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逼咝堑穆曇綦S之響起，“看懂自己會的就可以了，北境長城就是這樣不同的手藝一起搭建起來的?！?/br>
    說罷環(huán)視廳內(nèi)諸人，微微一笑。

    “而且，有不會的，我可以教大家?！?/br>
    陳十按著嗓子嘶喊一聲：“對！”

    他伸手指著七星，又指著自己。

    “掌門是我們北堂的人，她的母親是我們北堂最優(yōu)秀的弟子！”

    原來如此啊，廳內(nèi)的悲傷散去，重新歡笑聲聲。

    “有掌門在就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七星jiejie最厲害！”

    還有清脆的童聲大喊。

    七星含笑抬手：“那現(xiàn)在開始分隊?！?/br>
    隨著她的示意，廳中的人們開始逐一分列，梁五子看到這里轉(zhuǎn)身走出來，堡寨里兵將們聚集議論什么，待看到梁五子，大家忙圍上去。

    “五爺，怎么樣？”

    “這次可靠不？”

    “不是以前那種只會削木頭，或者嚇破膽子兩眼發(fā)黑的家伙們了吧？”

    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詢問，梁五子忍不住笑了。

    “這次可是梁六子從京城請來的?！彼f，“怎么？大家不信梁六子？”

    副將們頓時說笑聲更大“就是因為六爺找來的，才不更可靠。”

    不過話雖然這樣說，眼神都有些放松，因為很少見梁五子開玩笑，尤其是這幾年，現(xiàn)在竟然說笑打趣，可見這件事真的讓他放松了。

    “放心吧，這次來的是真正的，他們?！绷何遄虞p聲說。

    他們，這兩個字雖然很輕，但落在副將們耳內(nèi)很重。

    他們是誰，北海軍每個兵士都知道。

    他們修建了北境長城，雖然是土石木頭，但給北海軍的兵士們多加了一層鎧甲，擋在兵士們身前，甚至能擊退夷荒人的進攻。

    兵士們不怕死，更不畏敵，但兵士們也是血rou之軀，會痛，會流淚，能多一層鎧甲，就多一次活命的機會，就能迎戰(zhàn)更多的敵人。

    所以在北海軍，北境長城被視為并肩作戰(zhàn)的同袍，而創(chuàng)造北境長城的人們，深刻在心中。

    他們消失了很久。

    現(xiàn)在他們終于又出現(xiàn)了。

    兵士們神情難掩激動。

    “梁五將軍?！逼咝亲叱鰜恚谒砗缶o跟著一隊人，“我們要去拒馬帶看一看?！?/br>
    拒馬帶嗎？那在北境長城在最遠處。

    梁五子點點頭：“好，我安排兵衛(wèi)護送?！?/br>
    話音落四五個副將擠過來“將軍，讓我去?！薄皩④?，我?guī)巳?！”?/br>
    經(jīng)過一番亂哄哄爭搶，點出一位副將，他高高興興奔去召集兵馬。

    “七星掌門?！绷何遄幼叩狡咝巧砬?，“你親自去嗎？”

    七星沒有像其他工匠那樣背著各種工具，依舊只拎著六尺劍。

    她點頭答：“但凡危險之所，我必須親自去。”看了眼工匠們，“我把他們帶去，一定也要把他們帶回來。”

    ……

    ……

    梁五子站在北境長城上，看著一隊工匠騎馬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上奔馳，前方隱隱能看到曠野盡頭的密林，密林后就是夷荒人的所在，或許正有夷荒人藏在密林中用冷箭尋找著獵物。

    不過很快有兩隊兵士越過工匠們奔馳在最前方，他們從兩隊漸漸變成一字橫隊，宛如一道墻擋在工匠們前方。

    第11章 梁氏子

    宣寧城一大早就開始了喧囂，拉貨卸貨，招呼上工，甚至還有叫賣聲。

    “客官嘗嘗我們這里的羊乳糕吧?！?/br>
    “我家祖?zhèn)鞯拿娌?，孫氏面茶?！?/br>
    坐在院墻深厚的府衙內(nèi)，梁大子似乎也被吵得睡不著，一大早就坐在廳內(nèi)，還讓兵衛(wèi)也去街上買了面茶來。

    “那姓孫的小子兩個月前還天天在大街上躺著曬太陽?！北l(wèi)說，“現(xiàn)在就成了面茶傳承人了?！?/br>
    看著桌上油乎乎點綴著黑點點的面茶，還聞了聞。

    “能喝嗎？這小子是不是專門騙這些外地人？”

    梁大子沒有絲毫疑慮，端起來呼嚕嚕喝了一大口。

    “嗯，他倒也沒說謊，當年他爺爺?shù)拇_買過面茶?！彼f，“當初和義父巡邊回來，如果是早上的話，就會在街上買一碗喝?！?/br>
    他說著微微瞇眼，咂咂嘴，似乎在品味過往，然后搖搖頭。

    “這小子比不上他爺爺?shù)氖炙??！?/br>
    雖然如此說，但還是將剩下的喝完了。

    不過義父當時說，他爺爺?shù)氖炙囈婚_始也不好，做多了時間久了就好了，希望這小子也能做長久一些，把手藝練出來。

    梁大子將碗放下，微微出神。

    因為適才提到了義父，老梁將軍，兵衛(wèi)也沉默了，梁寺也是北海軍這些年不能提的禁忌。

    正凝滯間，梁二子走進來，喊聲大哥。

    “好香?！彼f，不悅看著桌上的空碗，“大哥你又背著我們偷吃好東西?！?/br>
    梁大子瞪眼：“什么好東西，一碗面茶而已。”說著看兵衛(wèi)，“看到?jīng)]，家里兄弟多就是這么麻煩，當老大的吃點什么都被盯著，這都多大年紀了，一聞到味道就吵鬧?！?/br>
    兵衛(wèi)笑起來：“街上買的面茶，我去給二爺買一碗?！?/br>
    梁大子擺手：“不用理他，買了又不吃。”

    兵衛(wèi)笑著拿起碗退了出去。

    梁二子坐下來：“那邊進展很順利，短短一個月，已經(jīng)修好了一處，遇到一次夷荒人，被五子他們解決了。”

    梁大子點點頭：“五子在那邊我很放心?！?/br>
    “雖然只是一次夷荒人出現(xiàn)，但接下來夷荒人肯定會大動?！绷憾诱f，“我?guī)е舆^去，到時候讓他替我駐守，我?guī)еR隨時回來支援?！?/br>
    梁大子再次點頭：“六子這脾氣，的確不適合在這里，我們現(xiàn)在不要跟霍蓮再起沖突?！?/br>
    聽到霍蓮二字，梁二子沉默一刻，問：“他還是閉門不出嗎？”

    一個月前霍蓮帶著都察司兵衛(wèi)進了宣寧城，先是將梁六子在街上拖行示眾，然后入駐府衙，但并不接管軍防，梁大子讓人送過去的歷年軍務桉卷也都被扔回來，也沒有到處巡察，只占據(jù)了半邊府衙，都察司兵衛(wèi)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也不見這里的任何人。

    梁大子嗯了聲：“還是人鬼勿擾?！?/br>
    梁二子手在桌桉上撫了幾下：“他不是來尋我們過錯的？不聞不問不出門怎么尋？”

    梁大子笑了笑：“他是霍蓮，他到哪里，哪里就已經(jīng)定罪，還尋什么，只等著就是。”

    等著時間差不多了，等著面子都做足了，就可以砍下他們的頭了。

    砍梁寺義子們的頭而已，還需要什么定罪？

    梁寺的義子本就是罪。

    梁二子一拍桌桉站起來。

    “朝廷的日子是太好過了，如果不是我們北海軍，這么多年哪有安穩(wěn)疆域！”他說道，眼中浮現(xiàn)陰翳，“大哥，或許這北境長城不修也罷?！?/br>
    待邊境戰(zhàn)火紛飛，夷荒人步步緊逼，看是否還顧得上惦記砍將官們的頭

    。

    梁二子牙齒咬緊，一字一頓。

    “如果當初我們北海軍真要謀反，義父也不會那么輕易被殺，今時今日坐上皇位的也不是他！”

    梁大子一拍桌桉，砰一聲，半邊桌子被拍散，門外捧著新買來面茶的兵衛(wèi)嚇了一跳，忙向后退去。

    “混賬！”梁大子喝道，“跪下！”

    梁二子噗通跪下來。

    室內(nèi)一陣凝滯。

    梁大子坐在椅子上，并沒有怒氣沖沖，一如先前。

    “我說你混賬，是你提先前?！彼f，“先前的事，受害的人還少嗎？義父，北海軍，墨門……”

    他說到這里聲音停頓一下。

    跪在地上的梁二子忍不住抬起頭，看到梁大子的嘴唇動了動，但并沒有發(fā)出聲音，下一刻一拍扶手。

    “這么多年過去了，陛下對我們都不用這個理由了，你為什么還要揪著，非要再掀起一場浩劫嗎？”

    梁二子垂下頭，攥著手沒有說話。

    “但我讓你跪下，卻不是跪這句話。”梁大子的聲音接著傳來，“你對陛下不滿，對我來說倒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但你竟然想為了對抗朝廷不修北境長城，甚至要邊境陷入戰(zhàn)亂，這是對不起天下黎民百姓，對不起你這一身兵袍，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梁二子原本挺直的嵴背瞬時如山崩塌，整個人俯在地上，聲音哽咽：“大哥，我錯了?！?/br>
    梁大子看著他：“我知道你有怨，不止你有，大家都有，但民無辜，兵士也無辜?！?/br>
    梁二子再次嗚咽：“我知道，我錯了，我絕不會懈怠軍防?！?/br>
    梁大子點點頭：“知道就好，起來吧?！?/br>
    梁二子依言起身。

    “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事，就是把北境長城修好?！绷捍笞咏又f，又輕嘆一口氣，“比起我們，墨門難道不更恨更怨，他們還背負著罪名，卻不顧危險聚集而來，二子，你不能連個女孩子都不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