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袖，紅龍，慕晚秋，蘇葉……

    他能想到的，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輩。

    這陸獅，不像。

    “宋慈兄，久仰大名。”

    姚謹?shù)溃骸奥犅勗缧┠昴阋恢辈辉竸由?，任憑我們千請萬求，亦是寸步不挪……如今怎么想起回來看看了？”

    第三百零九章 病秧

    姚謹開口，隱約有些譏諷之意。

    宋慈當然能聽出來。

    只不過他咧嘴笑道：“這叫什么話？早些年也沒趕上這種時候啊……”

    “嗯？”

    此言一出，神殿四周已經(jīng)有好幾位圣裁者劍拔弩張。

    “不好意思，不要誤會。”

    宋慈連忙道歉，滿臉誠懇：“這些年我身體有恙，在清冢陵園療養(yǎng)，遠渡重洋實在不便?！?/br>
    “……”

    姚謹面無表情，檔案中說宋慈此人極擅廝殺，體術(shù)一流，但聰慧欠缺。

    今日一見，倒并非如此。

    這家伙并不蠢。

    “這位陸兄，怎么以前沒聽說過？”姚謹望向那瘦削青年。

    用【鬼面紗】抹了面容，再加上【神隱斗篷】遮了氣息，顧慎就這么堂堂正正入了光明城。

    雖然已經(jīng)在白術(shù)先生那里做過了一次實驗。

    但踏上西洲的那一刻起。

    顧慎心底還是有些忐忑的……光明火種和冥火畢竟有著不同尋常的聯(lián)系，萬一自己被感應出來，那可就不妙了。

    不過如今他已經(jīng)可以放下心來了。

    一路到神殿，都沒有任何異樣。

    “長野大都人才濟濟，萬紫千紅，我只不過是一片綠葉。”

    顧慎謙遜道：“我擅長‘醫(yī)治’，早年順手幫了宋兄一個小忙，正好順路遇上，就被捎到這里，陸某對光明城心向神往，只想?yún)⒂^神殿一面，并無居住之意……不知您是神殿座上的哪位長老？”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

    聽到顧慎表達了對光明城的一番向往之后，那幾位信徒對他投來的目光變得友善了許多。

    “我并非長老?！?/br>
    姚謹搖了搖頭，溫和道：“我姓姚，姚謹。來者皆是客，無需客氣，神殿會給你們安排住所……這幾日‘火種試煉’就要開始，我還有人要接待，就不與二位多聊?！?/br>
    他以眼神示意。

    兩位圣裁者立即迎上。

    ……

    ……

    神殿給宋慈安排了一間相當寬敞的院落，這座西洲信仰之城的布局倒是與雪禁城有幾分相似，據(jù)說光明城和雪禁城的來歷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六百年前就已經(jīng)有“城區(qū)”的建筑輪廓存在了，光明教會沒有將其摧毀，反而是圍繞“核心地標”進行建筑。

    這一點。

    倒是與【雪籠】很像。

    光明城最核心的兩處“神跡之地”，分別是日落山和紅湖。

    那些信眾，之所以如此膜拜，一步一叩，便是想看看這兩座神跡之地。

    每年都有許多人來到光明城。

    只可惜……他們當中，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夠瞻仰神跡。

    自由進出之人，要么是神座親賜的眷者，要么是神殿的高層。

    “一座巨大的結(jié)界，籠罩了‘日落山’和‘紅湖’?！?/br>
    顧慎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他的目光直視著天幕上的“熾熱太陽”，“神殿的結(jié)界至少圈了一半的光明城，這還真是前所未聞?！?/br>
    “你難道不知道么？整座光明城都是‘神域’?！?/br>
    宋慈百無聊賴，雙手搭在后腦，在樹蔭下的躺椅上打瞌睡，“如果沒布置‘封印物’，咱們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光明神座都能聽見……就和長野一樣?！?/br>
    來到這院落的第一時間，顧慎就布置了陣紋……

    其實陣紋的用處不大，如果光明神座想聽，一瞬間就可以將陣紋破去。

    但這種情況，大概也意味著，自己的“冥王”身份已經(jīng)被戳穿。

    “可以聽，但沒必要。”

    顧慎淡淡道：“白術(shù)先生能聽到長野雪禁城里的萬民之音，還有更多的風聲蟬聲蛙叫聲，可是哪一位火種熔煉者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成為神座之后。

    自己神域內(nèi)的那些超凡者每日都在說些什么，和所謂的蟬鳴，倒是真沒區(qū)別了。

    聽多了，只會覺得聒噪。

    “這個小院子……住著還不錯，就是有點曬?！?/br>
    宋慈翻了個身，嘀咕道：“可惜看不到所謂的‘日落山’和‘紅湖’，顧慎，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什么時候去殺烏托？”

    一路從長野追到南安普敦城港口，顧慎目前還沒有查到關(guān)于“烏托”的線索。

    “不急。”

    顧慎問了一個看似和烏托無關(guān)的問題：“你覺得剛剛那人如何？”

    “剛剛那人……”

    宋慈皺起眉頭，努力回想：“姚……”

    顧慎道：“姚謹?！?/br>
    “那個病秧子，看起來很弱，但精神力挺強的，好像接近封號水準了?！?/br>
    宋慈摩挲下巴，道：“如果要殺他，應該會費些力氣，我大概需要十秒能夠搞定?！?/br>
    顧慎搖了搖頭：“你殺不了他。”

    “哦？”

    宋慈來了興趣，坐起身子，笑道：“你覺得我實力不夠？”

    “不。”

    顧慎認真道：“不是你實力不夠，也不是他實力多強……你如果和他打起來，一定是你贏，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這里是光明城?！?/br>
    “白術(shù)先生雖然出手幫你抹去了絕大部分的‘光明氣息’，但你畢竟是【使徒】。”

    顧慎道：“接觸過光明火種，便沒辦法再改變了，這是既定事實，也是你無法殺他的原因。以神殿的行事風格，一定留存著無數(shù)種壓制【使徒】的辦法?！?/br>
    宋慈聞言，陷入沉默。

    的確……

    他踏入光明城后，覺得心底有些莫名的燥熱，這個地方仿佛對自己有一種極其強烈的吸引力。

    那就是熔煉信物之后的正常反應。

    他再怎么抗拒，都無法改變……已成使徒的事實。

    來到光明城，就會有歸屬感。

    “其他勢力，都是想方設(shè)法討好使徒?！?/br>
    顧慎繼續(xù)道：“可光明城一定是例外，因為他們瘋狂尋找【不死者】，并且誘導【不死者】成為使徒……對于這種被光明夢境引來的異鄉(xiāng)人，神殿不可能真正放心，留下壓箱底的手段克制，才是情理之中的cao作?！?/br>
    “晦氣?！?/br>
    宋慈對著墻角呸了一口。

    他好奇道：“你怎么會突然問起他？”

    “神殿招待客人，一直是由‘元泱’負責。這位長老排資論輩，地位很高，但實際權(quán)力一般，只是進入神殿很早，所以排在第二。”

    顧慎緩緩道：“可是近期各大勢力來訪，卻不見元泱身影?！?/br>
    “那姓姚的不是說了么，元泱臨時有事……”

    宋慈說到這愣了一下。

    身居高位，手無重權(quán)，往往需要負責的，便是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

    但偏偏連這種接待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了。

    “我猜元泱大概是犯了錯吧?！?/br>
    顧慎閉上眼睛，精神力瀏覽心湖密密麻麻排好的信息帖子，那些都是褚靈為他搜集到的檔案：“根據(jù)我這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元泱從一周前就沒消息了……你猜他和瀛海東瀨家的案子，有沒有關(guān)系？”

    “倒還真有可能。”

    宋慈神情凝重起來：“東瀨正藏在二三十年前，就和神殿的人有秘密往來。按照這個時間來計算，元泱很像是指點東瀨家栽培信仰的幕后人。”

    “神殿里有資歷的人很多，可近來徹底‘銷聲匿跡’的，就只有他?！?/br>
    顧慎笑道：“聽說光明城有一座隱蔽的秘牢，也不知道元泱是不是被送去那里了?！?/br>
    “應該……罪不至此吧？”

    宋慈喃喃：“不過這與姚謹何干？”

    “你覺得元泱是能派出兩枚棄子，提前犧牲一整條暗線的那種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