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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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時不合時宜,可是如此在大雪中相擁,雪花落滿頭,在凄愴清冷之中,卿晏竟憑空生出了幾分暮雪白頭之感。 薄野津?qū)⒁簧盱`力散盡了,他們周圍飄浮著金色的霧氣,在黑暗中像是一盞盞魂燈。 卿晏握住他冰冷的手,明知無用還是忍不住給他渡著靈力。 薄野津眼睫輕輕一動,終于開了口:“聽說你去追入魔的百姓了……”他的嗓音低啞,“……人追到了嗎。” “沒有?!鼻潢痰溃芭芰??!?/br> “……受傷了嗎?!?/br> “沒有?!?/br> 薄野津似乎是言盡于此,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垂眸抱住自己的少年,頓了頓,啞著嗓子重新開口:“我……” 卻又似乎沒有組織好語言,他的目光重新迷離了下,茫然道:“我……” 他與這少年萍水相逢,這少年說喜歡自己,他自然而然便以為,這是個聽了他的那些事跡慕名前來的信徒,抑或是追隨者。 薄野津想起這些日子他跟隨自己在北地除魔的種種經(jīng)歷,此刻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想說,他不是他想的那般,不是世人傳唱的那般,他弒母屠神,十惡不赦…… 這樣……還喜歡嗎。 還愿意跟他成親嗎。 可他望著近在咫尺、猶如珠玉般溫潤的那雙眼睛,什么也說不出來。 天雷已在上空云端醞釀,隨時都可能降下,懲罰這個不識時務(wù)、逆天而行的叛徒,可是薄野津眼前心中沒有其他,只有這雙少年的眼睛。 荒城之中,望著這雙眼睛,頃刻間便仿佛天荒地老。 神力凈化了數(shù)百里的魔氣,它們偃旗息鼓,被盡數(shù)澆滅。然而夜色仍無窮無盡,頭頂濃云聚卷,在這座城的上方厚重地凝結(jié),紫色的驚雷在云間起起伏伏,卿晏抬起頭,望向天空。 ——天譴。 這片焦土上死了那么多無辜百姓,天沒有因此降下懲罰,只有神靈的死,才會驚動天地。 天道不仁,天道從來不仁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 可是,那是天的道,不是他的道。 卿晏忽然傾身而上,摟住了薄野津的脖子,將他扯下來,看他眸光驚動,掀起波瀾。 “薄野津,不回天剎盟了,也不回天上了,不當(dāng)什么神了,好不好?”他忍著心中的哀慟,忍著那種要掉淚的沖動,放輕了聲音,在他耳邊道,“你嫁給我,我?guī)阕?,好不好??/br> “我會對你好,會疼你的?!?/br> 薄野津靜靜看著他,啞聲道:“……好?!?/br> 卿晏直接吻了上去。這個吻帶著濃重的血腥氣,裹挾著冷風(fēng)和雪片,凄愴絕望得讓他整顆心都微微發(fā)疼,他吻著他,可卻覺得那么難過。 天雷轟然落下的那一瞬,卿晏咬破了他們交融的唇舌,以血為引,藍(lán)色的光芒從他們身側(cè)幽幽亮了起來,他輕輕抵了一下薄野津薄而涼的唇角,吐息之間,將那片靈魄碎片渡了過去。 第111章 靈魄歸位, 卿晏被一陣光芒托著,輕柔地被推出了靈臺。 他睜開眼,開了一半的側(cè)窗剛好有陽光漏進(jìn)來, 落在他眼瞼上,將瞳仁染得色澤淺淡了些。他覺得好似做了一場長長的顛倒大夢, 一時之間, 竟不知道今夕何夕。 這夢并不是什么好夢,驚愴絕望, 卻深刻叫人難忘。 好半晌, 卿晏才回過神,他側(cè)過臉,看見枕側(cè)的人, 心口處似乎突然漏跳一拍。 薄野津的面容就近在眉睫, 卿晏進(jìn)入他的靈臺之時是躺在他懷中的,如今也仍然是一樣的姿勢。卿晏看著他, 微怔了下, 發(fā)覺津哥與千年之前還是很不同的。 雖然成年之后這模樣五官就沒有多大變化了, 但是周身氣質(zhì)是很不同的。千年之前,他到底年輕, 沒有如今這么沉穩(wěn)持重, 年輕人喜怒哀樂都表現(xiàn)在臉上,而薄野津年輕時便比旁人早熟早慧, 但那情緒雖被壓著, 但變化時到底還能是捕捉一二,而如今的他則是完全不顯山不露水了。 卿晏抬起手, 撥開他臉側(cè)的亂發(fā), 從那深邃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一路細(xì)細(xì)描摹, 停在他唇畔。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薄野津,像是找回了什么寶物似的,明明他一直在,他卻覺得他失而復(fù)得。 可是……卿晏突然想,靈魄已經(jīng)還給了他,為什么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正要伸手去探薄野津的靈脈,忽然,腰間一重,感覺被掐了下,更深地攬進(jìn)了散著冷香的懷抱中。卿晏一抬頭,見薄野津正垂眸安靜注視著自己,四目相對,卿晏覺得他此刻的目光格外漆深。 “津哥,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卿晏去握他的手,“我的意思是,我剛將靈魄還給你,你融合得怎么樣了?沒問題吧?” 他卻被反握住了,薄野津按住了他,不讓他給自己渡靈力,一開口卻是冷冷淡淡:“誰讓你進(jìn)來的?我同意了么?” 卿晏愣了下。 怎么不領(lǐng)情?。克_實是不請自入,沒征詢他的意見,可那種情況下,他也沒法征詢啊。卿晏說:“不然還能怎么辦?只有這個辦法了?!?/br> “津哥,你……生氣了?”卿晏覷著他的神色,輕聲問道。 他竟有些不敢看他。 薄野津缺失的那塊靈魄乃是他的殺相,如今驟然歸位,六相齊全,他身上冷感更重,那股天然的威壓幾乎壓得卿晏有些抬不起頭來。 因為從前的殺孽,所以他將殺相剖了出來。 難怪卿晏原來覺得他周身氣質(zhì)太過于平淡溫和了,如今殺伐氣回歸,如此威嚴(yán)冷淡,才是他原來的樣子。 薄野津眼眸冰冷,淡聲道:“你可知這有多危險?” “你從未進(jìn)入過別人的靈臺,以為這是鬧著玩的小事么?胡鬧。若是在靈臺之中出了什么岔子,你會神魂俱滅,連反抗的機(jī)會都沒有?!北∫敖虿[了下眼,忽然意識到什么,“你沒有進(jìn)過靈臺,根本不知其法,是誰教你的?” 卿晏:“……” 他當(dāng)然不可能出賣薄野楠。 卿晏轉(zhuǎn)開話題道:“那我能怎么辦?看著你一直沉睡不醒么?我做不到。”他握住對方到底手,貼在自己心口,道,“更何況,我進(jìn)的又不是別人的靈臺,是你的啊?!?/br> 他又不是在外面亂搞,他進(jìn)自己男朋友的靈臺,也犯法嗎? “你不是也進(jìn)過我的靈臺嗎?為什么不讓我進(jìn)你的,這不公平?!鼻潢痰溃澳惝?dāng)初進(jìn)我的靈臺時,怎么就不擔(dān)心出什么危險?”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又自問自答地?fù)尨鸬溃耙驗槟阒牢也粫咕苣銈δ?,對不對??/br> “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傷害我的?!彼V定地說。 ——就算是尚未蘇醒,你的潛意識肯定也不會傷害我的。 薄野津看著他,道:“誰讓你翻我記憶的?” “我不是故意的……”卿晏說完,覺得這解釋有點蒼白,一開始確實不是故意的,是誤打誤撞進(jìn)去的,可是后來呢? 他本可以在找到他的神識的第一時刻就把靈魄還給他,也應(yīng)該這么做,可是卻硬生生拖了這么久,完全是因為他想看看他的過去。 但其實,就算是男朋友,也有隱私權(quán)吧? 卿晏有點心虛,但還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振振有詞地偏移重點,給自己找理由:“我不能看嗎?” 他本來是想裝下委屈,結(jié)果真委屈起來了,道:“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還不能自己看嗎?要不是我誤打誤撞看到了,你是不是永遠(yuǎn)也不準(zhǔn)備告訴我這些事?” “你都答應(yīng)嫁給我了,對我一點兒也不坦誠……”卿晏加重語氣,“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眼圈紅了一圈,裝得挺像樣——半是裝的,半是真委屈,半還存著剛才記憶中的心疼,神色中的難過鮮明得幾乎能以假亂真。 薄野津一愣,反省了下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他伸手從那潮濕的眼尾撫過,將人輕輕壓進(jìn)懷里,道:“你為我以身犯險,我雖然不贊同,可心底……到底是高興的?!?/br> “是我方才說錯話了?!彼麚嶂潢痰拈L發(fā),低聲道,“你如此為我,我該謝謝你才是,不該那樣說你?!?/br> 卿晏在他懷里悶聲“嗯嗯”,他順桿就爬,控訴道:“你恩將仇報?!?/br> “……” 薄野津垂著眼淡淡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br> 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略略停頓,才繼續(xù)說:“過去的樣子,并不好看,我并不想讓你看到?!?/br> 卿晏一頓。 這句話語氣極淡,清清淺淺地拂過他的耳畔,似乎只是隨口說的,卿晏卻立刻穿透了那風(fēng)輕云淡,察覺到其中的真心。 雖然他在沉睡,可是他靈臺中發(fā)生的一切,本人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 卿晏跟著從前的他經(jīng)歷了一遍那些苦,他也好像重新走了一遭。 “……沒有?!表汈С聊潢萄b作若無其事地開口,“沒有不好看?!?/br> 薄野津凝眸看著他。 雖然他的那些年,卿晏挑挑揀揀也挑不出來什么值得高興的事,但是他還是盡力想揀點值得高興的說,比如…… 卿晏道:“我都不知道你有尾巴呢,很好看很漂亮啊……你以前從來沒給我看過?!?/br> 他是真的很喜歡那條尾巴,那鱗片是純銀的,像是一片純凈的雪,摸上去冰冰涼涼,滑滑潤潤。 還有……他那時候控制不住這條尾巴、收不回去,那微微無措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薄野津眸色微沉,沒吭聲。 卿晏看他神色,覺得他仿佛是有些不喜歡這條尾巴,可能還是因為自己那蛟族的一半血脈而有些隱隱自卑?他這么猜測著,放柔了聲音道:“真的很可愛啊,能再放出來給我看看嗎?” “靈臺中發(fā)生的事你應(yīng)該都還記得吧?你記得北地神殿里那一夜嗎?你……不都給我看過了嗎?” 他想哄人的時候當(dāng)然會極力找好聽話來說,簡直聽得人心都軟了:“尾巴很好看,以前的你也是。沒有什么不好看的,你已經(jīng)做了該做的,你沒什么錯啊?!?/br> 他不提北地神殿那一夜還好,一提起來,薄野津的目光就冷了幾分,他抬手扣住卿晏的后頸,摩挲了下,道:“不準(zhǔn)再提他?!?/br> 卿晏:“?” 他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他”說的是誰。 “什么他……那不是你嗎?”卿晏又是驚訝,又是哭笑不得,“你們是一個人啊。” 薄野津看著他,帶著薄繭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摩挲著他后頸的腺體。卿晏顫了下,臉上不由自主地紅了些,忍不住偏頭躲了躲。 他沒想過,在靈臺之中,情熱期會突然到來。薄野津作為靈臺的主人,不出現(xiàn)也知曉一切,他親眼看著從前的自己與他纏綿親近,聽他跟從前的自己說喜歡,卻如個檻外客、局外人,心中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記得他每每被這不能自主的情潮折磨,都喜歡叫自己咬他這里,不過那一夜,卿晏并沒有讓從前的他咬。這一點讓他稍微揚(yáng)了下唇角。 薄野津收回手,問:“那你是更喜歡從前的我,還是如今的我?” 卿晏微微瞠目,心說這是什么問題? 他不可置信,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點荒唐:“津哥,你是在吃醋么?那不也是你么?你這是……吃自己的醋?” 他真沒見過這么醋的,簡直大開眼界。 薄野津并不承認(rèn),只是重復(fù)了一遍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