踢馬車壁,讓張大牛出發(fā)。

    馬車緩緩駛離,張九齡定定看了許久,方上了馬車,朝著韶州府城奔去。

    譚昭昭的娘家在?湞昌縣百順,同屬韶州府管轄。地理位置上離大庾嶺近,如今韶州府地廣人稀,望山跑死馬,真正?行路起來,比韶州府到大余近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