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賢又悶悶地應(yīng)聲。

    房間里再次久久沒有聲音，靜得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陳賢覺得奇怪，從床上撐起自己往身后看。

    高明坐在門廊那里，也在看著他。

    “你去唄，有事打電話?！标愘t道。

    高明遲疑了一下，順從地應(yīng)道：“好?！?/br>
    可他答完沒有離開，還是悵惘地望著他。

    “怎么了？”陳賢被他盯得動了惻隱之心。

    “陳賢，”那人改口叫了一聲。

    “嗯……”

    高明疊著他的聲音問道：“你愛我嗎？”

    “……??？”陳賢被問得措手不及，肯定否定一時都說不出，只拿幾天前的賭注來打岔：“我又沒賭輸，你為啥耍賴?。俊?/br>
    高明卻沒心情陪他說笑，嚴肅又顯畏怯地補充道：“我就是想知道……你說一句，我就能安心點?！?/br>
    見他僵在那遲遲不回應(yīng)，高明弱弱地給他臺階下：“否則，我總覺得……你不原諒我……”

    “沒有，乖，別亂想?！?/br>
    高明沒有為難他，微微笑了下，獨自出門去了。

    奇怪的是，房門關(guān)上后，剛剛的寂靜都不復(fù)存在。陳賢拿枕頭使勁蒙住頭，想把自己從內(nèi)心里壓抑的嘈雜中抽離。

    第66章 捫月 上

    下午有一段自由活動時間，會方聯(lián)合酒店一起安排了些當(dāng)?shù)氐男蓍e項目供參會者選擇。不過多是徒步探險、參觀礦坑、葡萄酒廠品酒這類，不太適合高明參加。

    所以午餐后無事，高明回了房間，看到陳賢又在陽臺上無言而坐。

    高明遙遙看著他，發(fā)愁要怎么開口緩和關(guān)系。揉了揉太陽xue的功夫，陳賢居然進了屋，主動提出帶他出去走走。

    “附近有個水庫，去看看嗎？”

    高明意外又驚喜地抬頭看他，確認道：“你想去看水庫嗎？”

    陳賢沒有直接回答，只說：“我看天氣不錯。醫(yī)生說你骨密度低，正好多曬曬太陽?！?/br>
    “嗯……”高明心下茫然，但連忙迫切地點點頭，生怕他后悔：“我聽你的，你說什么我都聽?！?/br>
    酒店后面有一片空場停車，他們的車泯沒在一眾顏色相近的德產(chǎn)車中間，半天找不到。下午一點半的大太陽曬著，居然還有點熱。

    高明亦步亦趨地跟著陳賢，四下無人，他突然問道：“陳賢，我們都在找尋什么呢？”

    “不是在找車嗎？”陳賢搞不清楚他沒頭沒腦地問什么呢。

    “我是問人生?！备呙鞲谕＼噲隼镛D(zhuǎn)：“我總覺得人生好像有個找尋的目標。”

    “幸福啊，不是嗎？”陳賢從一片差不多的轎車中間直起身子來看他：“不是你說的嗎？幸福是終其一生的追求?！?/br>
    高明沒想到他用自己的話來回答自己的問題，辯解道：“我的，還要加個形容詞，我在找尋永恒幸福的可能性。那你呢？你不是對我的幸福論不買賬嗎？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是什么?！?/br>
    “我不知道?！标愘t又按了一次遙控鑰匙，四下看著。

    “這呢。”高明指著不遠處閃了閃燈的白車。

    他還是不知道。

    一路上，高明都滿臉愁云。

    他越想越氣。

    氣自己怎么一點都不吸取教訓(xùn)？聽話懂事什么時候留住過愛的人？

    更何況是對陳賢。

    得強硬一點，野蠻一點。

    “哥?！彼_口。

    “嗯。”陳賢看了一眼導(dǎo)航，然后又專心致志開車，沒看他。

    高明就也轉(zhuǎn)回頭去看著路繼續(xù)說話：“這么多天了，氣該消了吧？”

    “我沒生氣?！标愘t答得不走心。

    “那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漠？”高明急迫地說：“就好像……你準備好了要離開我一樣?！?/br>
    方向盤一晃，車飄了一下。

    陳賢迅速修正了方向，皺起眉頭：“我沒有?！?/br>
    “哥，”高明的聲音毫無波瀾：“你怕我死嗎？”

    陳賢被他的話嚇得差點把油門踩到底。

    副駕駛上的人卻不顧車速變化，依然在問：“你是怕有人死在你身邊，還是怕失去我？”

    “高明，我在開車！”

    “你為什么那么擔(dān)心我？你愛我嗎？”

    離水庫已經(jīng)很近了，陳賢看準路肩一把打過方向盤。

    一腳剎車踩住，拉手剎，熄火，解安全帶，下車，關(guān)門，一氣呵成。

    高明看著他這一串舉動，有點生氣。急剎車讓他很不舒服，陳賢剛剛摔門的聲音也讓他心悸，他郁悶地把頭靠在了頭枕上，看著前方被烈日曬得似有波紋的柏油馬路。

    想得到他，想成了一種執(zhí)念。

    得到又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希望有什么能一直到最后。

    希望能有什么，能留住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幸福。

    陳賢憋著悶氣裝好輪椅，推到高明那側(cè)，深呼吸了幾次，才幫他打開車門。

    可高明沒有下車，就是沉默地看著前方。

    帶他出來不是想要吵架的。陳賢忍了忍，盡量溫和地問：“怎么了？不想下來嗎？”

    “回答我的問題行嗎？”這家伙不依不饒。

    “……等我想清楚再答你好嗎？”

    “或許我還等得起，但……遲早有一天，會來真的?！?/br>
    陳賢渾身不自在地打了個寒戰(zhàn)，打斷他道：“樂觀點，高明，別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