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699節(jié)
但徐志穹非說這是個好主意。 長樂帝愕然半響道:“志穹,你得說清楚個道理。” 徐志穹道:“道理有,能說的清,但是不能說?!?/br> 梁季雄皺眉道:“這叫什么話?有道理只管說來!志穹,你身在何處?是不是有人監(jiān)視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說!” 徐志穹默然良久道:“陛下,芳華公主若能率軍出征,必定馬到功成?!?/br> 長樂帝搖搖頭道:“志穹,你讓我很是為難!” 徐志穹長嘆一聲道:“陛下,我知道自己滿身嫌疑,為了保全我,陛下處境也很是不利, 圣威長老說的對,我得回京城一趟,給自己爭個清白, 但這一次,陛下千萬要相信我,請派芳華公主出征?!?/br> “胡鬧!”梁季雄怒喝道,“戰(zhàn)事關(guān)乎大宣存亡,豈能兒戲!志穹,你定是被人脅迫了!” 長樂帝盯著爐煙,看著煙氣之中,看著徐志穹的輪廓。 沉思許久,長樂帝忽而抬起頭,眨眨眼睛道:“其實也不用想那么多道理,聽你的話總是不吃虧的。” 眾人聞言一驚。 徐志穹心下大喜。 長樂帝不是在耍寶。 這是他和長樂帝的默契。 當(dāng)長樂帝說話沒個正經(jīng)的時候,就證明他明白了徐志穹的想法,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長樂帝又道:“我知道芳華公主會打仗,北征南戰(zhàn),大小陣仗也經(jīng)歷過不少,只是平常人不知道她有這個本事?!?/br> 眾人訝然無語,就連何芳都不知道長樂帝是什么意思。 她沒打過仗,哪來的什么大小陣仗?哪來的什么北征南戰(zhàn)? 只有徐志穹明白長樂帝的意思,趕緊附和道:“這件事,我原本也不打算說出來,可危難關(guān)頭,只能靠芳華公主了?!?/br> 長樂帝回身對何芳道:“芳華公主,你身為平章軍國重事,率兵出征,也是你本分,你愿意答應(yīng)么?” 何芳愣了片刻,俯身施禮道:“臣雖未曾領(lǐng)兵征戰(zhàn),但陛下既有驅(qū)遣,臣妹不敢抗命,只是……” 長樂帝道:“答應(yīng)了就好,回去準(zhǔn)備出征吧?!?/br> 秘閣之中,一片錯愕。 長樂帝對著香爐道:“這件事情我答應(yīng)你了,軍械錢糧,你還得幫我支應(yīng)著?!?/br> 徐志穹道:“陛下放心就是!” 長樂帝中斷了聯(lián)系,嚴(yán)安清趕緊上前道:“陛下,時才之言,可是為了迷惑運侯?” 長樂帝詫道:“迷惑運侯作甚?我從來沒懷疑過他?!?/br> 嚴(yán)安清瞪圓雙眼道:“陛下,當(dāng)真要派芳華公主出征?” 長樂帝道:“君無戲言,我說過的話,自然是要當(dāng)真的?!?/br> 梁季雄連連搖頭道:“荒唐,何其荒唐,陛下,大宣的江山社稷,可不容如此兒戲,你既要讓阿芳去,須讓我隨他一并出征!” “圣威長老!”長樂帝端正神色道,“你須留守蒼龍殿,這是朕的旨意!” 長樂帝很少自稱朕。 話說到這個地步時,梁季雄也不好再爭辯了。 嚴(yán)安清默默看了長樂帝一眼,知道他不是在胡鬧,這件事他似乎經(jīng)過深思熟慮。 梁玉瑤始終沒作聲,她在揣度長樂帝和徐志穹的意圖。 她看了看何芳,何芳的神情非常緊張,她甚至看到了些許畏懼。 畏懼是應(yīng)該的,楚信已經(jīng)遭到了暗算,此去運州,兇險無比。 連老祖宗都未必能平安抵達運州,何芳去了,豈不是送死? 難道是故意讓她送死? 對于長樂帝和何芳之間的約定,梁玉瑤也曾打探到過一些消息,她知道何芳有稱帝之心。 難道玉陽和志穹是想借此機會除掉何芳? 不應(yīng)該! 玉陽不是這樣的人。 志穹性情雖說有些狠毒,但也不至于用這種下作手段。 這其中到底是何緣由? …… 冢宰府里,龍秀廉問孫千里:“這個何芳到底是何許人?” 孫千里道:“何芳原本是平民出身,入了陰陽司,陰陽修為到了七品,彼時沒見有什么作為, 到?jīng)龇覉@大祭那天,何芳突然現(xiàn)身,破壞了無常法陣,逼迫昭興皇帝外逃,自此以后,便成了大宣的芳華公主,還當(dāng)上了平章軍國重事?!?/br> “涼芬園大祭?”龍秀廉一皺眉,“這又是什么事情?” 孫千里把涼芬園血祭的事情講述了一遍,龍秀廉點點頭道:“這女子果真不尋常,小皇帝說她經(jīng)歷過北征和南征,可其他人都不知曉,足見這是小皇帝的心腹之人, 而且她還有混沌無常道的修為,這人要是去了運州,只怕要壞了大事, 也不知道這個何芳的罪業(yè)有多少,我許久沒殺人了,手還真有些刺癢?!?/br> 說話間,龍秀廉活動了一下手腕。 孫千里明白龍秀廉的意思,趕緊施禮道:“大人,若是您想除掉此人,屬下愿隨您一并前往?!?/br> 龍秀廉笑道:“你以為人是你殺得,罪責(zé)就不會算在我頭上?你對咱們道門的規(guī)矩知道的還是太少, 叫各地判官打探清楚,看這個何芳何時前往運州,剩下的事情我去處置就是?!?/br> 孫千里又道:“這事情,要不要和那位大司空商議一下?” “沒什么可商議的,大家各做個事,各圖其利,我又不須受他轄制,杜春澤那邊有消息了嗎?” 孫千里道:“杜閻君時才派人來過,說他已經(jīng)把京城附近的游魂都找到了,其中有六個游魂只剩下了一魂?!?/br> 龍秀廉點點頭:“讓他把那六個游魂都帶來,我逐一驗看!” …… 陰司之中,都官施程帶著六名游魂來到了閻羅殿。 杜閻君逐一看過,這六個游魂果真只有一魂。 “施程,辛苦你了?!?/br> 施程施禮道:“分內(nèi)之事,哪敢說什么辛苦,閻君既是查驗無誤,屬下這就把六個游魂送到冢宰府?!?/br> 杜閻君搖搖頭道:“還是我親自送去吧,龍冢宰這人,性情不好捉摸,稍有不慎,就會冒犯了他?!?/br> 施程道:“咱們道門和判官素來和睦相處,憑甚這位龍冢宰就如此霸道?” 杜閻君嘆口氣道:“獨斷冢宰,都是這般霸道,就連帝君都對他們頗為忌憚,罷了,此事莫要多問,你且退下吧?!?/br> 施程回了自己的都官府,屏退侍從,獨自一人來到后院。 一名俊美的黑衣男子,從廂房之中走了出來,此人正是黑無常,鐘劍雪。 “閻君那廂怎說?” 施程道:“我想把那六個游魂送去冢宰府,杜閻君偏要親自送去?!?/br> 鐘劍雪皺眉道:“這六個游魂到底有什么用處?” 施程搖頭道:“因為只有一魂,暫時查不出他們身份,但有一個女子的游魂有些特殊,她身上有聚魂丹的痕跡,應(yīng)該是從合魂傀儡里出來的?!?/br> “合魂傀儡?難道這事和陰陽司有關(guān)?”鐘劍雪思量片刻道,“我再去凡間查探一番?!?/br> 施程道:“你千萬小心些,杜閻君還在派人四處捉拿你?!?/br> …… 深夜,龍秀廉來到了陳順才的住處。 陳順才正在院子中默坐,宦官的感知十分敏銳,他知道龍秀廉就在附近,且拉出一張板凳,沉聲道:“過來坐吧。” 龍秀廉直接現(xiàn)身,坐在了陳順才對面。 “陳秉筆,思量好了么?” 陳順才道:“說實話,我信不過你。” 龍秀廉笑道:“無須信得過我,信得過她就好?!?/br> 言罷,龍秀廉輕輕一揮手,一個模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陳順才面前。 雖然只是一個身影,但陳順才立刻認(rèn)出了她的身份。 是曲喬。 雖然模湖,但她低著頭的樣子,陳順才絕對不會認(rèn)錯。 龍秀廉道:“這一縷殘魂,我?guī)湍阏业搅?,只要放進軀體之中,尊夫人的魂魄,也就齊整了?!?/br> 陳順才的臉頰抽動了幾下。 龍秀廉再一揮手,那模湖的身影消失不見:“怎么樣,陳秉筆,愿意幫我做件事么?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把這魂魄送回陰司,像這樣的殘魂肯定不能投胎,許是被哪個鬼差收了去,一直折磨到灰飛煙滅?!?/br> 陳順才低聲道:“你想讓我做什么事?” “我想讓去趟皇宮,幫我救一個人?!?/br> “什么人?” 龍秀廉道:“皇太后,柴秋慈,其真名叫做何水靈?!?/br> 陳順才猶豫片刻道:“寶慈殿周圍,遍布機關(guān)陷阱,單靠我一個人,恐怕救不出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