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275節(jié)
隋智把團(tuán)子獻(xiàn)給了昭興帝。 昭興帝就著溫水, 將團(tuán)子一口一口吃下。 一盞茶過后,昭興帝滿身虛汗,臉色發(fā)白。 陳順才見狀,趕緊吩咐上菜。 昭興帝不是病了,也不是中毒了,他餓了。 內(nèi)侍端用三尺長、一尺寬的大方盤,端上來滿滿一盤羊rou,昭興帝直接用手撕著羊rou往嘴里填,不多時(shí)把一盤子rou吃的干干凈凈。 虛汗退去一些,臉色仍未恢復(fù)。 陳順才吩咐繼續(xù)上rou。 吃了整整三盤羊rou,昭興帝身上冒出一層脂油,陣陣氣機(jī)從身上飄散出來。 皇后在身邊早就準(zhǔn)備好了法陣,從昭興帝身上滲透出來的腥氣,轉(zhuǎn)化成了陰陽二氣,飄散出去。 徐志穹正在東宮和林二姐磨練口舌,忽然覺得陰陽二氣在空氣中震顫。 “宮中有陰陽修者嗎?” 林倩娘點(diǎn)頭道:“有些妃嬪和內(nèi)侍修煉過陰陽術(shù),這都是皇帝允準(zhǔn)的?!?/br> 徐志穹熟悉的陰陽二氣都很柔和, 柔和的氣機(jī)更適合精巧的運(yùn)用。 這股陰陽二氣怎么這么剛猛? 徐志穹仔細(xì)感受著氣機(jī)的變化, 林二姐不高興了。 “修行正在緊要關(guān)頭, 豈能三心二意?” 徐志穹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有些緊?!?/br> “還不專心些!” 徐志穹趕緊專心磨練。 …… 一個(gè)時(shí)辰過后,昭興帝恢復(fù)了六品修為,可身上的腥氣仍未散去。 皇后筋疲力盡,回到坤寧宮休息,皇帝不宜外出,就在秘閣之中休息,為防止意外,命隋智在旁侍奉。 申時(shí),粱功平求見,陳順才出來支應(yīng):“圣慈長老,陛下剛睡著?!?/br> 粱功平道:“事出緊急,還請陳秉筆通傳。” 陳順才一臉難色道:“長老,這一時(shí)半刻也不能多等?” 粱功平看了看身邊的炎煥,嘆口氣道:“老夫能等,且問大宗伯能等么?” 炎煥沉著臉道:“我等了太多時(shí)日,今天酉時(shí)若是見不到皇帝,我自己去獵苑就是了?!?/br> 陳順才無奈道:“我且看陛下睡沒睡踏實(shí)?!?/br> 昭興帝還在秘閣之中調(diào)息,隋智一直守在身旁。 陳順才走了進(jìn)來,把事情跟昭興帝說了,昭興帝揉著眉心,閉著雙眼道:“我知炎煥會(huì)來,但沒想他來的這么不是時(shí)候!” 隋智道:“且讓陳秉筆勸他一句,讓他在朱雀宮安分守己,莫要傷了兩國和氣?!?/br> 昭興帝搖頭道:“勸他能有何用?炎煥非我大宣之臣,根本不會(huì)聽我命令,他早就盯上破奴苑了!但憑三言兩語就想攔得住他?” “那就換個(gè)手段留住他?!彼逯沁@話說的風(fēng)輕云淡,實(shí)則暗藏殺機(jī),他建議皇帝直接殺了炎煥。 “何必呢,”昭興帝搖頭道,“他那么想去破奴苑,就讓他去吧?!?/br> 隋智不再說話,昭興帝早有打算,多說也是徒勞。 秘閣之中,靜默良久。 昭興帝緩緩說道:“隋愛卿,我曾向你提起過一人,名喚公孫文,你一直說無緣得見,是一樁憾事,今天就為你了卻這樁憾事?!?/br> 昭興帝從書閣之中拿出一幅地圖,交給了隋智:“該做的事情,都在這地圖上,有你二人聯(lián)手,再加皇后相助,必定萬無一失?!?/br> 隋智接過地圖一看,立刻明白了昭興帝的意思,趕緊離開了秘閣。 昭興帝伸了個(gè)懶腰,對(duì)陳順才道:“讓圣慈長老和大宗伯進(jìn)來吧?!?/br> 陳順才低聲道:“陛下,您身上的腥氣重了些。” 昭興帝點(diǎn)點(diǎn)頭:“這卻有些不妥,你找些香料來,越濃越好,把這味道遮蓋住?!?/br> “用香料遮蓋?圣慈長老的鼻子挺靈的。”陳順才總覺得這純屬欲蓋彌彰。 昭興帝笑道:“快些去吧,越濃越好,別讓他們等太久?!?/br> 陳順才用了一個(gè)時(shí)辰時(shí)間,在秘閣之中布滿了香料。 離著秘閣還有幾十步,濃艷的香氣嗆得梁功平直抽鼻子。 “大宗伯,我們來的真不是時(shí)候,陛下想必剛剛見過女眷。” “圣慈長老,你覺得什么時(shí)候來合適?且等你家皇帝盡興了,我再來?” 梁功平懶得多說,兩人進(jìn)了秘閣,撲鼻的濃香讓炎煥也有些不適。 雖說不是大宣的臣子,可見了昭興帝,炎煥沒有差了禮數(sh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昭興帝問道:“大宗伯,今急來見朕,不知有何要事?” “陛下,外臣收到消息,有人在大宣境內(nèi),栽種無常血樹!” 昭興帝皺眉道:“大宗伯所言,可是安淑院的無常血樹?” 炎煥搖頭道:“安淑院之事,外臣不愿過問,外臣所說的血樹,來自于破奴苑!” 昭興帝眨眨眼睛,神情頗為緊張:“大宗伯,也聽到了傳聞?” 炎煥道:“豈止外臣聽到了,陛下可以去北垣看一看,兩千多名力工的家人在日夜哭訴!” 梁功平道:“都是些市井流言,可信與否……” 炎煥怒道:“圣慈長老,這是兩千多條人命!一句市井流言就能敷衍過去?若是一人散播流言也就罷了,兩千多人還能一起撒謊不成?” 梁功平聳聳眉毛:“一人也好,兩千人也罷,終究都是我大宣之人?!?/br> 炎煥道:“我說了多少次,我無意干涉你大宣內(nèi)事,但如果此事涉及邪祟,我絕不會(huì)坐視不理!” “大宗伯,且容朕一言,”昭興帝嘆道,“此事,與朕有脫不開的干系?!?/br> 這是什么話? 什么叫脫不開的干系? 這種事能當(dāng)著外人說么? 梁功平真為昭興帝的智商堪憂。 昭興帝道:“賢康想在破奴苑修一座行宮,朕答應(yīng)他了,他說要招募些力工,朕也答應(yīng)他了,朕實(shí)在沒想到……” 梁功平打斷了皇帝:“這行宮的事情,陛下也就是一說,皇家獵苑,豈能隨意讓親王修建行宮?!?/br> 梁顯弘,不管有什么事,咱們私底下商量,你可別再說了! 昭興帝眼淚下來了:“他是朕的親弟弟,一座行宮而已,朕是真的答應(yīng)他了。” 梁功平救不回場子了。 炎煥道:“如此說來,懷王在獵苑修建的行宮的事情屬實(shí),兩千多名力工的事情也屬實(shí)!外臣懇請前往破奴苑,查明真相?!?/br> 梁功平道:“大宗伯,皇家獵苑,可不能容你說查就查,你若信得過我,我先去……” “我信不過你!”大宗伯直接把話說死了,梁功平紅著臉看著皇帝,“陛下,皇家獵苑非同小可,此事當(dāng)慎重處置。” 昭興帝點(diǎn)頭道:“圣慈長老,你就和大宗伯一起去吧,無論賢康犯下什么罪行,朕這次絕不袒護(hù)!” 梁功平不想說話,也無話可說。 皇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難道是想把懷王所有的丑事全都抖出來,給自己博一個(gè)好名聲? 這種事,他倒是能干得出來。 可也得分個(gè)場合,若是被炎煥真查到了無常血樹,被抹黑的可不止懷王,是整個(gè)大宣王室! 梁功平正覺焦躁,陣陣濃香襲來,更讓人覺得惱火。 時(shí)才秘閣之中到底來了多少妃嬪。 他做事情就做事情,為什么非得在秘閣? 奇怪了…… 不只有香氣,還隱約有一陣腥氣。 這腥氣從何而來? 梁功平看了看昭興帝,又看了看大宗伯。 在不算四兇邪道的情況下,各道同品修者中,感知力最為敏銳的是判官,之后是宦官,之后是陰陽修者,之后是霸道和殺道修者。 而朱雀生道的感知力和墨家不分伯仲,屬于非常遲鈍的一類,炎煥應(yīng)該沒有聞出香味中的腥氣。 這腥氣是從昭興帝身上來的。 他身上為什么有這么重的腥氣? 難道他真的修煉了邪道? 昭興帝擦了擦眼淚道:“圣慈長老,你一人去,我放心不下,不如叫圣威長老和你一起去吧!” 梁功平逡了逡眼睛,思量著昭興帝的用意。 把我和梁季雄都支走,你好在京城偷偷晉升? 沉思片刻,梁功平道:“陛下,待我和圣威長老商議過后,即刻隨大宗伯啟程?!?/br> 兩人離開了秘閣,昭興帝喃喃自語道:“秋收將至,我本來想多留你幾日,奈何你苦苦糾纏,我只能送你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