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圖南和紀明溪躺在他小時候的床上。紀明溪躺在里側(cè)，面朝墻，背對季圖南。

    “寶寶，你面朝我呀～你不對著我我害怕～”

    “不要”

    “那你也別側(cè)身睡啊，你這么瘦，把床割開了怎么辦！”

    “……”

    季圖南把他扳過來，伸手蓋在他的眼上。

    “眼睛都腫了，疼不疼？”

    “不疼，有點熱熱的…”

    季圖南不讓紀明溪側(cè)躺，自己反而側(cè)著貼在他的耳邊。

    “聊聊天唄～”

    “聊什么？”

    “就說一下你小時候的事。”

    紀明溪換了個姿勢，側(cè)身把頭抵在季圖南下巴處。

    “小時候奶奶養(yǎng)了個大狼狗叫來福，奶奶下地干活的時候就讓它陪著我。

    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奶奶已經(jīng)去地里了，來福也沒在家，我就有點害怕。

    我開門去找她們的時候，來福正在門口等我，還給我?guī)Я税胫煌米印?/br>
    我就說，你怎么還自己吃了一半再給我啊。

    第二天的時候它就給我?guī)Я艘徽煌米印?/br>
    它比我大幾個月，我那個時候覺得它是大人。

    我一個人在家看電視的時候，它就坐在旁邊陪我。

    那個時候電視里面提到‘老公’，我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以為最喜歡的雄性就是‘老公’，后來就經(jīng)常叫它老公。

    奶奶聽見了就笑我，說它是我哥哥。

    后來它去地里抓兔子的時候吃到了老鼠藥，就死了?！?/br>
    “我剛到城里的時候暈車很厲害，但是每次暈車只要想到來福，我就不暈了。而且小時候生病特別想吐的時候，只要想起來它，就立馬不惡心了?！?/br>
    紀明溪想了想又補充道：“后來有一次，我跟哥哥提起來福，我說來福是我小哥哥，是他弟弟。然后我哥以為我騙他，罵我是神經(jīng)病?！?/br>
    “你哥嘴硬，他就是嫉妒你的小狗很厲害，要么就是嫉妒你叫小狗哥哥不叫他哥哥?！?/br>
    紀明溪小聲地反駁：“他也沒叫過我弟弟…”

    季圖南輕輕拍著他的背，“等我們回去了，也養(yǎng)一個小狗好不好？”

    “你要上班我要上學(xué)，沒有空遛它陪它玩的。而且萬一鄰居不喜歡狗，投訴我們呢?！?/br>
    “那我們搬家吧寶寶，買個帶院子的小別墅，給你做個秋千，到時候小狗也能在院子玩。”

    紀明溪抬頭看著他，說：“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他們現(xiàn)在住的小區(qū)交通很方便，位置離紀明溪學(xué)校和季圖南公司都不算遠，物業(yè)和基礎(chǔ)設(shè)施都很不錯，多少人擠破頭都住不進來。

    重要的是它還很貴??！

    季圖南思緒一發(fā)不可收拾。

    “得找個離學(xué)校和公司都近的小別墅，綠化還得做得好，不過太小了也不行，院子里種著花最好…”

    紀明溪伸手去堵他的嘴，“你別浪費錢了，市中心的小別墅貴死了！”

    季圖南抬眉，親了親紀明溪捂他的手。

    “花錢不是浪費，這是享受生活～而且我又不缺錢，就算沒錢了還能問爸媽要。況且爸媽要是知道了，說都不說肯定就直接買了，房本上肯定只寫他們兒媳婦的名字！”

    提到季圖南的爸媽，紀明溪又想到很多事。

    紀明溪的mama有四五個要好的好姐妹，經(jīng)常請她們到家聊聊天。

    紀明溪上小學(xué)的時候，經(jīng)常能聽到她mama跟她的朋友吐槽紀明溪跟她不親近。

    說他喜歡在學(xué)校不想回家，說他頭被撞破了一直忍著不說，還是自己發(fā)現(xiàn)的，說他在家里吃飯夾菜都畏畏縮縮的，好像誰會吃了他一樣…

    紀明溪覺得他好像被脫光衣服，被迫展示給所有人看。他一直很小心地掩飾，盡力裝成被父母寵愛的樣子，沒成想，他的mama不加粉飾地宣揚…

    雖然這些都是事實。

    但是紀明溪就是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和父母之間有隔閡，但是他從來不和別人說。小小年紀的紀明溪就知道相比于其他外人，只有家人才是自己人。

    但是紀明溪又總是被自己人當成外人。

    聽見的次數(shù)多了，紀明溪就沒那么如芒在背了。他已經(jīng)能做到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了。

    紀明溪打開房門，看見他mama又把朋友帶家里了，正準備關(guān)門的時候，聽見季圖南的mama說——

    “哎呀，明溪乖得很。我之前有一次去學(xué)?？磮D南的時候，正好在學(xué)校碰見明溪了。

    明溪當時膝蓋都摔破了，我送他到醫(yī)務(wù)室，問他要不要給mama打個電話呀。

    他說不用，說mama工作很忙，怕你擔(dān)心，還說自己很想mama呢。”

    她美化了好多。事實其實是：

    當時紀明溪上二年級，下樓的時候從樓梯上滾下來了。他打算去醫(yī)務(wù)室處理一下，走到半路疼得厲害，就在學(xué)校的涼亭里坐著休息。

    正好遇見準備回家的蘇荷。蘇荷先看見的紀明溪。

    她坐到紀明溪旁邊，拉著他的手問他：明溪，我是圖南mama，是你mama好朋友，你記得不？

    紀明溪說記得，然后蘇荷就抱著他去醫(yī)務(wù)室消毒包扎。蘇荷怕紀明溪覺得疼，給他買了糖，又抱著他坐在椅子上拍著背安慰他。

    蘇荷問他：要不要跟mama打個電話呀？

    紀明溪干巴巴地拒絕了，然后又鉆到她懷里很小聲地叫了一聲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