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還記得再早一些的時候,爸爸mama還很恩愛,好像有那么一幕,是mama在幫爸爸整理制服。那時候她看他,溫柔的眼波里全都是愛。 mama見他來了,還很自豪地跟他說:“明明,你看你爸多帥。” 高明不服:“我以后要當督察!我肯定更帥!” “為什么要當督察?” “你知道什么叫督察嗎?” 爸媽面面相覷,驚訝于這么個小孩哪聽說的督察這個詞。 “督察就是監(jiān)督警察的人嘛!”高明從小耳濡目染,明白得很。 “哈哈哈哈!”mama笑得前仰后合,感嘆道:“我兒子出息了。” “好小子,原來是想壓你爹一頭。”爸爸裝模作樣地嘆氣逗他們。 “壓你一頭怎么了?我們明明以后肯定能比爸爸強,對不對?”mama說著朝他擠了擠眼睛。 爸爸笑著把他抱起來,把自己的大檐帽戴到他小腦袋上,信誓旦旦地說:“小同志,你放心,爸爸一定遵紀守法,忠于職守,清正廉潔!” 怎么人是會變的呢? 高明怎么也想不通,他曾那么引以為傲的父親,那么信任的父親,最后會變得那么不堪。 他們一個一個都遠去了。 “比爸爸強。” ——爸媽最后的共識。 我現在,比爸爸強了嗎? 高明想著,難過地笑了一下。 第55章 孔雀十一 peacock 下 “高明,高明?” 表演早就結束了,周圍的游客漸漸散場離開。陳賢叫高明兩聲,他都沒反應,于是伸手去他眼前晃了幾下。 高明跟著陳賢的動作看向他,又愣了很久才回答:“嗯?!?/br> 見過年少的他的人,一個一個都離去了。只剩陳賢。 他愛過的人,一個一個都消失了,只剩陳賢。 都是會變的。人都是會變的。 我得多珍惜你,你才不會也離開我? 母子不行,父子不行,兄妹不行,難道兄弟就可以嗎? 不行。不行。得是非常非常獨一無二的。 得是超越一切協(xié)議,超越一切契約,超越一切誓言的。 高明看著陳賢。 果然還是做不到,果然還是不放心。 陳賢,我要你愛我。 “想什么呢?”陳賢看他神情恍惚,又問。 “沒想什么,犯困呢。”高明眼睛彎彎朝他笑了笑。 “行了,我們回去吧?!?/br> “別,哥……”高明拉住他,又改口叫了一聲:“陳賢,我們去城里逛逛好嗎?” 他實在不想滿腦子都是些亂糟糟的悲慘記憶。 他想找機會,他想聽到那句讓他能安心的話。很想抓住一些什么,能成為永恒的什么。 “都犯困了還逛?你消停點吧,等開完會我?guī)銇砉??!?/br> “開完會不就要回去了嗎?沒時間了……我能出一趟國不容易……” 被高明一求,陳賢猶豫了。他也想帶他多散散心,看他戀戀不舍,也想順著他,只是擔心他身體受不了。不過這半天下來,看他狀態(tài)似乎還好。 于是他又給高明的圍巾整理了一圈,叮囑道:“那說好了,最多逛到三點。不舒服立刻告訴我。” “嗯!”高明溫暖地笑著,使勁點了點頭。 火車總站算得上是個氣派建筑,前面的小廣場上有恩斯特·奧古斯特的騎馬雕像,算是很有辨識度的地標,有不少人在雕像周圍等人匯合。 沿著火車站前大街一直走,兩側都是些商店,街道寬闊整齊。 他們沒有什么明確的目的,就沿著一個方向漫步,過了兩個路口進到老城區(qū),周圍的建筑變成了古老的半木質結構。紅磚結構的哥特式教堂敲響了正點的鐘聲,同樣獨具風格的老市政廳前有親友在和新婚的夫婦合照。 市中心步行街就這么大,走走停停也不到半小時就橫跨了老城。 路遇一座象牙白色調的文藝復興風格建筑,據說是萊布尼茲的故居。 “萊布尼茲,是那個搞微積分的嗎?”陳賢一邊換著角度觀察門口的雕塑,一邊問。 “萊布尼茲可是個了不得的人,我們聽的多是講他是位數學家,可人家還是律師、哲學家……他是個唯心主義的理性主義者,他認為世界是確定而必然的,由客觀、獨立、又無限的實體構成。而這些實體,從某種角度來看,又各自包含了全世界?!?/br> “啊,哲學……”陳賢感嘆了一句,眨著眼睛去看天,就像聽到了什么讓他頗為無奈的話。他轉著手腕,像是想把自己的茫然傳遞給高明:“高老師,唉,嘖,您能,把它轉化成一種,咱能聽得懂的話嗎?” 高明笑了他一下,道:“行,你不用去管那些彎彎繞繞了,總之,最有名的是,他認為我們的宇宙,在某種意義上是眾多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一個。” “最好的一個……”陳賢帶著疑惑重復了一遍。 “只是你要站在一個全知全能又至善的神的角度去看?!备呙魈ь^瞇著眼看了看那棟樓的尖頂,好像有個握著什么兵器的雕塑佇立在那。他又說:“人的思想都是有局限的,宗教信仰有時又會放大局限性。萊布尼茲的哲學理論……怎么說呢?它可能不正確,但我很欣賞這種樂觀和忠于理性。” 注定是最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