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不要再像昨晚那樣，直接嚇跑。

    想想都?覺得丟人。

    盡管半個小時后，書上的文字都?變成飄在空中的小蝌蚪，她看?著看?著犯了困，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圖書館大概有種催眠的魔力，她睡得格外香。

    等睜開眼睛，細(xì)嫩臉頰還被壓出一道深深的印子，紅了一片。

    她有些尷尬地揉了下眼，又不動聲色環(huán)顧四周，希望沒人注意到?她這個來?圖書館睡覺的“學(xué)渣”。

    沒想到?黑眸才抬起，就對上斜對面?一雙彎起的眼眸。

    那是個穿著水洗藍(lán)色牛仔短襯衫的男生，高瘦白凈，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理科學(xué)霸”的氣質(zhì)。

    兩人眼神對上，沈茉心想，糟糕，被看?見了。

    她尷尬地垂下眼，再看?被壓得癟癟的書頁，更覺得如坐針氈。

    反正這會兒已經(jīng)4點(diǎn)了，她想著回?寢室畫個淡妝，就將書還回?書架，離開圖書館。

    才走出圖書館沒兩步，身后忽的響起一聲喚——

    “同學(xué)，等一等?！?/br>
    沈茉腳步一頓，回?過頭?，就見那位坐在對面?的理科學(xué)霸背著黑色雙肩包，快步朝她走來?。

    沈茉疑惑：“有什么事嗎？”

    男生搔了搔后腦勺，笑得有些靦腆：“沒…沒什么事，就是想問你方不方便，認(rèn)識一下？”

    沈茉：“……”

    又是一個搭訕的。

    “我是物理系大二生，這是我的學(xué)生證。”

    看?著那張遞到?眼前的學(xué)生證，沈茉不由?怔忪。

    來?搭訕的男生不少，倒是第一次見到?直接亮學(xué)生證的。

    那男生見她若有所思，還以為有機(jī)會，連忙拿出手機(jī)：“可?以的話，加個微信嗎？”

    沈茉回?過神，擠出一抹尬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呃……”男生尷住。

    沈茉也有些尷尬，朝他點(diǎn)了下頭?，就要離開。

    男生忽然又道：“你是有男朋友了，才不方便嗎？”

    沈茉：“……”

    不是很?懂為什么女生拒絕加聯(lián)系方式，就得有個男朋友。

    剛想出聲，一道冷冽的嗓音響起：“她說了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管她有沒有男朋友。”

    這熟悉的聲音……

    沈茉肩頭?微繃，一時有些不敢回?頭?。

    那男生的表情變了變：“你是哪位？她男朋友？”

    謝綏腳步站定，看?了眼那個遲遲沒回?頭?的背影，慵懶嗓音沉了沉：“我是她的…哥哥。”

    哥哥？沈茉眼皮輕動。

    那男生雖然不知?這關(guān)系的真實(shí)性，但看?這漂亮女生有人護(hù)著，也不好多留，撂下一句“打擾了”，就匆匆走開。

    等到?那道身影走遠(yuǎn)，謝綏開了口：“你是打算，以后就一直背對著我？”

    女孩兒纖薄筆挺的背微不可?察晃了一下，半晌，才低著頭?，緩緩轉(zhuǎn)過身。

    “你…怎么在這？”

    “我一直在?！?/br>
    沈茉不解，抬臉看?他。

    盡管戴著口罩，依舊掩不住英俊臉龐透出的疲倦之色，何況他眼下還泛著一層薄薄青色。

    看?來?昨晚沒睡好的，不止她一個。

    “你難道沒回?去休息？”

    “沒。”

    擔(dān)心她會隨時給他回?復(fù)，昨晚他就在清大附近的公寓將就了一晚上。

    中午隨便吃了點(diǎn)東西，收到?她答應(yīng)見面?的消息，干脆就來?寢室附近等她。

    “我換了輛車，不那么顯眼?！?/br>
    謝綏道：“還戴了口罩，沒人認(rèn)識?！?/br>
    沈茉聽他這樣說，心底像是被羽毛劃過，輕柔觸動。

    沉默片刻，她道：“那上車說吧。”

    反正大家都?頂著熬過夜的黑眼圈，也無?所謂化不化妝了。

    *

    所謂換了輛不顯眼的車，也是價值上百萬的奔馳。

    沈茉想，這大概是謝家車庫里最便宜的一輛？

    倆人安靜的，各自上了車。

    謝綏：“現(xiàn)在去吃飯？”

    “先把?車開出學(xué)校吧，找個安靜的地方?！?/br>
    她語氣平靜，神情也不似昨天那樣慌亂，淡然自若，顯然已經(jīng)想好了答復(fù)。

    而這個答復(fù)……

    搭在方向盤的長指不禁攏緊。

    和謝靖姿的賭，他大概是輸了。

    轎車一直開到?學(xué)校外一條林蔭道，這邊樹多人少，街邊的臨時停車區(qū)，也只零零散散停著幾輛車，十分清靜。

    車平穩(wěn)停下，除了空調(diào)細(xì)微的風(fēng)聲，再無?其?他動靜。

    謝綏不緊不慢取下口罩，黑漆漆的眼眸望向她。

    默了良久，他開口：“我在等你的回?答。”

    “……”

    沈茉咬著唇瓣，漆黑睫毛緩緩抬起。

    明?明?已經(jīng)想好，可?看?到?眼前這張臉，喉嚨又像被掐住。

    根本，就沒辦法保持絕對的理智。

    “謝綏哥哥……”

    指尖輕輕掐著掌心，她試圖積攢著勇氣。

    殊不知?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落在謝綏眼中，只當(dāng)她在思考如何委婉拒絕。

    “拒絕也不用感到?抱歉。”

    他偏過臉，自嘲般輕嗤一聲：“也怪我，信了謝靖姿的鬼扯。”

    沈茉有些不解：“這和靖姿jiejie有什么關(guān)系？”

    謝綏這會兒已經(jīng)認(rèn)為自己沒戲了，倒也無?所謂把?告白的緣由?告訴她。

    “她說，你喜歡的那個笨蛋是我?！?/br>
    謝綏扯了扯唇，眸色深黯：“是我自信了，真以為會是我?！?/br>
    沈茉：“……”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哭又想笑，深深做了兩個呼吸，她憋著那難言的復(fù)雜情緒道：“是，他真是個笨蛋。”

    謝綏：“我知?道?！?/br>
    “你知?道？”

    沈茉吸了吸鼻子，嗓音莫名?有些微哽：“你知?道的話，干嘛還罵自己笨。”

    她聲音小了下來?，眼睫也垂下，自言自語般：“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把?自己變得很?小很?小，仿佛砂礫，仿佛塵埃。

    小姑娘輕輕的低語，如細(xì)雨微風(fēng)，傳入耳中。

    謝綏怔住，以為自己產(chǎn)生錯覺。

    她說，她喜歡他。

    她心里那個笨蛋，真的是他。

    剎那間，血管里的血液好像都?變得guntang，胸膛里那顆心臟也充斥著愉悅，熱烈的情緒熔巖般滿溢而出，他身體發(fā)燙，臉龐發(fā)燙，好像有無?窮盡的熱意源源涌出。

    活了二十二年，再沒比這一刻歡喜。

    “沈茉……”

    他開口，發(fā)現(xiàn)他的嗓音啞得不像話，那熱意好像把?嗓子也蒸干，干渴得發(fā)緊。

    這個時候，他該做些什么。

    本能告訴他，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牢牢地抱住。

    但理智又讓他克制住，擔(dān)心又嚇到?他的小姑娘。

    長指松開又握緊，最后撐在座位間的控制臺。

    他側(cè)著臉，淡淡的潮紅已然從耳尖一直蔓延到?脖子，完全暴露他的情緒，嗓子依舊啞得厲害：“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沈茉眼睫輕顫了顫，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否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