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1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嫁鶯嬌、俯聽聞驚風(fēng)、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他是長公主的兒子,也是二房唯一的血脈。 按稀有程度來說,比大房的子弟都要珍貴,可在新婚之夜,他卻遭人暗刺,像頭被拔掉爪牙的猛獸,只能慘兮兮地躺在榻上不能動彈。 “夫君?!?/br> 他聽見有人細(xì)細(xì)柔柔地說話,晏子淵意識不清,疼痛扎身,根本沒法辨認(rèn)對方說了什么。 只是他有印象,坐在床榻邊的人影是誰。 是他那個剛來北地不久的新婦,她年歲不大,至少比起他就如晏氏親朋里的小妹一樣。 他想起兩人之間的約定。 等他宴客回來一起喝合巹酒,他當(dāng)時是應(yīng)了一聲,但不算答應(yīng)。 像是沒太放在心上,因?yàn)榍巴ビ性S多賓客,有的早已提前知會過他,說要在他大喜的日子好好慶賀一下。 北地的兒郎多數(shù)好酒量,個個千杯不醉似的,那他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 能不能如約回到新房還不一定。 如若當(dāng)時,看在新婦念念不舍,飽含期望的份上,多在新房內(nèi)逗留一陣,亦或是與她先喝了合巹酒,會不會他就能避開這場暗刺了? 想到此,內(nèi)里一陣激動的晏子淵氣血翻涌,堅(jiān)持不了多久,便再次失去意識。 長嬴風(fēng)燥,透過支起的欞條窗漫進(jìn)來。 寶嫣替晏子淵擦拭散熱已有半個時辰,對方漸漸從皺眉睡得安詳,她則累出了一身薄汗。 有一兩縷發(fā)絲被吹得貼在面頰上,微微發(fā)癢。 寶嫣輕手撥開,又眼含倦怠地捂著嘴,露出困意。 她也累了,干脆放下濕帕,在旁打起了盹。 松氏不放心寶嫣,每隔一會就會進(jìn)去查探情況,果然她進(jìn)來時寶嫣已經(jīng)睡著了。 她從來沒睡得那么不舒服過,就坐在一張凳子上,手搭著硬邦的床架,枕著青松一般的軟紗,不舒服到整張睡顏上峨眉輕蹙,朱唇緊抿,委屈得不行。 松氏是心疼她的,上前試著將她輕輕喚醒。 就在靠近那一刻,床頭一雙眼睛猝然睜開盯緊了她,晏子淵不知什么時候醒的,他臉色瞧著格外蒼白虛弱,警惕的視線滿是防備。 直到打量清楚,才認(rèn)出松氏是誰。 “……走。”他頗為吃力地道。 松氏是想勸寶嫣去房里睡的,沒想到晏子淵醒了,不愿她打攪他。 松氏欲言又止,“郎君……” 晏子淵看了眼熟睡的寶嫣,大概明白了松氏的意圖,但他傷勢很重,因?yàn)樯眢w疼痛才反反復(fù)復(fù)醒來,這時也沒再多的力氣開口說話。 只能盡量眼神暗示,沖新婦的乳母搖頭。 他之前以為是下人在照顧他,可那雙柔嫩的手帶來的觸感告訴他,不是別人,而是寶嫣。 晏子淵驚訝之余,心中別有一種異樣的寬慰。 她呼吸綿軟平和,晏子淵聽著聽著,傷口處的痛錯覺般緩和不少。 是以他不愿這個乳母打攪此時的寧靜,等松氏面帶猶豫地退出去,晏子淵才偏過頭,慢慢瞥向旁邊那道秀婉淑麗的身影。 翌日。 明亮的燭火在拂曉中融成一灘凝固的白蠟,窗臺暗角墜落著尸體僵硬的飛蛾,隨著朝陽的升起,整個建筑廣闊的深宅府邸露出全部容貌。 仿佛一只假寐的獅子從中活了過來,伸展四肢,恢復(fù)往日生機(jī)。 房內(nèi)安安靜靜,寶嫣揉著酸疼的脖頸和腰身朝榻上瞧去。熬過兇險的一夜,晏子淵睡得昏沉,氣息也很正常。 趁著大夫進(jìn)來查看他的情況,寶嫣被松氏勸說著回房休息。 昨夜為了看顧夫婿,寶嫣盡心盡力,忙得出了一身虛汗。 她在新房被伺候著洗漱,順便換身趕緊的衣裳。 也就是用早食的時間,寶嫣聽到了晏子淵院里傳來的消息。 晏子淵終于擺脫昏沉的意識,清醒過來。 同樣,蘭姬那邊也傳來新的動靜。 為了趕去見對方,寶嫣早食用到一半就讓人撤了,領(lǐng)著婢女腳步生風(fēng)地奔走穿過長亭樓閣。 一切與離開前沒什么兩樣。 寶嫣微帶氣喘地在庭院里站定,整理好了儀容才緩緩踏上臺階。 “夫君,你醒了?”她口干舌燥地推開內(nèi)室的屏門,里頭的聲音陡然一靜,寶嫣與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的蘭姬面面而覷,相對無言。 醒來后的晏子淵披著衣袍,半靠在床頭,而庶姐同樣衣衫單薄,不勝嬌弱地與他躺在同一張榻上。 畫面靜止般。 直到蘭姬扯出笑容,打破沉默,問候?qū)氭蹋鞍⒚?,你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br> 寶嫣喃喃問:“阿姐怎會在夫君房里?!?/br> 蘭姬詫異一瞬,也就是那一瞬她的氣態(tài)和言行就不大一樣了。 她笑望著寶嫣,“同是晏郎的房里人,怎么阿妹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第9章 晏郎?縱然知道蘭姬私下接近過晏子淵,二人才一起受得傷。 突然遭遇庶姐挑釁的寶嫣,還是免不了心頭一堵,嘗到什么叫做局面失衡,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憋屈滋味。 她讓自己不要受蘭姬影響,盡量自然而平靜地忽略過去,解釋回應(yīng),“哪里說過阿姐不能來?只是疑惑罷了。阿姐的傷難道不要緊嗎……還未痊愈就下榻動彈,只怕會讓傷勢復(fù)發(fā),還是小心為上?!?/br> 然而她的好意對蘭姬來說相當(dāng)不屑。 甚至心里暗自呸了一聲,認(rèn)為寶嫣是在假仁假義地咒她。 她為什么來?還不是因?yàn)樗攘岁套訙Y的命。 她忍著身上的疼痛,也要到晏子淵房里,不僅是為了賣慘,更是為了提醒晏子淵,昨夜沒有她的付出,他就已經(jīng)死了。 她希望這位夫婿能牢牢實(shí)實(shí)記住這份恩情,救命之恩,狂妄地說一句,她蘭姬于整個晏府都有恩情! 從此她的身份也該水漲船高才是。 蘭姬回味起剛才寶嫣一進(jìn)來就發(fā)現(xiàn)她也在這里的反應(yīng),頓時高深莫測地朝寶嫣笑起來。 她知道為什么寶嫣會是這種驚訝的反應(yīng)了。 定然是怕她會奪走晏子淵的寵愛吧? 但凡蘭姬那張臉上的神情能凝成實(shí)質(zhì),絕對會出現(xiàn)“小人得志”四個大字。 寶嫣聽見站在她身后的松氏不滿地輕咳一聲,動作細(xì)微地?fù)u了搖頭,搶在想要替她伸張的乳母前頭開口,“夫君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她直接掠過了蘭姬,看向床榻上閉目養(yǎng)神的晏子淵。 不知是因?yàn)榫癫淮蠛?,還是全身沒力氣,對方似乎對她跟蘭姬的談話毫無興趣。 只有方才寶嫣問及他的病情,才若有所覺地睜開眼。 那一眼,和昨晚意識迷離時的眼神尤為不同,寶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她竟然在晏子淵的目光里,看到了他對自己的防備。 她做了什么,需要他一夜過后防備自己的新婦? 寶嫣思來想去,也沒覺得自己剛才的問話有什么不對。 她就是關(guān)懷了一句他的身體,可晏子淵的態(tài)度,明顯冷淡地道:“我覺著尚好……沒有哪里不妥,讓夫人擔(dān)憂了。” 他嗓音因?yàn)榭诟啥硢?,言語中像在避諱誰,隱隱有一絲謹(jǐn)慎在里頭。 而寶嫣尚未察覺出來。 她道:“夫君沒事就好,不過還是等大夫來了,讓他仔細(xì)為夫君診察一番,這樣我才放心。” 她這不過尋常安排,不想引來晏子淵頗大的反應(yīng)。 他猛地抬頭,眼睛銳利地瞪過來。 寶嫣看得愣住了,身體不由地繃緊。 還是門口傳來動靜,大夫背著藥箱進(jìn)來的身影,打破了這一古怪的局面。 昨晚值夜的大夫沒留意到房內(nèi)的氣氛,將藥箱放在桌上后,向?qū)氭毯完套訙Y問安,然后請示,“在下是來給郎君換藥的……” 床榻上有兩個人,為了避嫌,蘭姬被婢女扶著,不得不從榻上下來。 大夫正要替晏子淵拉開衣袍,一只手忽然虛弱地將他攔住。 晏子淵:“等等。你們都出去?!?/br> 他顏色無比正經(jīng),應(yīng)當(dāng)說,透露出一股非常嚴(yán)肅戒備的氣息,堪稱鄭重的命令。 而且他說的是“都”,這個“你們”不僅包括了寶嫣、蘭姬,甚至還包括了他身邊侍候的下人。 只要寶嫣等人反應(yīng)慢了點(diǎn),晏子淵就會稍微顯得疲燥地道:“沒聽見嗎?” 蘭姬很有眼色地帶人退出去。 臨走前,寶嫣聽見她嘟囔,“又犯了什么病,跟我來時一樣?!?/br> 蘭姬經(jīng)過寶嫣身旁,輕聲傲氣地說道:“走吧阿妹,別說我這次沒顧姊妹之情,關(guān)照你。我們郎君他一早醒來,就跟魘住似的在發(fā)呆,我多問了句他還發(fā)火呢?!?/br> 寶嫣沒有不信,她跟著蘭姬朝門口挪動。 余光中,床榻內(nèi)的晏子淵面色陰郁,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他身上像落了層灰,顯得霧蒙蒙的。 陰森,又令人感到輕微的不適。 屋內(nèi)婦人都走了個干凈,晏子淵才抬起頭,他望向站在一旁的大夫,“知道我為何趕她們走嗎?” 同是男子,在對上眼的那一刻,大夫就明白晏子淵說的是什么了。 夜里晏子淵被疼痛灼傷,感覺還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