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944節(jié)
顧正功從廳堂走進(jìn)院子,滿身詭異的氣機(jī)和怪物們彼此呼應(yīng)。 “諸位,且仔細(xì)回想回想,做木匠的兄弟,錛鑿斧鋸,有沒有被人動過? 做鐵匠的兄弟,夾子、砧子、錘子、磨石,有沒有被人動過? 男兒吃苦受罪,攢下一點(diǎn)家業(yè),可莫因?yàn)榧曳ú粐?yán),就這么給敗壞了!” 原本躁狂的怪物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院子里那詭異的氣機(jī),變得越發(fā)陰冷。 怪物們慢慢起身,一個(gè)接一個(gè)走出了院子,沒人知道他們原本是誰,因?yàn)闆]人看得出他們原本的模樣。 顧正功默默看著怪物們走出府邸。 他神色十分平靜,他知道這群怪物要去哪,也知道他們要做什么。 縮在常德才懷里的楊武,用指尖在常德才的胸前寫了兩個(gè)字: 混沌! 第716章 是人還是怪? 怪物們走出了府邸,顧正功收斂了氣機(jī)。 楊武慢慢恢復(fù)了平靜,和常德才一起監(jiān)視著顧正功的動向。 顧正功吹熄了廳堂和院子里的蠟燭,只留下一盞燈,在燈下擺了一只銅盆,他在院子里,盯著銅盆,默默坐著。 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楊武現(xiàn)在很有信心。 他堅(jiān)信通過顧正功,一定能找到梁孝恩。 …… 曲老八的陶坊里,曲馮氏哄了孩子睡下,自己還在燈下做針織。 丈夫曲老八去聽顧青天講學(xué),今夜不會回來了。 亥時(shí)前后,馮氏拾掇了一下窯爐旁的陶土,揉了揉眼睛,睡下了。 睡了個(gè)把時(shí)辰,將至子時(shí),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老八回來了? 不能啊,每次聽學(xué)去,都是待一夜,城東夜禁嚴(yán)得很,老八膽子小,大半夜的,哪敢上街。 馮氏裝著膽子,喊上一聲:“誰呀?” 陶坊外面不見回應(yīng),馮氏以為那人走了,也沒多想,翻個(gè)身正要接著睡,門外傳來了動靜。 哐當(dāng)!哐當(dāng)!哐當(dāng)! 馮氏趕緊起身,有人在外邊正推著院門。 “誰!趕緊走!再不走!我放狗了!”馮氏壯著膽子喊了一聲, 陶坊的院子里養(yǎng)了一條老黃狗,平時(shí)遇到一只耗子,都能叫上好一陣,今天不知怎地了,竟然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哐當(dāng)!嘩啦啦! 院門被推開了! 這到底是誰?是賊么? 哪有賊這么大膽子?直接從門闖進(jìn)來? 莫非他知道八郎今晚不在? 喊人!喊人來幫襯!就算四鄰不出手,喊兩聲也壯壯聲勢! 馮氏抱起門杠,頂住了房門,回到床上,抱著孩子,張著嘴,試著喊了好幾次,卻喊不出聲音。 她嚇壞了,氣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嗚~嗷嗷~ 院子里的老黃狗終于叫了。 就叫了幾聲,再沒了動靜。 門外傳來了陣陣撕扯和咀嚼聲,老黃狗這是被吃了? 外邊到底是什么東西? 難道不是賊? 難道是來了野獸? 京城里怎么會有野獸? 姜?jiǎng)偃汉屠罱苷吭谠鹤永锟粗?,老黃狗確實(shí)被吃了。 可這個(gè)怪物的身份卻不好界定。 包懷洛在旁道:“管是不管?” 姜?jiǎng)偃荷裆珣n慮:“嘖嘖,這事,不大好管?!?/br> 李杰道:“不好管就別管了,別忘了咱們還有正事?!?/br> 他們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怪物。 哐當(dāng)!哐當(dāng)! 那東西來推房門了。 孩子嚇哭了,馮氏捂著孩子的嘴,跟著孩子一起哭。 哐當(dāng)!卡吧! 門杠斷了,房門被推開了。 馮氏抱緊孩子縮在被子里,聽著漸漸迫近的腳步聲。 噗嗤,噗嗤! 腳步聲很悶,那人好像腳底掛著很多黏土。 借著夜色,馮氏睜開眼睛,看到了那東西的輪廓。 那是一個(gè)身高九尺的人。 馮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她只知道她丈夫曲老八還不到六尺五,長得又矮又胖,這個(gè)人肯定不是他。 那人又走進(jìn)了兩步,到了床邊。 馮氏忍不住哭喊起來,她看見了那人的模樣。 那人長著滿身鱗片,每一塊鱗片都滲出黃褐色的膿血,黏湖湖的裹在身上,慢慢往下流。 許多膿血匯聚在腳邊,沾上了許多陶土,這就是他腳步十分沉悶的原因。 這一身鱗片和膿血其實(shí)不算什么,跟他的頭比,真不算什么。 馮氏一開始以為這人有兩個(gè)頭,可實(shí)際上只有一個(gè)。 他的頭從中間裂開,傷口一直裂到鼻梁下方,左右兩邊,一開一合,像一張豎著的大嘴,從頭頂貫穿了整個(gè)頭顱。 這是妖怪! 神臨城怎么會有妖怪! 神臨城受神君庇佑,怎么會有妖怪! 那人一步步走到了床邊,把頭伸向了馮氏。 頭頂一開一合的傷口里,有粘稠的膿血,有蠕動的腦髓,有黃色的狗毛,和帶著狗皮的骨rou。 “神君,神君,神君……”馮氏一邊哭,一邊誦念。 頭頂上的“巨口”張開了,兩塊狗骨頭連帶著一塊腦髓掉在了馮氏面前。 馮氏的哭聲停止了,誦念聲也停止了。 她不想死,更不想讓孩子死。 但她知道神君不會庇佑他,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看著那巨口離自己的臉不到一尺,她緊緊抱住了孩子,閉上了眼睛。 砰!一聲脆響。 一名男子,戴著面具,突然從窗戶跳進(jìn)來,一腳將那怪物踹倒在地。 馮氏睜開眼睛,見那男子對著怪物一通踢打,拎著怪物去了院子。 看那男子身形八尺,長得挺高,可遠(yuǎn)不及妖怪壯碩,他怎會有這么大力氣? 他是什么人? 是來救我們的? 馮氏不敢跟過去,且縮在屋子里無聲抽泣。 姜?jiǎng)偃嚎从腥司局治锏哪X袋,把怪物拖了出來,正好奇這人是誰。 忽見那人抬起頭喝道:“都特娘看戲呢,給我滾下來!” 這是……馬尚峰! 姜?jiǎng)偃赫A税胩煅劬Γ麄兪欠盍讼溺拿钸^來找馬尚峰的,馬尚峰怎么突然自己冒出來了? 下升中,半條命,徐志穹從四品下升到了四品中,而且跨度極大,幾乎達(dá)到了四品上。 按照常理,他不休養(yǎng)個(gè)把月,根本緩不過來,就算在錢立牧那里泡大鍋,短期內(nèi)也不可能復(fù)原。 但公輸班的大鍋,和錢立牧的大鍋,不是一個(gè)檔次的大鍋。 說起來,這兩口大鍋還有些淵源,錢立牧的那口大鍋,是公輸家族打造的,因用的年頭久了,隨手丟棄在了兩界州,被一位判官撿到,幾經(jīng)轉(zhuǎn)手,最終歸了錢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