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819節(jié)
你生的這小賤種,餓了兩天,就吃宣人的東西,你以為我沒看見,我這眼睛隔著三里地,都能看穿你心肝肺!像你們干這齷齪事情,我什么時候看漏過一眼! 咱們千乘國是有骨氣的,寧肯吃自家的土,也不吃外人的飯, 你這一家賤種,跑到宣人面前丟人現(xiàn)眼,你怎么不讓你閨女出去賣去,怎么不讓她出去要飯,要飯的都比你們有骨氣!” 鄭德良踢打許久,也是累了,叫差人提來兩桶井水,潑在這一家人身上。 寒風(fēng)凜冽,一家人身上冒著白霧。 “在這凍一宿,看能不能凍透你們這把賤骨頭!”鄭德良啐了口唾沫,走了。 天漸漸黑了,千乘國有夜禁的律法,天只要黑了,所有人不準(zhǔn)出門。 看熱鬧的鄉(xiāng)民都走了,剩下這一家人跪在村子口,在寒風(fēng)中發(fā)抖。 鄭德良回了自己的宅院,吩咐仆人,把從何老網(wǎng)那里搶來的青葉魚燉了。 鄭德良還沒成家,宅院里只有一個老仆和一個廚子。 吃了魚,喝了一壺酒,鄭德良回了臥房,正打算睡下,走到床邊,突然絆了個趔趄。 奇怪,床邊怎么好像有根繩子? 鄭德良一低頭,忽然覺得頭皮劇痛,好像有人在身后撕扯他的頭皮。 他摸了摸頭頂,發(fā)現(xiàn)腦袋上面插了十幾根針。 鄭德良開口要喊,一名戴著面具的女子突然現(xiàn)身,一手捏住他的嘴唇,另一手穿針引線,封了八道針腳,把他的嘴給縫上了。 嗚~嗚~ 鄭德良哼哼兩聲,撒腿要跑。 一團絲線突然將他腿捆住,鄭德良一頭搶在了門邊,臉頰上蹭掉一大塊皮rou。 夏琥走到近前,一腳踩在鄭德良前胸上,拿出針線,扯住了鄭德良的左眼的眼皮。 “聽說你這眼睛,挺靈的?!?/br> 嗚~嗚~ 鄭德良哭的凄慘。 “憋住,不準(zhǔn)哭,再出一聲,把你兩只眼睛都縫上?!?/br> 夏琥拿起銀針,縫了十二道針腳,把鄭德良左眼給縫上了! 鄭德良起初咬牙忍著,可縫到第二針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還是哭出了聲音。 夏琥把他的左眼縫住,對著鄭德良的臉上踢了幾腳。 鄭德良一陣抽搐,不明之物,從褲子里滲了出來。 夏琥捂住了鼻子。 “你不是說,被海盜抓去了,拷打了三天三夜,一句軟話沒說過么?怎么這么不禁打? 你不服是吧,說我偷襲你?無妨,我把你腿上的絲線松了,讓你站起來,再給你一次機會?!?/br> 鄭德良聞言,青筋暴起,掙扎著站起身子,瞪著一只血紅的眼睛看著夏琥。 夏琥微微笑道:“動手啊,看看你是不是硬骨頭?” 鄭德良自幼嬌生慣養(yǎng),哪吃過這種虧,受了這多折磨,還受了這多羞辱,鄭德良牙一咬,心一橫,豁出去了。 梆!梆!梆! 連聲脆響! 他往地上一跪,開始給夏琥磕頭! 千乘的鐵骨男兒,膝蓋不是直的,鄭德良說跪就跪,說磕就磕!一點不含湖! 夏琥在他臉上踹了幾腳:“給我磕頭有什么用?你把人家孩子打了,磕個頭,這事就完了?” 鄭德良把錢袋拿了出來,表示他愿意賠錢。 夏琥打開錢袋,倒出了五十多文錢。 “就這?就這么一點?” 鄭德良接著給夏琥磕頭,夏琥上前又是一腳:“別的不說,你吃了人家一條青葉魚,一斤青葉魚二百文,你吃那條魚,應(yīng)該有二十斤吧!” 鄭德良連連搖頭,一條二十斤的魚,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再說青葉魚也不可能長到二十斤。 夏琥嘆口氣,把鄭德良的耳朵縫在了頭皮上。 鄭德良不住點頭,表示這魚確實有二十斤,他愿意賠。 “二十斤的青葉魚,一斤二百文,加起來四千文,這魚罕見,多收你兩倍,一萬兩千文,也就十二兩銀子。” 鄭德良不敢作聲,她說多少就多少。 “你把何老網(wǎng)一家都給打了,我在旁邊看著,少說踢了一百腳,打了一百拳,一拳一腳,各一兩銀子,沒管你多要吧?” 鄭德良這卻不肯了。 他沒打一百拳,肯定沒有一百拳。 而且一拳一兩銀子,這是要殺人么? 夏琥看他搖頭,且好言相勸:“你既然不答應(yīng),我把你鼻子縫上,咱們再商量?!?/br> 說完,夏琥縫上了鄭德良的左鼻孔,鄭德良只剩下一個右鼻孔出氣,整個人立刻通透了不少。 夏琥道:“你讓那一家三口在外邊凍了一夜,這錢也是要跟你算的,加在一塊,也就三百兩銀子,你覺得多么?” 鄭德良覺得不多。 夏琥點點頭:“現(xiàn)在把銀子數(shù)出來給我!” 鄭德良一個九品小吏,能拿的出三百兩銀子么? 夏琥起初也是懷疑,徐志穹當(dāng)初做白燈郎的時候,買個雞蛋,都得連蒙帶騙的。 可等鄭德良從院子里挖出一個壇子,交給夏琥,夏琥不再懷疑了。 千乘肯定沒有大宣富足,但并不代表千乘的筆吏不如大宣富足。 鄭德良有錢,這一壇個子裝了五百兩銀子。 夏琥很是康慨,說一聲道:“不用找了!” 鄭德良千恩萬謝,夏琥把他嘴上的針線拆了,但眼睛和耳朵上的針線還留著。 “你臉上的針線,只有我能拆開,你若自己拆,這顆腦袋會被絲線切碎, 三天后,我還來找你,你若是敢報復(fù)何老網(wǎng)一家,這條命,我用絲線慢慢剮了你?!?/br> 離開了鄭德良的宅院,夏琥找到了楊武和常德才。 楊武拿著一張拍畫道:“他們一家人都送回去了,給了他們些銀子, 一開始,那何老網(wǎng)不敢走,寧肯凍死都不敢走,老常勸了半天,三口人才敢回家。” 常德才道:“那錦繡筆吏如何處置?殺了他,只怕官府不會放過這家人,留著他,又怕他日后報復(fù)?!?/br> 夏琥道:“咱們先在這等上幾天,我料那廝被我打怕了?!?/br> 三天時間,泥籠村沒出動靜,何老網(wǎng)一家不敢出門,鄭德良也沒敢出門。 到了第三天晚上,夏琥出現(xiàn)在鄭德良面前,將他眼睛和耳朵上的絲線拆了。 鄭德良連連道謝,并保證日后不找何老網(wǎng)一家麻煩。 夏琥自然不信他,且讓常德才給何老網(wǎng)把銀兩送去,讓他換個地方安家。 何老網(wǎng)哪也不敢去,他們一家的戶案在這,千乘國有戶律,非常嚴(yán)格的律法。 何老網(wǎng)是百福縣泥籠村人,白天出村打魚,晚上就得回來,倘若要離開百??h,得有鄉(xiāng)鄰為其作保,去衙門開具文書, 哪天去,哪天回,文書上都得寫的明明白白,沒有文書,他在千乘國寸步難行,離開了泥籠村,他在任何地方都安不了家。 常德才無奈,先給了何老網(wǎng)一百兩銀子,讓他重新置辦個宅院,過些好日子。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br> 不是想占他的便宜,是一次不敢給太多,否則何老網(wǎng)另有麻煩。 就這一百兩銀子,何老網(wǎng)都不敢收,他沒見過這么多錢。 常德才苦勸良久,何老網(wǎng)只肯收下十兩,在雞窩下面,挖了一個三尺多深的坑,把銀子埋了起來。 先收了十兩也好,日后再想辦法接濟他們。 楊武送給青葉一只黃胖(泥娃娃):“丫頭,再有人欺負(fù)你,你就悄悄對它說,說武郎君,有人欺負(fù)你了,多說幾遍,它肯定能聽見?!?/br> 青葉不敢要,楊武小聲叮囑:“只要藏住了就不怕,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三人離開了泥籠村,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沒想到鄭德良剛剛拆了線,便跑到縣里告狀去了。 他找到了八品筆吏魏谷賢,跪在地上,磕了頭,稟報道:“泥籠村民何老網(wǎng),勾結(jié)妖人,毆打朝廷命官,請魏大人為卑職做主!” 第612章 禮尚往來 千乘國講究古禮,九品筆吏遇到八品筆吏,得跪著說話。 鄭德良跪在魏谷賢面前,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 魏谷賢慢慢品著茶水,半響沒有作聲。 按照古禮的規(guī)矩,鄭德良不能站起來,不能抬頭,一句話也不能多說,必須靜靜等著魏谷賢吩咐。 等一杯茶喝完了,魏谷賢慢條斯理道:“德良啊,算上今年,你入仕也有三載了,當(dāng)了三年的筆吏,做事也該有些分寸,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急?!?/br> 鄭德良流著眼淚道:“大人,屬下是按規(guī)矩辦事,那何青葉的事情不能不管,她今天敢吃宣人的點心,明天就敢和宣人勾結(jié)賣國,今天敢打我這個九品筆吏,明天就敢去皇宮里行刺神君!這口子要是開了,咱們千乘國就亂了!” 魏谷賢看著鄭德良,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話術(shù)倒是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