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嫣被他點?了兩下鼻子，“沒辦法的話，那孤只?能爭取活個長命百歲，護(hù)蘇氏女?周全?！?/br>
    寶嫣冷不丁道：“你背那么多殺孽，還妄想佛祖保佑你，長命百歲嗎。”

    陸道蓮看她?不像先前那樣傷心哀愁的樣子，彎了彎嘴角，“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何嘗不是一種行善，祂保不保佑我無甚么所謂，只?要保佑小?菩薩你白頭到老?就行。”

    寶嫣聽他巧言善辯，任由?陸道蓮輕撫她?的臉，雙目透過他望向床帳。

    他都這?樣說了，她?豈不是要多做點?什么，為他贖罪孽，才?能達(dá)成長白頭偕老?的心愿。

    為了減少隔空對羅氏的擔(dān)心憂思，又為了陸道蓮，寶嫣決定虔心禮佛，每日抄寫經(jīng)書，聽禪文，去昭玄寺拜佛，日行一善，約束自身。

    她?找到事情做對陸道蓮來說是件好事，他也不是總能陪伴她?，若是這?樣能令寶嫣心里好過些，別說禮佛，他能在宮中都給她?修一座佛殿。

    他還說過要帶寶嫣去普詩彌的墳前掃墓。

    趁她?沒生之前還能走一遭，那天大白日，雪化了很久了，可見枯山。

    寶嫣從被褥中被挖出?來，稍作梳洗打扮，就被塞進(jìn)了車輿里，讓陸道蓮帶到了昭玄寺最大的一間殿宇中。

    她?還以為是真墓，見了才?知普詩彌已經(jīng)被制成了金身，被供奉在蓮臺上，他還保留著生前的模樣，除了一片金色，雙手合十，盤著雙腿，閉上雙眼，瞧著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過去了。

    再看陸道蓮，他一直盯著這?個金身，眼里情緒宛若化不開?的稠墨，“他是坐化的，安然而死，應(yīng)當(dāng)是去他的極樂西天成佛去了。”

    陸道蓮朝寶嫣睇過來：“你應(yīng)該聽說過，我生母是貴霜國佛教圣女?，普詩彌是我舅舅，十四歲以前，我都當(dāng)他厭憎我。因為他阿姐生下我和晏子淵就去了，漢室的宮妃有一半責(zé)任害死了她?。”

    “他從不告訴我，生父是誰，生母又是誰，甚至他連是我舅舅的身份也不承認(rèn)，我也只?當(dāng)我是他撿來無家可歸的棄子。直到我入了宮，見到了漢宮的主人，他們都說我的眼睛與他很像，而他也常召我去他那誦經(jīng)，問我在昭玄寺過得怎么樣，還有意說漏嘴，談及我母親?！?/br>
    “你阿母她?……”

    當(dāng)時?漢幽帝說話的樣子，陸道蓮現(xiàn)今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笑。

    寶嫣看到了他眼里的嘲弄蔑視。

    “他以為我知曉自己是皇子后會驚喜非常，他問我想不想要恢復(fù)身份，他想看到我沉迷宮廷里的富貴，舍不得離開?，想看我被利欲熏心蒙蔽雙眼，像只?野鳧撲騰進(jìn)去，和他后宮中的嬪妃所生的皇子、公主去搶去爭。但是我沒有答應(yīng)?！?/br>
    陸道蓮：“我告訴他，我出?家了，做不了他漢室的皇子?！?/br>
    那么多有野心的人，他更有資格去爭，但他卻不在意，表現(xiàn)的一心向佛的樣子，可不是異乎尋常，與眾不同。

    不是傻就是別有用心，漢幽帝也不是不懂，但是至少沒有其他人那份討厭，像后入京的晏子淵就傻得野心昭昭。

    一直將自己當(dāng)做儲君的備選人，曾在宮廷里與其他人大打出?手，親口說出?他出?生不比他們低微半分的話被漢幽帝聽見。

    大概是想一個兩個，初出?茅廬涉世未深，就想干一番大事。

    沒多久漢幽帝就召賢寧入宮，說她?在上京待得夠久了，清河路難行，讓她?早日出?發(fā)。不等晏子淵明白，賢寧便帶著他上路了。

    此后晏子淵來上京的次數(shù)不超過五次，前兩年都不得待見，后來大了意識到以前的魯莽，才?有所改變。

    可惜為時?已晚，陸道蓮已經(jīng)在漢幽帝那將自己演繹得出?淤泥而不染，無心管束世俗事。

    一直到漢幽帝患疾，擔(dān)心自己撐不了多久，朝廷被后宮和其他黨羽掌控，于是叫來他比較放心的陸道蓮將號令符交給他保管。

    期間還暗中傳喚了幾位信任的臣子，給在邊疆統(tǒng)領(lǐng)三軍的將軍下了密旨，聽候太子調(diào)遣，這?才?得以讓陸道蓮里應(yīng)外?合，成功率領(lǐng)三軍聽他命令殺進(jìn)上京。

    “你看我親緣單薄，與兄弟姊妹不和，克父克母，普詩彌還說我是天煞孤星，結(jié)果呢？我如今要什么有什么，還有佳人相伴在側(cè)?！标懙郎彴凳拘?地盯著寶嫣，渾不在意拿自己說道：“所以事在人為，別太擔(dān)心蘇氏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寶嫣日夜祈福，心里不安已經(jīng)日漸平靜下來了，如今又有陸道蓮特意為了安撫她?，帶她?到寺里燒香，談?wù)勥^往，寶嫣面色氣態(tài)都比初聞羅氏出?事時?，要好多了。

    “你曾經(jīng)不是還想說到了京中，要看看我待過的地方。”

    二?人從殿里出?來，揮退了其他人，陸道蓮還帶她?去了自己曾經(jīng)住的禪房，“就是這?了?！毕胂笾信c其他僧人擠在一塊的大鋪房不一樣。

    陸道蓮竟然在此還有獨立的禪室院子，是因為他身世非凡，來歷特殊，被特別對待也可以理?解。

    但是通過觀察打量，他出?走這?么久了，這?里竟然還被打掃得這?么干凈，說明陸道蓮在昭玄寺的地位依舊高貴。

    寶嫣被一個箱子所吸引，忍不住翻起他的舊物，以為上了鎖不好打開?，結(jié)果一扯鎖頭就掉了。

    原來是沒有鎖緊。

    天冷，陸道蓮派人去燒些炭火送來禪房，卻發(fā)現(xiàn)一不注意，蘇氏女?就摸到了他年少荒唐的秘密前，想叫她?別碰已經(jīng)晚了。

    抱著了解陸道蓮的過去的想法，寶嫣在各式各樣的秘寶中，翻到了一本書。

    本以為是佛典，結(jié)果一看，五花八門?的姿勢躍然紙上，有錯位抱頭互啃的，有一前一后屈膝跪地，還有單膝抬腿背后站著人的，總之應(yīng)有盡有。

    郎俊娘嬌，容貌體態(tài)都活靈活現(xiàn)，寶嫣在陸道蓮進(jìn)來時?看見他，頓覺燙手，手一松，本子便掉了下去。

    陸道蓮若無其事地替她?把東西撿起，還拍了拍書皮上根本沒有的灰塵，神色皆是尋常，堪稱淡定，“替你拿了一疊糕點?來，你吃不吃?！?/br>
    寶嫣面紅如血，“你怎么還看這?些，這?都是你以前的東西？”

    陸道蓮不急不緩：“蓮子糕，里頭加了蜜，滋味還行，應(yīng)當(dāng)不苦，也是我少時?吃過的?！睂氭搪牭贸?他再轉(zhuǎn)移話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她?發(fā)現(xiàn)了，也覺著尷尬。

    她?算是明白了為何老?方丈對陸道蓮要求那般嚴(yán)苛，他這?人是從小?就不學(xué)好不正經(jīng)。

    在寺里都能偷看yin-書，他還有什么不敢的？

    繼小?人之后，陸道蓮又被小?聲說了一句，“無恥yin徒，下流?！?/br>
    她?看他的眼神，羞憤又惱火，像是在說“你膽大包天啊你，怎么那么……不學(xué)好”。

    陸道蓮眼也不眨回視她?，寶嫣從小?身邊就是家風(fēng)甚嚴(yán)例如蘇鳳璘蘇賦安那樣的君子，下流的招惹不到她?面前去，也沒幾個交好的兒郎。

    即使有，她?兄長都跟防賊一樣替她?打發(fā)了，她?當(dāng)然沒感受過像陸道蓮這?樣外?表如謫仙，內(nèi)里都陰暗爛透的貨色。

    她?當(dāng)然受驚了。

    陸道蓮也不介意她?罵，與其在她?跟前做個霽月風(fēng)光的君子，還不如能做對她?為所欲為的爛人，他放下那一小?盤點?心，“要不要在這?里試試？”

    寶嫣以為聽到了天方夜譚。

    他不顧她?表情慌張驚訝，當(dāng)她?的面隨便翻開?一頁，攤開?，指著其中一個呈十字的姿勢，“這?個待會我在下，你在上，夫人你會輕松些?！?/br>
    陸道蓮去關(guān)門?了。

    寶嫣為自個兒喊：“我不，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了？佛門?重地，不行的……”

    陸道蓮兩手扶著門?框，理?所當(dāng)然地回頭：“就是佛門?重地才?更要放肆，夫人別怕，天塌了，為夫都替你扛了?！?/br>
    第78章

    從禪房出來?時, 寶嫣眼皮艷紅得像被人嘬過，害她黑眸水汪汪的，嘴兒也像被吃過, 紅透了。

    院子外?面, 下屬看過來?時寶嫣抬起了手，袖子遮面, 寶嫣很羞赧地走在陸道蓮的身后，眼神時而看兩邊, 時而對著身前人的背影嗔怨。

    陸道?蓮腦子里還殘留著細(xì)皮嫩rou的畫面, 看什么都好似揮不走, 看門扉是白, 看石板是白，看水缸里的倒影和眼前綽綽人影還是。雪膚花貌, 欲骨天成。

    “殿下，現(xiàn)在去哪?！?/br>
    “回?宮?！?/br>
    天色不早，在他少時間?住的小禪院待了一天, 該看的看盡了, 不該看的也看盡了。

    陸道?蓮回?味地側(cè)過身，等著?不許他碰, 不許他扶的寶嫣，等她磨磨蹭蹭速度很慢地挪過來?。

    他伸出手, 好心說：“路滑, 我牽著?你了。”

    被狠狠揉過捏過的寶嫣, 到現(xiàn)在胸脯還是痛的，她記得這雙手作惡, 一雙秋波眼橫了陸道?蓮一記眼刀，癟過小嘴從他身邊越過, “不要?！?/br>
    寶嫣嬌縱，說明脾氣見長。

    陸道?蓮被拒，淡淡笑了笑，不似生氣，只是換他盯著?寶嫣寸步難行的身影，回?想到細(xì)膩白嫩的一雙玉腿，被磨紅得像擦了胭脂，說明他讓人提前打?掃這禪房的主意沒錯。

    今日沒白來?這昭玄寺。

    若是普詩彌在天有靈，看到他如今過得這么好，理應(yīng)也會?為他感到高興吧。

    上京乃大漢都城，自上回?太子入京，與禁軍一戰(zhàn)令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鳴金收兵過后，日子該是怎樣還是怎樣。

    見再沒有喊打?喊殺的大事發(fā)生，有人帶頭率先出門做起生意，街道?上也有了人行走，漸漸地又恢復(fù)熱鬧起來?。

    寶嫣還未好好看過這座城，貴人出行，哪怕不知底細(xì)也知富貴非凡。

    車輿外?，遇著?街道?上的小販叫賣，雖沒什么稀奇但她還是多瞧了兩眼。小販眼尖，自知貴人眼光高，為了生計還是鼓起勇氣吆喝：“夫人，夫人香纓看一看吧？不買聞一聞也行?！?/br>
    車輪停住。

    預(yù)想中嬌軟的嗓音變成了威嚴(yán)的郎君，經(jīng)過護(hù)衛(wèi)的檢查，小販?zhǔn)峙跸憷t，舉過頭頂，敬畏無比地將東西奉上，就聽里頭的人勸道?：“拿一物可以?，聞我替你聞了，比不得宮中用的香料，賈閑說你日子越往后越得多加小心，他不在，豈知這香味是否對你有害?！?/br>
    不知另一個說了什么。

    貴人郎君又道?：“ 我不是霸道?，也不是只在意你的肚子?！?/br>
    “我只是更在意你，不想你出事。”

    沒多久，車輿里拋出一袋東西。

    小販以?為貴人瞧不起香纓，被丟了回?來?，定睛一看，內(nèi)里卻裝著?好幾顆碎金子。

    “家妻喜歡，憐爾等冬日出來?謀生，拿去給你家稚兒添幾件衣物?！痹捯袈湎拢∝溩灾怯龅秸嫔迫肆?，忙不迭跪地拜謝。

    然而不等仔細(xì)聽，車轱轆便轉(zhuǎn)動了。

    陸道?蓮打?賞好了小販，手握香纓，視線回?到車中，眼睛覷向?還在嬌羞的寶嫣，一動不動?？磥?還是不打?算把手里東西給她。

    寶嫣和他對峙片刻，最終還是臉皮薄許多，敗下陣來?，“我不是貪圖那個香纓，我是想看看它的繡工，民間?的也能這么精巧。我看好了，還能做一個給你戴上……”

    但是陸道?蓮對她太過小心了，生怕里面的香料熏著?她。

    “好?！?/br>
    陸道?蓮一本正經(jīng)回?答她：“你做成什么樣我都喜歡?！?/br>
    寶嫣聽得出真假，就算不聽，也能從他眼中瞧出真意，這下當(dāng)真更臉紅了，她解釋說：“我繡工很好的，一點也不差。”

    她想陸道?蓮可別以?為她繡出來?的東西馬馬虎虎不能用。

    陸道?蓮直勾勾仿佛要透過她雙眼，看到寶嫣心里去，“那是當(dāng)然，夫人哪有不厲害的?！?/br>
    寶嫣被他阿諛奉承得都要坐立不安了。

    陸道?蓮不緊不慢地道?：“況且，夫人手有多巧，為夫早就感受過了。”

    寶嫣：“……”想起滿手粘濁，還有那粗棍一樣的兇猛物什，早知他借此戲弄，寶嫣該在當(dāng)時捏斷它的，免得叫它作惡多端。

    “我要回?家?！北恍叩萌滩幌氯サ膶氭趟查g?不想回?宮了。

    陸道?蓮：“回?家？好啊，我讓人加快速度進(jìn)宮?！?/br>
    寶嫣：“不，我要回?我自個兒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