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剛好處在外面的光可以照亮的末尾，上面的人淺笑著，照片已經(jīng)褪色，但是隔著長長時間，到現(xiàn)在依舊能讓人一眼驚艷。

    小胖摩挲下巴，莫名覺得眼熟。

    第46章 六中（二）

    小胖覺得眼熟，張欣也是，總覺得這張臉莫名熟悉，但又一時間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三個人站在照片墻邊思考，張欣忽然反應(yīng)過來，伸手捂上照片。

    把眼睛往下壓一點，頭發(fā)再長一點，一點再一點。

    小胖發(fā)出了叫聲：“嚯！”

    這下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眼熟了。

    畢竟之前三不五時還經(jīng)常見，陳景更是幾乎每天都能看到。

    “……”

    略微想了下對方躺沙發(fā)上看肥皂劇的樣子，幾個人年紀輕輕，卻突然有了時過境遷的蒼涼感。

    小胖說：“假象，我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進入幻境了?！?/br>
    六菱會根據(jù)每個人的認知來構(gòu)造幻境，幻境里會不自覺有里面的人認知之內(nèi)的各種東西，這個應(yīng)該也算他們認知之內(nèi)的事物。

    小胖伸手碰上照片：“還怪真實的?！?/br>
    看得出來他在試圖進行自我欺騙。張欣拍上他的肩，說：“走了，先上去?！?/br>
    教學樓樓上都是教室和辦公室，每個高中都差不多，教室桌上都堆滿了高過頭的書，桌上還擺滿了各種水杯。

    教室都已經(jīng)鎖上，進不去，辦公室也是，他們走到走廊盡頭一轉(zhuǎn)頭，看到的就是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洗手臺上邊有鏡子，和周圍已經(jīng)開始暗沉的墻面不同，鏡子很干凈，還很亮，明顯是剛換上不久。

    這里應(yīng)該就是六中那女生打破鏡子的地方。破碎鏡子已經(jīng)換下，看上去一切如常。

    他們一起走進衛(wèi)生間。因為之前六中女生的事，他們優(yōu)先額外關(guān)注了下鏡子角落里照出的走廊的樣子。

    走廊是正常的，該黑黑，和現(xiàn)實里沒兩樣。小胖移開視線，和陳景轉(zhuǎn)頭一起看向廁所，問：“需不需要去里面看看？”

    很突然的，小胖的手被張欣碰了下，在這種情況下被突然一碰算不上什么好事，他嚇了跳，差點直接跳起來。

    張欣看著他，搖頭示意他動作不要太大，一側(cè)的手指悄悄指向鏡子，小胖于是看向鏡子。

    就一瞬間的事情，他渾身汗毛豎起，動作瞬間一頓。

    現(xiàn)實中他們是三個人，而鏡子里只有兩個，只有張欣和他，站在他們旁邊的陳景沒有出現(xiàn)在鏡子里。

    或者說，鏡子里的才是真實的。他和張欣真實存在，而旁邊的人是虛假的。

    他們兩個人陷入沉默，一邊的陳景轉(zhuǎn)過頭，同樣看向鏡子。

    在他看到鏡子的瞬間，小胖和張欣沖出衛(wèi)生間。

    ——

    陳景在開最遠的窗戶的時候出了點意外，窗戶鎖得緊，拉門也有問題，使勁拉應(yīng)該會直接造成公物損壞，他廢了點時間才把窗戶完好打開。

    重新回到原本的地方，其他兩個人不在這，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去其他地方查看。他簡單環(huán)顧一周，看到了貼著照片的墻面，抬腳靠近。

    大概是出于一種直覺，他一抬眼，看到墻體中部靠上的地方的一張照片。

    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已經(jīng)開始泛黃褪色，上面的人穿著白襯衫，笑得很好看。一年只有一個優(yōu)秀畢業(yè)生照片貼上面，一張對應(yīng)一年，看了下對方畢業(yè)的時間，陳景簡單換算，發(fā)現(xiàn)對方現(xiàn)在居然還算年輕。

    年輕，但已經(jīng)活成了大叔模樣，并且被小胖喊作叔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對。

    “……”

    陳景再略微回想，想起對方今天在放回路上給他講過的抄作業(yè)第一快的輝煌事跡。

    只能說很割裂。

    他還沒把視線從照片上移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他轉(zhuǎn)頭，看到從走廊盡頭拐來的兩個人。兩個人也看到他，腳步加快，走了過來。

    他們走過來的同時，樓梯上也傳來腳步聲，有些凌亂，很明顯是在跑著下樓。

    雙方都越來越近，結(jié)果樓梯上跑下的人迅速喊了聲：“那是假的！”

    是小胖的聲音。

    兩雙一模一樣的人在走廊碰面，一方表情平淡，一方氣喘吁吁，另一個陳景跟著下樓，場面徹底無解。

    ——

    六中院墻外，一個人影熟練攀上院墻，一個翻越。

    輕巧落地，江于盡站直身體，視線掃過周圍。

    這個點他原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覺或者消消樂，結(jié)果之前吃完飯下樓溜達，聽附近的嘮嗑大隊聊八卦的時候，聽到一個有孫子在六中上學的大爺說一個學生好像在學校里遇到了不干凈的東西，死活不肯再去學校。

    他正好在找這種不干凈的東西，于是他就來了。

    很明顯學校這幾年富了不少，食堂都大了好幾圈。站在食堂外邊，他隔著一段距離看向貼打飯窗口上的菜單，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

    食堂大了好幾圈，但是菜單是一點不帶變。

    已經(jīng)過去太多年，學?？瓷先プ兞瞬簧?，但基本布局還在，憑著已經(jīng)快要忘光的微薄的記憶，江于盡走在學校里，終于看到了教學樓。

    教學樓大門關(guān)著，但是一樓窗戶已經(jīng)打開，十分方便快捷地就可以翻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里面安靜一片，繞到大門口附近的時候還看到了占了大半墻面的照片，沒多看照片一眼，他又抬腳走開。

    今晚上的光很亮，整個走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地上有打斗的痕跡，也能單純是學生平時在走廊上追逐打鬧造成的。

    在他靠近之前，走廊最末尾的地方傳出響動，他抬腳靠近。

    走廊另一頭傳來腳步聲，原本末尾的響動消失。江于盡側(cè)身隨意站到一個柜子的陰影里。

    陳景三個人從回形走廊的另一頭重新走回照片墻的地方。他們剛才在這邊費了些力氣解決了仿冒的人，從這之后就沒有再單獨行動過，一起去教學樓上面查看了情況，最終的結(jié)果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六菱肯定在這，但是沒有辦法能把對方找出來，手機上的時間還停留在兩點，但是實際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算早，食堂的員工早上四點多就會去食堂準備早飯，他們必須在這之前離開。

    小胖說：“那這只能明天晚上再來了?！?/br>
    除非六菱主動現(xiàn)身，不然他們這樣找一晚上也是徒勞。對方出現(xiàn)純靠運氣，它或許會扮演環(huán)境里的某個角色，或者某個物品，但更多時候，都是讓創(chuàng)造出來的幻覺代勞。

    對方今天很明顯沒有出現(xiàn)的意思，并且似乎興致缺缺，整個幻境堪稱溫和，沒有按照他們的認知捏造對等的異種來攻擊他們?nèi)?。學校的消息應(yīng)該還沒有傳多遠，零的人應(yīng)該不會馬上趕到這里，他們還有時間。

    離開幻境只需要毀壞在幻境里注意到的第一個異常，就和六中女生打破鏡子一樣，他們解決了仿冒的陳景，現(xiàn)在只需要去把鏡子打破就可以離開。

    三個人又沿著樓梯上樓，身影消失在了樓梯之上。

    站在柜子陰影里的人重新走出，看了一眼外面一直沒有變化的月光，最終打了呵欠，又從來的地方翻了出去。

    打破鏡子后，月光照下的走廊的影子的位置陡然發(fā)生變化，時間瞬間往前撥了兩個小時，三個人離開學校。

    晚上也有商機，即使到了半夜，路上仍然有出租車在跑，走路回去不太現(xiàn)實，他們打了出租車。

    以為他們是喜歡半夜溜出去鬼混的學生，司機大叔還很有社會責任感地勸解他們要當好學生，不要學壞。

    進行不了有力的辯解，三個人最后選擇沉默以對。

    江于盡趕在了高中生之前回來，還有空換了身睡衣再鉆進被窩。

    高中生輕手輕腳回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回房間的時候還聽到了隔壁翻身的聲音，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是一個對兩個人來說都很和諧的晚上。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高中生背著書包離開，離開的時候隔壁房間的人剛好頂著一頭亂毛起床，夢游一樣飄進了洗手間。

    未成年人白天需要上學，但是成年人不用。洗完臉后江于盡稍稍清醒了些，下樓騎上自己親愛的小電驢。

    早上有學生到校，加上早高峰，學校門口擁堵了挺長一段時間，在他到的時候剛好已經(jīng)疏通了。

    開始上第一節(jié)早課，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最忙碌的時候，路邊只有一兩個在亡命飛奔的學生，很明顯一臉遲到樣。

    江于盡把小電驢停在路邊，在把頭盔放車上和拿手上之間猶豫了一下，他最終把頭盔抱手上，抬腳走向保安亭。

    他剛一轉(zhuǎn)身，后面一輛車緩緩停下，停在規(guī)劃出來的停車道里。

    徐同歸從車里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邁著輕松步伐走向?qū)W校門口的人。

    他跟著上前，靠近的時候剛好聽到對方搭在保安亭窗口說：“我是高一三班石布的家長，他把家門鑰匙拿走了，我進不了門，來找他拿鑰匙。”

    他說得很真誠，保安大叔深信不疑，把一份登記表給他，說登記完后就可以進去。

    徐同歸：“……”

    要是沒記錯的話，他記得對方說過家里孩子在讀高三。

    這個人嘴里的話很難說是真是假，他一時間分不清對方是之前騙他還是在騙面前的保安。

    登記完信息，江于盡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人，眉梢一揚，把手里的表單和筆遞還給保安，打了聲招呼，說：“巧?！?/br>
    他的態(tài)度和之前一般無二，但徐同歸莫名覺得，對方似乎并不想在這里看到他。

    江于盡確實不想在這里看到對方。他對這位會把所有精力都送給自己的絕世無敵好的消消樂好友并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單純沒想到特搜局的動作居然這么快。

    快高中生一步，結(jié)果和特搜隊同步。

    和他需要登記不同，徐同歸只需要拿出證件，保安就讓他通過。

    離開保安亭，站在教學樓底下，江于盡轉(zhuǎn)頭看了眼仍然跟在一邊的徐大隊長，緩慢閉眼又睜開。

    對方很好心，愿意在開始工作之前送他去高一三班找他的孩子石布拿家門鑰匙。

    并沒有在高一三班就讀的孩子，石布也不是他孩子，家門鑰匙還好好躺自己褲兜里，江于盡試圖給對方解釋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說：

    “是這樣的，我剛才小小戰(zhàn)略性地說出了與現(xiàn)實相違背的話?！?/br>
    用人話講就是撒謊了。

    江于盡強調(diào)自己來這里的正義和合理性：“實際上是老同學的朋友的孩子在這個學校出了點事，事情到現(xiàn)在也沒查明白，所以拜托我來看看?！?/br>
    眾所周知，他是一個很好心的人，于是就這么來了。保安不會接受這樣的進校原因，所以他才戰(zhàn)術(shù)性地扯了一個并不存在的孩子。

    很顯然他在查的事情和自己正準備的做的工作重合了。徐同歸說這件事情有危險，他會處理，讓對方先回去。

    江于盡肯定不，并進行了討價還價。

    跟街道上大爺大媽混熟了，也可能本身就有這樣的能力，他一張嘴很會說，一頓來回交鋒下來，徐隊成功帶上一個樂于助人市民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