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岡縣。

    糸師冴掛斷電話。

    其實另邊通話還遠(yuǎn)沒結(jié)束，但糸師冴不想再聽了。

    雙方電話里沒達(dá)成一致意見，那么就是再通一個小時的電話，依舊不會有結(jié)果的。

    世界杯快開始了。

    糸師冴垂頭，手機(jī)開始不斷閃過消息音，又是達(dá)巴迪發(fā)來的。

    之后他大概又會聯(lián)合病床上的他弟弟一塊說服他吧。糸師冴視線在最后一條消息那停駐。

    ‘小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

    真想就這么逃掉算了。

    忽聽一道清脆聲音。

    “喂！杵那想什么呢！”

    他醒過來。是他的亞實。

    糸師冴心里驟然被柔軟充滿。他的亞實正歡欣雀躍朝他奔來，小動物一樣式的，又可愛又活潑，嬌甜的嗓子，“糸師冴，告訴你，又有好消息了！”

    雖然她喊得連名帶姓的，一點不深情，但在糸師冴這里，卻都是甜蜜。

    “是嗎？說來聽聽?！闭f著要聽，糸師冴卻把注意力都放在亞實跑得紅蘋果樣的臉蛋上。他把手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來，捧住那小張臉，帶笑意的眼睛端詳?shù)锰卣J(rèn)真，好像眼前的人兒才是他的好消息。

    “就是……”亞實被風(fēng)吹冰涼的臉蛋忽地被來自他的溫暖包圍，她那活潑模樣一下子地收斂起來，好像還不適應(yīng)他們?nèi)饲暗挠H密。

    她低下頭，正好撇開他的手，說，“就是……又有一個聯(lián)系人主動找到我們了。你前面提的建議是對的，早知道我們應(yīng)該先找到林先生再做下一步行動的，這樣也就不用拼來拼去大費周章了?！?/br>
    “正常，你這人不繞點彎路我都不習(xí)慣?！濒閹焹攴路鹨膊煊X什么，一下子嘴欠起來，亞實給他胸口一頓好捶，熟悉的亞實這才回來。

    “冷不冷？”糸師冴見她自然了，不由得把她的臉蛋捧更近，動作更加親密，“看你臉凍得，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br>
    她凝注他，微微楞了會，很不好意思地掙脫，“有人呢……你別這樣?！?/br>
    糸師冴不動聲色反問，“我怎樣？”

    亞實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你怎么想到在當(dāng)?shù)鼐W(wǎng)站直接發(fā)布山崎的招標(biāo)文件找人的？”

    “一個個找得到什么時候去了，直接照那什么山崎的路子走，不更快么？”他兩個捧著她臉的手掌微微用力，亞實嘴巴一下就被他弄得嘟起來，再配上瞪得圓圓的眼睛，蘋果臉蛋，糸師冴輕笑著在她唇上啃一口，“你這么笨，我不聰明點怎么行？”

    “痛呢！”亞實疼的臉都擰起了，他總算是放開她，“可這標(biāo)書是空的啊，我們哪里找業(yè)務(wù)給他們做？”

    “能拿錢不就行？”糸師冴不以為然，“你放心，我們甚至都可以不出面，就給那山崎擺平了，你信不信？”手還在亞實臉上搗鼓，“讓你痛才好，一點不領(lǐng)情的……”

    “你是說……”亞實打斷他，思慮著什么的樣子，“等證據(jù)齊全了，到時候讓他們直接聯(lián)合檢舉……”

    “多好，跟那家伙作風(fēng)一樣，直接隱身幕后，省的人家急瘋了亂報復(fù)?！濒閹焹昀溧鸵宦暎皩Ω哆@種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手段?！?/br>
    “可是……”

    “你別不忍心，你想想這人多狡猾。我們費老大功夫，才翻到他一處關(guān)系網(wǎng)，甚至跑180多公里到外縣來了，你剛剛也聽了林宗正說的，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這人，只知道他在東京，用的名字也是假的，他們難道就不會憤怒嗎？”

    亞實依舊猶豫著，糸師冴繼續(xù)說服她，“你是擔(dān)心證據(jù)不夠？沒事，我們已經(jīng)拼好了叁份，大不了我們再一個地兒一個地兒找，等證人多起來，你就讓公司聘請律師和私人偵探，到那時，還怕那家伙露不出馬腳嗎？”

    “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亞實眼睛看向遠(yuǎn)方，“我在想，公司真的是想直接把他推到法律面前，像WPP高管受賄案一樣，讓政府殺雞給猴看嗎？”

    “集體訴訟的話，不僅僅個人后果會很嚴(yán)重，而且，受牽連的，將不只是山崎一個……”她垂下睫毛，“還連帶著公司名譽(yù)，廣告行業(yè)整體氛圍……”

    “那難道就放任他這么胡作非為？”

    “糸師冴?！眮唽嵧蝗惶痤^，認(rèn)真地望向他，“謝謝你幫我這么多，接下來，就交給我處理吧。”

    “你接下來準(zhǔn)備干什么？”糸師冴沒有回應(yīng)她，兩道濃眉攢著，“你是不是等證據(jù)弄好，就一個人去找那什么山崎談判讓他自首？”

    亞實沒說話，她直接岔開話題，“天色不早了，我們休整休整吃飯去，待會晚上我來開車?！?/br>
    “亞實，你聽著，你不能去?！濒閹焹臧阉龘нM(jìn)懷里，“你讓律師或者公司派個代表誰去都成，跟這種人接觸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他那么狡猾，我話說難聽點，你花樣玩不過他！指不定還被他騙過去了！”

    “冴，不會的，你不相信我嗎？”亞實看了看周圍漸漸多起來的行人，她攀上他的手臂，“你先放開我?！?/br>
    “不放。”糸師冴紋絲不動，“亞實，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我雖然不認(rèn)識那個山崎，但我很了解這類人?！?/br>
    “你就這么過去，對他跟一只送上門的兔子沒區(qū)別。你實在要去，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你不準(zhǔn)單獨行動，聽到?jīng)]有？”

    似乎到了下班點，路上行人越來越多，已經(jīng)開始有人向他們投來注目禮。亞實慌了，要知道糸師冴穿的并不算低調(diào)，他只戴了頂鴨舌帽。

    “糸師冴，好多人呢，趕緊放開我！”亞實推搡他，她害怕起來，有人甚至直接停下來觀察他們，“我答應(yīng)你一塊行動，快，快放開我，他們好像發(fā)現(xiàn)你了……”

    “那就發(fā)現(xiàn)吧。”糸師冴取下帽子，戴到亞實頭上，接著，像是要藏起她一樣，把她緊緊按在懷中，“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要我放開你？”

    “我已經(jīng)放開你太多次，我不會再放了。”

    他到底要什么？倒不如說，他到底有什么。糸師冴低頭在她耳邊說，“亞實，你還記不記得我最初問你的問題？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回答了。”

    糸師冴此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也許是他自己也在迷途的緣故，他多想，多想要一個證明，一個確切的證明，哪怕是承認(rèn)，都能證明他不是一無所有，他比原來要好的。

    “為什么，我跟你的關(guān)系總是要秘密進(jìn)行？你告訴我，‘他們’，你準(zhǔn)備瞞到什么時候？”糸師冴明白亞實為什么慌亂了，確實有幾個人發(fā)現(xiàn)了他，而且還不是那種當(dāng)作飯后談資，隨便看看的發(fā)現(xiàn)。但糸師冴一點都不慌亂，甚至可以說，他有恃無恐。

    他帶著亞實往前走，往那幾人的方向靠近，靜岡的馬仔真不如東京的專業(yè)，這么快就給人察覺了，素人都能輕易發(fā)現(xiàn)。不過，他們也算走運(yùn)的——

    “糸師冴，你別這樣……”亞實在糸師冴懷里欲哭無淚，“不行的，你別這樣逼我，我真的……”

    “噓——”糸師冴和她耳語，“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推開我，給我一巴掌，徹底跟我劃清界限……”

    “……那二呢？”

    “閉上眼睛，把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被看到?！?/br>
    亞實幾乎是低吼著說的，“你瘋了？！糸師冴，我都不知道你這么自私，你不想想發(fā)現(xiàn)后我明天要怎么辦？”

    “你聽好了，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你。”周圍人聲嘈雜，糸師冴聲音很低，可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晰，很明白，幾乎是刻在了亞實腦海里，“那明天，我們就去結(jié)婚?！?/br>
    “這……難道沒有中間選項嗎？”亞實試圖周旋。

    “你是要選擇我，還是把我推開？”糸師冴沒給她一絲絲喘息機(jī)會，“只有這兩個選項?！麄儭呀?jīng)越來越近了，現(xiàn)在，我倒數(shù)五個數(shù)……”

    “等、等等……唔?！眮唽嵦鹉樝胱柚顾瑳]想到糸師冴竟偏頭直接吻下來。

    亞實完全呆了，她的臉呆在糸師冴的掌心里，帽子壓得可下，親完，糸師冴又把她帽子往下壓，穿的羽絨服上邊連帽都戴上了。

    “好的，正確的選擇?！眮唽崒ι萧閹焹晷τ乃{(lán)眼睛，“接下來，你準(zhǔn)備好沒有？”

    “干什么……欸？欸！”

    他牽她的手帶她跑起來，“我們要做流亡夫妻了！想好去哪兒流浪了嗎？”

    亞實這會明白，糸師冴為什么說他了解山崎這類人了。

    她感覺很無奈。

    明天，‘他們’會知道嗎？

    到那時，她要怎么給‘他們’回答呢？

    哎，先發(fā)這點吧，明天滿課，還要早起改作業(yè)備課，，痛苦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