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緩慢地，抬起下巴吻了陸文州一下。

    然后就被這男人用力至極的抱入懷中，臂彎用力的程度幾乎想把他融入懷中，或許是這份焦慮不安讓他感覺到，他的腦袋貼著陸文州胸口，很輕的說了句：

    “……對不起，嚇到你了。”

    陸文州深呼吸低下頭，緩過方才那瞬間的心悸，聽到這家伙要哭出來的聲音，正想低頭哄。

    就在垂眸的瞬間，看見時序緩緩地張開手。

    只見右手張開的動作輕顫，顯然在狀態(tài)虛弱下很是吃力，而已經(jīng)淤青的手掌心里，一枚顏色稀罕的棕色鉆戒正躺在他手里。

    時序紅著眼，小心翼翼抬起拿著戒指的那只手，睫毛輕顫，眼巴巴望著陸文州：“我可以跟你結(jié)婚嗎？”

    陸文州：“……”

    他仰頭，深呼吸。

    已經(jīng)快四十的人真的經(jīng)受不住，心臟真的都快停了。

    第124章 五千萬124

    天亮了。

    紐約港碼頭圍著重重的禁戒線，警車聲回蕩在岸邊，警察與救護車上具有救護資質(zhì)的警員，正在將起重機上已經(jīng)當場身亡的時宴辭搬下來，蓋上白布。

    整個現(xiàn)場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時不時聽見警察與消防員指揮行動的聲音，氣氛凝重而緊張。

    陸文州卻已經(jīng)什么聲音都聽不見，耳畔回蕩著時序這一句‘我們可以結(jié)婚嗎’小心翼翼的請求，他眸底倒映著時序蒼白的臉色，心里所有的著急跟焦慮哪還有這人還好好的重要。

    他的年紀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毛毛躁躁，情緒失控。

    在看見時序墜海的驚魂未定還是難以緩解，更別說這家伙醒來后還能夠有心思跟他求婚，可在他看見時序手里的這枚戒指，尤其是掌心位置很明顯的戒指烙印，跟所有的緊繃情緒參雜一起的動容，讓他很難夠不依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

    這可是他深愛的心肝寶貝。

    差一點就失去了。

    “好，我答應(yīng)你，我們結(jié)婚。”陸文州用毛毯包裹著時序，連帶著將人抱緊，聲音暗啞回答。

    時序腦袋枕在陸文州肩膀上，聽到他的回答，心滿意足了，唇邊微乎其微的揚起，眼皮卻漸漸發(fā)沉，意識在一瞬間被剝離。

    陸文州正想低頭，卻感覺到靠在胸口的腦袋忽然往下垂。

    他目光往下，只見時序原本握著戒指的右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cè)，戒指從掌心跌在一旁，愛人已經(jīng)合著眼安靜的靠在胸口，頃刻間血液逆流，渾身僵硬。

    ……

    就近的醫(yī)院早已經(jīng)接到了急診緊急廣播通知。

    【911的病人5分鐘即將到達，急診復蘇室人員及器械立即準備！請羅曼森醫(yī)生到急診復蘇室！】

    五分鐘后，救護車緊急送到私人醫(yī)院，快速駛?cè)刖途茸o車急救通道。

    “迅速給他照個腦部ct，大約從十幾米的高度墜入海里，心臟驟停，緊急做心肺復蘇后有短暫的意識清醒，兩分鐘后陷入昏迷，懷疑腦出血引起的重度昏迷！”

    救護車一打開門，車上的警員立刻跟醫(yī)生說明剛才的急救情況。

    十幾個身穿不同急救服的醫(yī)生和護士在接到警員的信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將車推進急診室，生怕耽誤了一秒。

    直到急救室重重的關(guān)上門，沉悶的聲響與緊急亮起的紅燈。

    站在急診外的男人一言不發(fā)，金絲眼鏡底下布滿血絲的雙眸緊緊盯著急救室，垂放在身側(cè)的手漸漸收緊，掌心里握著的那枚戒指硌著掌心的都絲毫不覺得疼。

    周身散發(fā)著僵硬與麻木感，已是無聲的崩潰。

    他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次站在醫(yī)院，站在手術(shù)室外，從小到大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快要四十歲，因為身體原來來醫(yī)院的次數(shù)除了每年的全身體檢之外，看病的次數(shù)是屈指可數(shù)。

    可偏偏時序不是。

    這家伙就像是生長在荊棘里的玫瑰，堅韌不拔，膽子很大，但花本身就是用力一碰花瓣就跌落，更別說在他接受了最荒唐的事實后，時序來自另一個地方。

    而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仿佛在告訴他這家伙是會走的。

    會離開他回去的。

    猝然收緊掌心里的戒指，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時序怎么可以離開他。

    大師說過的，

    ——可定終身，現(xiàn)在不成，未來也成。

    又怎么可能會離開他呢？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急救室還沒有結(jié)束的動靜。

    “文洲！”

    周慕云跟陳泊聞趕了過來，等他們來到急診室前時，腳步頓住，就看見陸文州坐在急診室前的那張椅子上，彎著腰，胳膊撐著大腿，雙手抹著臉，渾身散發(fā)著極度低落情緒。

    他們對視了一眼，也不用多問了，能讓陸文州情況那么糟糕的說明時序情況也不是很好，甚至也在最短的時間里將紐約最好的外科醫(yī)生請了過來。

    也沒多問什么，走到陸文州身旁坐下。

    陳泊聞抬臂環(huán)上他的肩膀，緊緊握著他的肩頭，晃了一下，安慰道：“沒事的文州，這家伙福大命大，又那么聰明，老天不會那么不公?！?/br>
    “小時序那么聰明，要不是那兩個保鏢的問題也絕對不會出事。”

    “……他是去拿戒指?！?/br>
    周慕云聽著耳畔沙啞的聲音，側(cè)眸看向低著頭的陸文州：“什么戒指？”

    陸文州緩緩打開掌心，紅著眼，注視著手里這枚戒指：“他想在生日的時候跟我求婚，所以想著在我回去明珠開會的時候自己偷偷去拿戒指……他想給我驚喜?！?/br>
    或許是又看到這枚戒指，想到了剛才，情緒再一次跌入谷底。

    寬肩低垂，掌心掩面，繃不住的低下頭，額頭碰著戒指，仿佛想用這枚戒指撫慰此刻的焦慮與不安。

    所以過去的“時序”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的時序又做錯了什么。

    周慕云跟陳泊聞又對視了一眼，聽著好友的聲線暗啞至極，也擔心他出事，畢竟又不是小年輕了，著急歸著急，可如果真的身體出事那就是病來如山倒。

    只能夠陪著他，盯著他喝水。

    三個小時后，急救室門緩緩打開。

    這場手術(shù)足足進行了將近四個小時，遠比想象中的時間要長。

    陸文州在看見手術(shù)室門打開的瞬間，猛地站起身，他快步走到醫(yī)生面前：“怎么樣，我愛人情況怎么樣？”

    羅曼森是個經(jīng)驗很豐富的外科醫(yī)生，他知道自己是面前這位鼎鼎有名的金融大佬aldrich請來的，盡管這場手術(shù)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場大手術(shù)，但他知道，這個消息對于這位aldrich先生來說很可能是個打擊。

    但也算是萬幸。

    他摘下口罩，語氣平穩(wěn)道：“你愛人應(yīng)該是腦袋先撞入海面的，在十幾米這樣的高度墜入海里，受到的沖擊力可達人體重的5倍，對腦袋的撞擊力非常大，應(yīng)該是在墜入海中受到巨大的沖擊導致的心臟驟停。救護員給他緊急做了心肺復蘇，醒來后還能有短暫的清醒，然而這不是真的清醒，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在巨大沖擊力下出現(xiàn)了嚴重腦震蕩，伴隨著顱內(nèi)血腫，才會在清醒后短時間再度陷入昏迷?！?/br>
    “所幸是送來的及時，是最佳的搶救時間，手術(shù)中我們已經(jīng)將他顱內(nèi)的血腫清除，但現(xiàn)在要做的是等他醒來，未來一周是關(guān)鍵。”

    羅曼森醫(yī)生的這句話回蕩在走廊上。

    陸文州身體僵硬，卻聽出了其他意思，他看著醫(yī)生，聲音沙啞問：“什么叫做，未來一周是關(guān)鍵？”

    “他已經(jīng)轉(zhuǎn)移入重癥病房，如果這一周他還沒有恢復自主呼吸和醒來的跡象，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br>
    耳畔的聲音忽然變得越來越遙遠，開始有些聽不見，嗡嗡作響。

    最終像是受到極大的打擊，高大的身體一晃。

    “文州?。?！”

    ……

    “時序，今晚把金秋項目的風險評估給我?！?/br>
    時序坐在工位上，看見經(jīng)理放了份文件在自己桌面，上面的字眼實在是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微抬眸，墻上掛著的鐘，熟悉的辦公室環(huán)境，以及坐在對面看著自己，愛莫能助的女同事。

    以及這一句他最不想聽到的話。

    他……

    回來了？

    為什么？他為什么回來了？

    下意識的摸上脖子，在摸到衣服下的項鏈時表情瞬間變了。

    不對，他的項鏈還在啊。

    站在身后的經(jīng)理見時序沒有理他，敲了敲桌面，繼續(xù)發(fā)號施令：“上面很著急，辛苦你今晚趕一趕?！?/br>
    時序看了經(jīng)理一眼，心情已經(jīng)在這一刻沉入谷底。

    很不爽，非常不爽。

    經(jīng)理見時序竟然用這種眼神看他，有那么一下心頭發(fā)怵，卻又想他怕什么，這家伙絕對是不會走的，那么缺錢的一個人：“如果有困難可以及時提出，協(xié)調(diào)溝通?！?/br>
    “我覺得我們確實需要溝通一下?！?/br>
    時序把手放在文件上，拿起文件，他面無表情地舉著文件，看著經(jīng)理：“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做不出這樣一份令領(lǐng)導滿意的風險評估，麻煩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這個位置你不會坐，可以給我?！?/br>
    說完直接把文件丟在一旁。

    坐在對面的女同事震驚的瞪大眼，仿佛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時序。

    經(jīng)理顯然被時序這樣的態(tài)度激怒：“時序，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現(xiàn)在是我請你做事！”

    時序坐回位置上，靠著椅背，本就不爽的情緒此刻攀升到了極點，他抬眸盯著經(jīng)理，冷聲道：“劉貿(mào)然，現(xiàn)在是你不會做，求我做事，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是什么意思嗎？是你不會，求我做?！?/br>
    辦公室因這句話瞬間陷入僵持。

    坐在普通職工椅上的青年明明是坐著的，卻在這句話的氣場下，硬生生壓了經(jīng)理一個頭。

    經(jīng)理沉默兩秒，忽然笑出聲：“怎么，現(xiàn)在不爽了不想干了？就不怕我去領(lǐng)導那里說你不配合工作？”他知道時序需要這份工作，因為是領(lǐng)導見他情況特殊，提前預支過薪水。

    這人不會走的。

    “我確實是不想干了?！睍r序打開電腦里的共享文件，找到辭職信的格式，當著經(jīng)理的面開始敲辭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