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驍想看看自己的“實(shí)力”。

    或者說……孟驍想逼出自己的底牌。

    此次踏入多魯河災(zāi)境，在外人眼中，顧慎手中最大的那張底牌，毫無疑問……是那位遠(yuǎn)在東洲，鎮(zhèn)守長野的“斗戰(zhàn)神座”！

    長野剛剛經(jīng)歷陵園之變！

    酒神座隕落，斗戰(zhàn)神座火種易主，白術(shù)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長野無敵，第二個(gè)顧長志……想必五洲的其他神座，對這位“新任神座”的實(shí)力，都無比好奇。

    白術(sh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鋪展自己的神域。

    他將長野，拉入了自己的神域之中！

    從此以后，東洲長野，便與北洲中央城，中洲源之塔，西洲光明城，南洲圣城一樣……成為了【深?！坎豢商街摹吧裼又亍?，這么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防止外洲神座的窺視！

    他只要閉關(guān)。

    外洲神座，便無法探測新任斗戰(zhàn)神座的實(shí)力究竟如何。

    可……白術(shù)總有“牽掛之人”。

    那么在外洲人看來，自己，便大概率是其中一位，長野陵園之變，他是頭號功臣，此次北行，十有八九會得到類似“賜?！钡臇|西！

    念及至此。

    顧慎腦海之中自行推演出了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的畫面……自己額頭的金箍已經(jīng)不斷掙扎，雖然是“斷鏈區(qū)”，但神座應(yīng)該還是注視著此方世界的。

    一旦自己手段盡施，依舊落入下風(fēng)。

    金箍便可能會松開。

    若是斗戰(zhàn)神座向外借出一縷力量。

    那時(shí)候……孟驍便可能會引召出“光明賜?！敝械纳裰?。

    只是他有一點(diǎn)不明。

    那位光明神座，究竟是什么立場？

    在遭遇孟驍之前，顧慎一直以為，光明城是東洲的伙伴，光明神座是顧長志的老師，還賜予了使徒信物給大都區(qū)的宋慈……無論怎么看，也不至于用這般手段，來引出“斗戰(zhàn)”。

    這一刻，顧慎意識到，事情或許沒自己想象得那么簡單。

    等一等……

    或許，不只是為了引出斗戰(zhàn)呢？

    自己的背后，還有第二張大底牌。

    女皇陛下。

    如果真的激出了“神臨”這種事情，場面變得不可控制，那么女皇陛下也會駕臨……

    線索到這里戛然而止。

    顧慎掌握的信息太少，只是他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種直覺。

    那是“熾火”在精神海中給自己的反饋——

    絕不能讓事態(tài)如孟驍所愿……上升到神臨的高度，如果三神齊至，自己最大的秘密，可能就會暴露了。

    哪怕光明神座只能依靠“賜福”而短暫現(xiàn)身，也難料他能施展出何等的偉力。

    由黯光編織的羅網(wǎng)，已經(jīng)收縮到方圓百米。

    顧慎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腦海中策劃的那幾條搏殺之路，此刻被通通放棄。

    他的精神，在這一刻浸入真理之尺中！

    ……

    ……

    外界時(shí)間仍在繼續(xù)。

    但在戒尺之中，時(shí)間流速變得“緩慢”起來。

    時(shí)間流速是十比一。

    但這一次，與在【舊世界】風(fēng)暴中的不一樣，黯光編織之網(wǎng)，約莫還有十秒便會收縮抵達(dá)顧慎的腳底……而王座上的魔鬼，依舊悠閑，鎮(zhèn)定。

    他的掌心甚至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盞高腳杯。

    高腳杯中搖晃著殷紅液體，比起酒，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血液。

    “不在【舊世界】……底氣就是大啊?！?/br>
    雖然在這里最多只有一百秒的時(shí)間，但顧慎來到戒尺空間之后，看到這位好整以暇的魔鬼，還是沒忍住不冷不熱地譏諷了這么一句。

    他當(dāng)然清楚，魔鬼心中的算盤。

    多魯河災(zāi)境，仍然在巨壁之內(nèi)，只要不在【舊世界】，魔鬼最害怕的事情便不會發(fā)生。

    北洲軍方勢必會將整座災(zāi)境搜刮干凈。

    理論上來說，即便尺子被丟掉，它也總有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不過顧慎覺得，這家伙之所以如此氣定神閑，還有其他的原因。

    “好吧，我就不用‘把尺子丟進(jìn)多魯河’的理由來威脅你了?！鳖櫳髌届o說道：“因?yàn)榭瓷先ツ悴⒉缓ε逻@種事情的發(fā)生?！?/br>
    試探？

    魔鬼搖晃酒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對這種試探?jīng)]有絲毫回避之意。

    何止是不害怕？

    顧慎甚至從它的眼中看出了“期待”。

    “看吶，我早已備好了‘酒’，來慶祝首次交易的正式進(jìn)行。因?yàn)槲抑?，你早晚要來到我面前的?！?/br>
    王座上的身影輕聲笑道：“顧慎，不要抗拒‘交易’……這或許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br>
    “是么？”

    顧慎面無表情，開門見山說道，“我的確想要和你交易，不過你知道我要交易的內(nèi)容嗎？”

    魔鬼笑得開懷：“不就是殺了孟驍嗎？這件事情不簡單，但也沒那么難?！?/br>
    “不。”

    顧慎搖了搖頭。

    他伸出兩根手指，緩緩捻了捻，幽幽說道：“真遺憾啊，或許你今天的酒準(zhǔn)備早了，這的確算是我們的頭次正式交易，但交易的籌碼很小，非常小，小到……不太值得你刻意慶祝?！?/br>
    第八十二章 隨風(fēng)散去

    魔鬼怔了怔。

    它端著酒杯的手指，也微微僵硬。

    好在黑暗籠罩之下，沒有人能夠看得清他的表情……或許沒有這道陰翳籠罩，它也只是一個(gè)沒有“面孔”的至暗存在，從來沒有面部表情這種東西。

    “我要你解答我一個(gè)問題?！?/br>
    “為此，我給予你的回報(bào)是，未來十天，我不會用黑銀封鎖戒尺。”

    顧慎說出了交易的大概內(nèi)容。

    這的確是很小的交易。

    但很公平。

    一次提問，換戒尺的“自由”。

    顧慎知道，黑銀封鎖，對魔鬼而言是一種“折磨”，它無法了解戒尺外發(fā)生的事情，也無法窺視到外界一絲一毫的信息……所以用“解封”來作為回報(bào)，便是他在這場交易之中，所能接受的，最大的代價(jià)。

    被“魔鬼”窺視。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

    可顧慎如今已經(jīng)知曉尺子中的陰暗存在，一秒不用黑銀封著，便一秒覺得心底瘆得慌。

    “顧……慎……”

    魔鬼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使其不出現(xiàn)憤怒之意，但它的修長手指，已經(jīng)隱隱開始顫抖。

    等待了如此之久。

    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gè)“小丑”！

    坐在王座之上，卻只能任憑顧慎擺布……而事實(shí)其實(shí)比這還要更加殘酷一些，因?yàn)樗皖櫳鞯年P(guān)系，不止是“任憑擺布”四個(gè)字這么簡單。

    哪怕它想要看一看外界的世界，也需要顧慎來點(diǎn)頭允許。

    “你難道還沒有意識到嗎？”

    “與我的交易，注定是漫長的過程，任何一次的交易達(dá)成，都不是你幫助我，而是我在賞賜你?！?/br>
    顧慎平靜注視著王座上的身影，緩緩說道：“這里不是【舊世界】，我的確沒有什么威脅你的手段……只不過我可以保證，如果你拒絕這次交易，我離開之后，便會立即把尺子封入黑銀之中?！?/br>
    “你知道……你處于何等的境地之中嗎？”魔鬼聲音沙啞，“你在和光明城的賜福之子戰(zhàn)斗，他碾壓了你一整個(gè)大境界！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戰(zhàn)勝不了他！”

    “是啊，你說得很對。”

    顧慎笑了笑，道：“只是很可惜，對于這一戰(zhàn)，我有其他辦法解決……并不需要你的交易來幫助我?！?/br>
    “其他辦法？！”

    魔鬼再次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它冷笑道：“你以為我不了解你……你的熾火，鐵劍，凈土，扳指，面紗，就算再把那粒殘缺的‘時(shí)停之針’也算上，這些手段，憑什么與差了一個(gè)大境界的光明城賜福之子對抗？！”

    魔鬼這番話說出。

    顧慎神情看上去沒什么變化，但實(shí)際上心底卻陡然陰沉下來……自己的底牌，竟然一張不落的，全都被魔鬼記在心里。

    就連從崔忠誠那淘來的，不起眼的“時(shí)停指針”，它也知曉！

    這樣一個(gè)通曉自己秘密的陰詭存在，讓他怎能真正安心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