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開口催促：“我在這里等你們?！?/br>
    ……

    ……

    禁忌書樓里，當然有很多書。

    即便顧南風(fē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他走入這被熾光充滿的樓閣之中，還是被震撼了一把。

    這竟然是一座圓環(huán)形的高塔。

    億萬本書籍堆放在環(huán)形壁面之上，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頭。

    “有很多人都好奇，禁忌書樓的模樣……”

    孟西洲笑道：“因為有‘圣光’包裹，所以他們根本沒機會看到真容。但其實真容根本就不重要，因為這所謂的書樓，不過是一座妙境?！?/br>
    顧南風(fēng)喃喃道：“這書樓有多高？”

    “很高?？床灰姳M頭的那種高?！?/br>
    孟西洲抬起頭來，平靜道：“能承載世界上一切問題的答案……這樣的書樓，你覺得有多高？”

    “那的確得很高，很高……”

    顧南風(fēng)想要隨手取一本書翻閱，但他伸出的手掌被孟西洲抓住。

    “不可?！?/br>
    孟西洲正色道：“注意到了么，你的精神正在消耗?！?/br>
    顧南風(fēng)神情凝重起來，他當然注意到了自己精神力的流逝，不過從孟西洲解釋這里是妙境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緣由。

    這座妙境每秒都會消耗踏入者的精神。

    “禁忌書樓是命運饋贈之地……你帶著問題，來尋找答案，無論成與不成，都需要消耗‘精神力’?！?/br>
    孟西洲緩緩道：“如果你翻開書頁，就意味著你準備正式開始，從那一刻起，你的精神會消耗地飛快，當你無法維持妙境的‘精神消耗’，你就會被逐出書樓?！?/br>
    “原來如此?！?/br>
    顧南風(fēng)微微皺眉，問道：“如果我放空思緒，翻開書頁，會發(fā)生什么？”

    “沒有人知道?！?/br>
    孟西洲誠懇道：“命運就是如此，不可知，不可探，不可捉摸……能夠踏入【禁忌書樓】的超凡者，應(yīng)該沒有誰會這么做?；蛟S你會得到某個重大問題的指點，或許因為放空思緒，你什么都不會得到。但有一點不會改變，你翻開書頁的那一刻，精神力就會飛快消耗?！?/br>
    即便有命運的青睞，翻書者依舊需要付出代價，這很公平。

    “還有一個問題?！?/br>
    顧南風(fēng)頷首：“我該翻開哪本書……”

    “都一樣。”

    孟西洲道：“或許這里每本書上的內(nèi)容都不一樣，但在命運的指引下，你翻開哪一本書，都不會有所影響。隨意翻開和精挑細選也沒有任何區(qū)別，因為你選中的那一本……就是注定該翻開的那一本，哪怕中途更換，臨時改變上百次主意，結(jié)局也都一樣?！?/br>
    “……我明白了?！?/br>
    顧南風(fēng)點了點頭。

    正當他準備入定之時。

    “這個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孟西洲忽然開口了。

    顧南風(fēng)怔了怔，他望向孟西洲的眼睛。

    從這雙澄澈的眼瞳之中，他看到了許多無法說出，無法道明的情緒。

    孟西洲一字一頓，無比認真道：“南風(fēng)……你一定要想清楚，想仔細?！?/br>
    這句話很輕，但也很重。

    顧南風(fēng)意識到了某些更深層次的含義，他輕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好?！?/br>
    ……

    ……

    如果給你一個直面命運的機會，你會提出怎樣的問題？

    絕大多數(shù)人所關(guān)心的都是自己的命運。

    這也是光明神座拒絕開放【禁忌書樓】的原因。

    與命運相關(guān)的神跡之地，每誕生一起神跡，就會消耗一部分力量……很多問題，【禁忌書樓】會選擇拒絕回答，可如果面向群眾開放，一定會有不必要的損耗。

    所以……有資格踏入這里的。

    一定是有價值的提問者。

    顧南風(fēng)沒有急著翻開書頁，他坐在書樓底層，認真想明白自己想要問的那個問題，才站起身子。

    這里有千萬本書。

    顧南風(fēng)沒有糾結(jié)和猶豫，他直接選擇了自己第一眼看見的那一本。

    翻開之后，書頁之中滿是晦澀的古文。

    他看不懂這里的每一個字。

    但……在翻頁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便被溫暖的洋流所包裹，顧南風(fēng)感到自己的精神開始快速流逝。

    “轟！”

    耳旁響起劇烈的爆炸之音。

    顧南風(fēng)抬起頭來。

    這通天如塔的書樓，一瞬間幻化成為了幽冥昏暗的夜空，每一卷藏書都傾倒而出，化為天上的群星，孟西洲已經(jīng)消失不見，這浩瀚無垠的空間之中就只剩下他自己，藏書破碎，他看著書樓星空中的一顆顆星辰炸裂。

    群星崩滅之后。

    顧南風(fēng)在一瞬間看到了無數(shù)畫面。

    他是一個幸運兒。

    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

    ……

    再度睜眼。

    顧南風(fēng)看到了身旁依舊處于入定狀態(tài)的孟西洲，很明顯，后者還在“翻閱書頁”。

    這一次的“翻書”，消耗了他九成九的精神。

    剩下那極其微薄的一縷，是顧南風(fēng)主動與“書頁”斷開了鏈接。

    他刻意留下了這一點精神，作為支付妙境的代價，這一點精神，可以支撐自己在這書樓之中盤坐，不至于被立刻驅(qū)逐。

    龐大的信息在心海之中翻滾。

    看到命運之人，往往需要付出慘烈的代價……如果只需要付出一些精神，這代價幾乎可以忽略。

    但顧南風(fēng)的神情很是復(fù)雜，他臉上并沒有喜悅之情。

    甚至后背滿是冷汗，連霧隱斗篷都被打濕。

    顧南風(fēng)伸手擦去額頭的汗水。

    他竭力運轉(zhuǎn)呼吸法……過了許久，才緩緩恢復(fù)了心湖上的平靜。

    確認了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恢復(fù)寧靜，顧南風(fēng)才敢走出【禁忌書樓】。

    ……

    ……

    “你看到了什么？”

    等候在書樓外的光明神座第一時間開口：“別緊張……我只是隨口一問，不想說的話也沒有關(guān)系?！?/br>
    “不……沒什么不方便的?！?/br>
    顧南風(fēng)垂眸笑了笑，遺憾說道：“神座大人，我什么都沒有看到……我似乎不受命運之神的寵愛，書樓里面的場景很壯觀，但我一無所獲?！?/br>
    “哦，是這樣么？”

    老者凝視著顧南風(fēng)，溫和說道：“受命運垂憐之人，本就少之又少。如果什么都沒有看見，也不必灰心，那未必是壞事……當然，如果你想看到的‘命運’太大，牽扯到了火種，或者同樣禁忌的存在，一無所獲也是正常的。”

    “南風(fēng)哪里敢窺伺火種？”

    顧南風(fēng)笑著搖了搖頭，道：“只是想看看未來的局勢，五洲怎么樣才能過得更好一些。”

    光明神座笑了。

    “都說顧家少主心存天下，這的確像是你會做的事情……”

    老者緩緩說道：“不過你所看的，難道就只有天下，只有未來？”

    顧南風(fēng)愣了一下，誠懇說道：“恕南風(fēng)愚鈍?！?/br>
    “你應(yīng)該也很關(guān)心‘她’吧。”

    老者說到這，目光微微轉(zhuǎn)動，投向了被熾光籠罩的書樓之中。

    孟西洲還在里面翻閱書頁。

    如今的紅湖湖底，只有顧南風(fēng)和光明神座二人獨處。

    “當然……”

    顧南風(fēng)自嘲笑道：“我和孟西洲之間的那些事情，想必您應(yīng)該都清楚。許多年前，我便與她互通心意了，今日能進書樓看一眼未來命運，我自然要看看和她的結(jié)果?！?/br>
    “所以結(jié)果是什么？”

    光明神座又問：“當真什么都沒看到？”

    “當真……”

    顧南風(fēng)無奈道：“晚輩什么都沒看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