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酷吏都沒好下場。

    那倒也是，幾個(gè)官吏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好，有自己的小權(quán)，又能長長久久。

    ……

    ……

    “張參軍?！?/br>
    要踏入一家酒樓的張?jiān)牭浇稚蟼鱽硪宦暫埃哪_步一頓。

    四周原本看熱鬧的民眾已經(jīng)紛紛向后退去，原本詢問議論的嘈雜也瞬時(shí)消失。

    一隊(duì)黑衣人走過來。

    為首的年輕人滿臉笑。

    “張參軍查案呢？”朱川熱情地說，“需要幫忙嗎？”

    張?jiān)劢堑挠喙饪吹阶约簬У膸讉€(gè)差役紛紛垂下頭，也向一旁避開幾步。

    他看著朱川搖搖頭：“不需要?！?/br>
    “不要客氣啊?！敝齑ㄐΣ[瞇說，停下里一副不肯走的姿態(tài)，“你們?nèi)诉@么少?！?/br>
    他看向酒樓內(nèi)。

    “這么多人怎么也都得帶走查一查吧?！?/br>
    這話一出口，酒樓里的人發(fā)出驚呼喧囂，更有人腿一軟跪在地上哭起來。

    “不需要?！睆?jiān)讨碱^跳動(dòng)，看出這朱川是故意的。

    朱川笑嘻嘻：“真的不用嗎？”

    一副你不說用我就不走的樣子。

    張?jiān)绖e看他笑嘻嘻，隨時(shí)能翻臉，比如那次在都察司，但張?jiān)F(xiàn)在寧愿他翻臉，張口要再次拒絕，但話沒開口，有幾個(gè)都察司兵衛(wèi)跑過來。

    “朱爺，都督跟人打起來了?！彼麄兒啊?/br>
    笑嘻嘻的朱川哈了聲：“誰他娘的不想活了！”

    來人壓低聲跟朱川說了句什么。

    朱川的笑臉頓消，眼神兇惡，罵了一聲臟話：“帶路——”

    一眾兵衛(wèi)呼啦啦向前方跑去，眨眼就消失在大街上。

    街上議論紛紛，雖然懼怕都察司，但聽到霍蓮跟人打起來了，實(shí)在是難得一見，不少閑人忍不住跟過去。

    張?jiān)戳酥齑x開的方向一刻，收回視線看向酒樓內(nèi)，雖然朱川走了，但見張?jiān)催^來，酒樓里的人們依舊驚恐的向后退一步。

    張?jiān)獩]有解釋自己跟都察司不一樣來安撫眾人。

    解釋有什么用，沒用。

    等他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一切自有評(píng)斷。

    張?jiān)谅晫?duì)差役們吩咐：“讓他們認(rèn)認(rèn)畫像?！?/br>
    差役們應(yīng)聲是，取出畫像走進(jìn)去。……有進(jìn)去，而是向朱川離開的方向跟去，并沒有多遠(yuǎn)，穿過一條街就看到了擁擠的人群。

    人群雖然擁擠，但格外的安靜。

    越過人群，張?jiān)谎劭吹綆酌嫠{(lán)底云紋旗幟，他不由愣了下，神情有些復(fù)雜。

    北海軍。

    跟霍蓮打起來的，竟然是北海軍啊。

    北海軍啊。

    大家都不陌生，霍蓮更不陌生。

    襁褓中的他漂流在北海軍轄內(nèi)的河流上，幼年的他跌跌撞撞奔跑在北海軍的營地里，少年的他穿上北海軍的兵袍負(fù)箭持刀巡查邊境。

    除了在邊境，北海軍大將軍梁寺來京城覲見皇帝，他舉著北海軍的旗幟，親自接過了皇帝的賞賜。

    這不是他作為一個(gè)小兵衛(wèi)這輩子唯一一次接皇帝賞賜，后來，他身穿北海軍的兵袍，將義父梁寺的頭顱獻(xiàn)給皇帝，又一次接到了賞賜。

    只是，那時(shí)候的他是梁八子。

    現(xiàn)在，他是霍蓮。

    “本都督說的話，你聽不懂，還是不聽？”霍蓮說，隨著說話，猛地抬腳。

    馬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踹下馬。

    還好男人及時(shí)穩(wěn)住了身形，有些狼狽地抬起頭。

    他的年紀(jì)比霍蓮大幾歲，臉上染著邊軍的風(fēng)霜，讓他顯得些許粗糙。

    “梁八子——”他的聲音也很粗糙，張口大罵，“你這個(gè)王八子——”

    四周的民眾還來不及為這聲罵驚呼，那邊霍蓮身形一扭，手里多了一把長長的闊刀，裹挾厲風(fēng)，噼了下來。

    那粗糙的男人瞬時(shí)被刀砸中肩頭，一聲悶哼，跪在地上。

    血瞬時(shí)從厚重的鎧甲下滲出來，蔓延在肩頭。

    街上頓時(shí)哄然……

    第23章 舊兄弟

    街上的民眾都聽過霍蓮在朝堂上打御史中丞。

    很多人也親眼見過霍蓮懸掛著人的頭顱在街上走過。

    但當(dāng)街親眼看亮刀，血濺是第一次。

    霍蓮的兵器是一把長闊刀，看起來就像一塊木板，但所有人都毫不懷疑，這木板再落下來，能將人噼成兩塊。

    但那個(gè)穿鎧甲的男人雖然被打得跪在地上，且傷了肩頭，卻并沒有就此不動(dòng)，或者畏懼地跪伏求饒，而是身形一扭，用左手拔出了腰里的兵器。

    “你敢打我，你這闊刀還是我教的——”他嘶吼著，跪地將手中的兵器向霍蓮的馬匹砍去。

    這是軍中慣用的斬馬刀。

    鏘一聲，斬馬刀沒有砍掉馬腿，被霍蓮的闊刀擋住，兵器滑動(dòng)刺耳。

    兵器聲刺耳，并不是只有他們兩人動(dòng)作。

    握著斬馬刀的男人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邊有十幾個(gè)穿鎧甲兵士。

    他們皆是風(fēng)塵仆仆面容滄桑，攜帶兵器。

    在這個(gè)男人被踹下馬的時(shí)候，他們有些躁動(dòng)，但猶豫著顧忌著什么沒有拔出來，當(dāng)霍蓮拔出兵器砍傷男人的時(shí)候，他們的猶豫顧忌全消。

    他們是北海軍，他們都是血rou中搏殺出來的，除非定罪當(dāng)斬，他們絕不會(hu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被人打死——

    兵士們嘶吼著拔出了兵器。

    霍蓮身邊的都察司兵衛(wèi)也拔出了兵器。

    都察司敢殺人，北海軍也敢殺人，這要是打起來，必然見血見尸，不死不休。

    街上民眾尖叫，向外奔逃，狼狽跌倒。

    張?jiān)獎(jiǎng)t按著腰刀向這邊狂奔。

    不管是誰，都不能當(dāng)街沖突，更不能殺人。

    五城兵馬司這群孫子趕不趕的過來且不說，敢不敢來都說不定。

    他雖然只有一人，也要阻止這件惡事！

    “京兆府在此，都住手——”張?jiān)蠛啊?/br>
    但有聲音比他更快更響亮。

    “住手！”

    伴著喊聲，又一把長刀出現(xiàn)，擊中砍馬刀。

    攻擊來自身旁，這是人最不防備的，握著砍馬刀的男人兵器落地。

    “五哥！”他憤怒地喊，撐著身子想要站穩(wěn)。

    但那把長刀背向他狠狠打來。

    噗通一聲，砍馬刀男人跌伏在地。

    “梁六子，道歉！”握著長刀的男人喝道，再看向霍蓮，將自己手里的刀一扔，單膝下跪，“末將失禮，沖撞霍大人，請(qǐng)恕罪！”

    跪在地上的砍馬刀男人雙眼瞪圓，咬牙很恨：“五哥——”

    被喚作五哥的男人看著他，神情木然說：“要死你自己死去，若累害北海軍，我便不是你哥?！?/br>
    北海軍是大周最威武的兵馬，他們堅(jiān)守邊境，以血rou之軀做屏障，為大周民眾擋住外敵侵犯，他們是歷來大周皇室最信重的兵馬，只有他們能在覲見皇帝的時(shí)候不用卸去甲衣兵器。

    所有的兵馬都羨慕北海軍。

    所有的兵將以能加入北海軍為榮。……是以前。

    自從梁寺卷入晉王謀反案后，北海軍在世人和朝廷眼里就很尷尬了。

    雖然當(dāng)時(shí)梁寺當(dāng)時(shí)是私密之行，大部分北海軍都堅(jiān)守在邊境不知道，雖然朝廷查明真相后，沒有怪罪北海軍。

    但，北海軍身上還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們北海軍再不似以前，當(dāng)謹(jǐn)小慎微，否則，惹來麻煩，給了借口，朝廷一聲令下撤去北海軍，無人能辯駁叫屈。

    砍馬刀男人顯然也知道這個(gè)道理，梗著的背陡然彎了下去，要去抓地上跌落刀的手也停下來，奔騰到嘴邊的咒罵卡在嗓子里，變成一聲嗚咽。

    主將都跪下了，北海軍的兵衛(wèi)們也都停下來，手里雖然還攥著刀，但眼底茫然，沒了氣勢。

    奔近的張?jiān)餐Ｏ履_步，通過適才那幾聲稱呼，他已經(jīng)知道這兩人是誰了。

    大將軍梁寺收養(yǎng)了八個(gè)義子，霍蓮是梁第八子，那按照稱呼來看這兩位自然就是五子和六子。

    這是霍蓮的兩個(gè)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