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捏了一下，“……幾點了。”

    “不知道。手表在房間?！?/br>
    她轉(zhuǎn)過身，“我要回去……”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孟弗淵倏然輕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下頭來看她，語氣分外誠懇，“再待五分鐘，清霧。找個借口騙你過來不容易。”

    一切高明的拐彎抹角，都抵不過坦坦蕩蕩的直接一擊。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陳清霧定住，一動不動。

    孟弗淵下一瞬就松開了手，將沒燒完的煙投入了手中的易拉罐中，往桌上一放，雙臂撐住欄桿，看向前方。

    他們都不再說話，也不看對方，只是并肩站著。

    一時只有風(fēng)聲與心跳。

    已經(jīng)過了五分鐘嗎？

    誰也不知道。

    最終，是孟弗淵清了一下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br>
    陳清霧回神，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

    孟弗淵跟在她身后。

    穿過套間的客廳，到了玄關(guān)處。

    孟弗淵上前一步，抬手去準(zhǔn)備開門。

    陳清霧往他手上瞥了一眼，“那個……”

    “嗯？”孟弗淵回頭，順著看去，是自己左手小指。

    “……那個人，是我嗎？”陳清霧輕聲問。

    那時他說，是為人守戒的意思。

    問出口她就后悔了，因為玄關(guān)太狹窄，他們前后位置不過咫尺，這樣的距離，說什么都顯得太曖-昧了。

    “當(dāng)然。不然還有誰？”

    “……那為什么還戴著。”

    孟弗淵看著她，目光極深，“因為自己摘了不作數(shù)?！?/br>
    屏住呼吸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陳清霧一句話也不敢再說，生怕再多一個字，一切都會超過她所能應(yīng)對的極限。

    “咔噠”一聲。

    是孟弗淵壓下了門把手。

    門打開了。

    孟弗淵掌住門。

    陳清霧手腳僵硬地邁了出去。

    “晚安，清霧?！泵细Y沉聲說。

    第23章

    次日上午, 陳清霧跟孟弗淵一同回了東城，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報名參展的事。

    此前猶豫是否該麻煩孟弗淵耽誤了一些時間，后續(xù)流程必須加緊, 否則很有可能導(dǎo)致展品無法按時運抵。

    因此，陳清霧婉拒了孟祁然最后一站比賽的觀賽邀請。

    孟祁然對此有所預(yù)感，仍然不免失落。

    倒是祁琳和孟成庸, 最后一站的城市，和西北自駕返程正好順路，兩人就順勢過去看比賽。

    比賽當(dāng)日。

    教練來休息區(qū)提醒檢錄時，孟祁然正在看陳清霧剛剛回復(fù)的微信消息。

    陳清霧：比賽加油~安全第一！

    孟祁然應(yīng)了教練的話：“馬上來。”

    隨即回復(fù)陳清霧：準(zhǔn)備上場了。

    陳清霧回復(fù)了一個表情包，是只兔子在跳啦啦cao。

    他鎖了手機(jī)，交由祁琳幫忙保管，拿過一旁椅子上的雙肩包, 從中撈出一只黑色錢夾。

    錢夾的夾層里，放了一枚明黃色的護(hù)身符。

    明顯是用了很多年的東西，那顏色都有幾分黯淡。

    祁琳笑說：“清霧給你求的吧？”

    “嗯?！?/br>
    祁琳轉(zhuǎn)頭同孟成庸玩笑一句，“清霧不來, 你看他都失望成什么樣了?！?/br>
    孟祁然挑了挑眉，“您可真是我親媽, 扎刀子真準(zhǔn)?！?/br>
    他將抽出來的護(hù)身符，放進(jìn)賽車服的前胸口袋里，輕按了一下，“我去檢錄了。”

    孟成庸說：“安全第一，比賽第二。”

    孟祁然點頭。

    大學(xué)的時候, 孟祁然就開始玩賽車、攀巖、沖浪等一切刺激的運動。

    除了似乎生性偏愛冒險, 還因為12歲那年差點溺水身亡，那之后仿佛是為了克服對死亡的恐懼, 他開始嘗試馴服危險。

    他享受危險與刺激本身，榮譽(yù)反倒是順帶的獎賞。

    這一回車隊出征不順，車隊排名一直遙遙落后，教練把寶都押在他一個人身上，希望他至少能拿一枚個人賽的獎牌。

    他目前個人積分排名第三，與第二名咬得很緊，最后一場比賽結(jié)束，便有希望沖擊第二。

    發(fā)令槍響，肌rou記憶調(diào)動。

    即便戴了頭盔，貼地過彎時，仍能感覺到那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

    全神貫注之下很難關(guān)注外界，也無暇分心，仿佛只是眨眼之間，就沖過了終點線。

    摩托車剎停，他直身舉起雙臂，這時候那些歡呼聲才似浪潮般涌來。

    他平復(fù)著呼吸，透過頭盔的防霧鏡片，習(xí)慣性地往車隊專屬的觀賽臺望去。

    是片刻后，他才意識到。

    哦，清霧不在那兒。

    清霧已經(jīng)很久不在那兒了。

    下車摘了頭盔，教練過來摟他肩膀，激動地說：“第二名！真不錯啊祁然！”

    孟祁然淡淡地“嗯”了一聲。

    喜悅的感覺太淡，來不及仔細(xì)回味就已消散了。

    帶父母玩了一天，比賽的事情收尾之后，孟祁然便去了東城。

    朋友們早就籌備好了慶祝派對，只等他本人到場。

    派對的地方，就在孟祁然和朋友合伙的汽車改裝工作室，也在近郊，離文創(chuàng)園不遠(yuǎn)。

    陳清霧一下午都在修坯，鬧鐘響起時，才想起自己還得去參加派對。

    將素胚放到架子上等待晾干，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門。

    到時天已經(jīng)黑了，那占地面積極廣的工作室前方的空地上，支起的架子上掛了燈串，長條桌上各種食物琳瑯滿目。

    孟祁然正靠著一輛吉普車站著，旁邊圍了好幾個朋友。

    他有點漫不經(jīng)心，但并不妨礙始終是話題的焦點。

    似有所感，他抬頭望去，一眼看見正從自行車上下來的陳清霧。

    他笑說一句“你們先聊”，便脫離人群往外走去。

    “霧霧。”

    陳清霧正踩落腳撐，將自行車靠邊停放，聞聲抬頭。

    孟祁然笑說：“你怎么騎共享單車過來的?！?/br>
    “怕萬一要喝酒沒法開車?！?/br>
    “我會送你的，怕什么。”

    陳清霧笑了笑。

    派對是自助形式，兩人走去長桌那兒拿了點食物，隨后走進(jìn)工作室內(nèi)部參觀。

    紅墻鐵架的工業(yè)風(fēng)，軟裝還沒完全到位，但大體框架已經(jīng)搭了起來。

    “什么時候開張？”陳清霧問。

    “下個月。”

    陳清霧點點頭。

    繞著看了一圈，正要找個地方坐下吃東西，有人進(jìn)來將兩人拉了出去，笑說：“等下你們再二人時間，先出來一起玩。”

    外頭大家已經(jīng)繞著長桌坐了下來，聊得非常熱鬧。

    坐下沒多久，孟祁然又自然地變回了話題中心，有人問他這次賽車第二名多少獎勵，準(zhǔn)不準(zhǔn)備請客；有人問工作室開起來之后，過來找他“痛車”能不能打折……

    陳清霧微笑看著孟祁然，心里覺得平和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