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108節(jié)
姜皎看著冊子,縱使身子不便,但也彎下腰想要撿起。 可是她剛彎下腰,就被沈隨硯桎梏住自己的手腕,而后被他帶著坐在椅子之上。 動作粗魯,卻又顧忌者姜皎如今的身子,沒敢太用力。 他周身布滿陰鷙,身上只在那一會兒全濕透。 姜皎淡然將帕子給抽出來,“日后下雨不要這般淋著,皇上是天子,天子一病,不知有多少人會心慌?!?/br> 沈隨硯看著她的樣子,又想起地上的冊子,“那你呢?” 姜皎沒有說話,沈隨硯接著問她,“螢螢,你呢,你可會心疼?” 沈隨硯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個的心口,“螢螢知曉我是天子,知曉我若是病了會有人心疼,可是可能知曉,我也是人,也是會疼的?!?/br> 姜皎的只感覺手下的地方,縱使隔著衣衫都是guntang的。 她瑟縮著想要將手給收回,但是卻被沈隨硯給牢牢地按住。 沈隨硯嗓音中布著幾分的痛楚,“螢螢寫的一手漂亮的好字,可是這樣的字,卻用來寫這些,你想讓我納妃?你也同前朝的大臣一樣?為何我說了這般多,螢螢一個字都不愿相信?!?/br> 姜皎被他的一番話弄得落淚,只是咬住自己的下唇,“皇上想我如何?難道皇上能駁了老臣的奏折,我這個皇后,就也能如皇上一般?說出去我成了什么?皇上可有想過這些?” 她看著地上的冊子,彎腰將冊子給撿起放在沈隨硯的手邊,“皇上說我寫的字好看,那皇上可否知曉,我的每一個字,每一筆畫,都是表兄教我的?!?/br> 冊子被明晃晃地攤在沈隨硯的面上,他眸中有著不敢置信,“從前,你說過,若是我納妾,你便會不要我,螢螢,從前的你,去了哪里?” 姜皎背過身,不再看他,也不再聽他的話語。 她快速將自己的淚珠給擦拭干凈,隨后道:“皇上就當死了吧,在我成為皇后的那一刻,在我父兄遭受貶斥的時候,從前的姜皎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br>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一個人在內(nèi)殿之中,話已經(jīng)說到這處,她將自己所想通通告訴沈隨硯,“我是皇后,早就已經(jīng)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上如今才登基,根基不穩(wěn),自是需要大臣相助,我選出來的,都是可用的世家女,還請皇上多多考慮。” 沈隨硯在來的路上,本覺,這是定是有人逼迫她。 只要她說上一句,自個就可以不追究,也可以當作事情沒有發(fā)生,可是如今,他說了什么。 沈隨硯眉宇之間滿是凌厲,外頭又是一道驚雷落下。 姜皎的肩膀瑟縮一下,沒有動,固執(zhí)的站在原處。 沈隨硯看著她的背影,滿眼猩紅,方才的水漬還有一部分落在他發(fā)絲之上,顯得更加可怖。 他突然之間笑了,“好,當真是好極了?!?/br> 將冊子猛然間又拿在手上,沈隨硯說:“皇后賢德,既然如此,朕定當遂了皇后的心愿?!?/br> 轉(zhuǎn)身準備朝外走,沈隨硯又回過身來,問了姜皎一句,“這些,可是你所想?” 姜皎閉上眼眸,任由兩行清淚流入衣衫之中,“是。” 她的話語徹底激怒沈隨硯,一邊朝外頭走,沈隨硯一邊道:“皇后需靜養(yǎng),暫居鳳儀宮,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br> 姜皎聽到,唇邊勾起一個笑。 如此,甚好。 等到她將孩子生下來,想必就真的能離開了。 沈隨硯出去,觀墨上前去給他打傘,但是沈隨硯低吼道:“都不許跟過來?!?/br> 年輕的帝王入了雨幕之中,看上去甚是傷身。 周身都被雨淋著,沈隨硯臉上有股灼燙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淚,與雨混雜在一起。 她總是不信自己的,總是不愿相信的。 等到沈隨硯走后,榴萼與蔻梢趕忙進到內(nèi)殿里面。 姜皎滿臉是淚的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子看上去早已不堪重負。 榴蓮心疼地說:“娘娘為何不同皇上說實話,這些,分明不是娘娘所想的?!?/br> 姜皎搖頭,滿臉都是淚,什么話都說不出。 她的哭聲都被她給壓抑住,縱使心疼的不行,仍舊是什么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我希望,我做的都是對的。” 姜皎好半晌才說上這么一句話,說完就徹底暈了過去。 桌上放著的明黃色絲線,還有已經(jīng)選好的樣式,都是吉利的征兆。 只是,現(xiàn)在再也用不上了。 沈隨硯回到紫宸殿,身上已經(jīng)全部濕透。 內(nèi)侍趕緊將爐火給點起來,沈隨硯將手中的冊子放在桌上,對觀墨道:“讓禮部著手準備這些世家女入宮,位份——” 沈隨硯靜默兩秒,繼續(xù)道:“按照冊子之上的來就好?!?/br> 觀墨不敢動,沈隨硯一個冷眼掃過來,觀墨這才問,“皇上當真要如此?” 沈隨硯唇角勾出個譏諷的笑意來,“既然她要如此,朕怎能不如她所愿?!?/br> 觀墨沒敢說話,只想伸手去拿冊子,可是又被沈隨硯給叫住,“放下?!?/br> 如今實在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觀墨還沒摸到冊子的邊,就又放下。 沈隨硯終是說:“派人將冊子上的名字記下來,冊子不許拿走?!?/br> 觀墨懂了,因為上頭有皇后寫的字。 他點頭,“是?!?/br> 鳳儀宮的事情在宮中傳得很快,所以皇后生病也無人敢去告訴皇上,生怕惹了皇上不悅。 沈隨硯這般一淋雨,也染了風寒。 段祁卿坐在他的跟前,問道:“小桃兒想進宮看看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如何想?!?/br> 沈隨硯斜他一眼,“你二人還沒有成親?!?/br> 段祁卿見沈隨硯如今神傷的樣子,“倒是也快了,皇上將自己弄成這般,皇后可是心疼過?” 最近他病了,朝野上下無人不知,可唯獨,姜皎沒來問過一句。 沈隨硯不理會段祁卿,只說:“讓你辦的事如何?” 段祁卿點頭,“自然沒問題,三皇子是個軟骨頭,一看要上刑具,什么都愿意答允。” 隨后他悄咪咪的湊到沈隨硯的桌邊,“您猜燕貴妃如今怎得了?” 沈隨硯眼尾有些泛紅,面上仍是處事不驚的樣子。 凌厲的面容之上不細看一絲的病態(tài)都瞧不出,“說?!?/br> 只施舍給段祁卿一個字,他也不愿意再自討沒趣,將話全都說出,“燕貴妃有了身孕?!?/br> 沈隨硯一個厲眼掃過來,段祁卿趕忙將手給抬起,“您放心,不是先帝的,之前幫她逃出來的侍衛(wèi),她就是用了這樣的手段才讓侍衛(wèi)幫她的。” 沈隨硯點頭,“朕知曉了,將這件事透給燕家人,順便警告燕貴妃一番,看她如何抉擇。” 段祁卿嘖嘖驚嘆,“皇上不愧是皇上,做出的事都與常人不同?!?/br> 他又想起一件事來,終究還是顧著君臣之禮,沒敢太過于放肆,“聽聞皇上的六宮要進新人了,臣還未來得及恭喜皇上?!?/br> 沈隨硯手中的筆一頓,冷聲說:“沒事就退下?!?/br> 段祁卿幸災樂禍的樣子不是假的,但是如今眼前的人早就已經(jīng)被惹得不痛快,他也不敢再說什么。 臨走時還道:“小桃兒所求的事,還請皇上好生想想。” 沈隨硯直接抓起手邊的奏折,朝段祁卿砸過去。 殿內(nèi)一時無人,沈隨硯看著放在桌上的冊子,原來,她早就起了想要離開的心。 不僅夢中她是這樣想的,就連夢外也是,當初,就應該將她給綁起來。 沈隨硯將冊子又扔回桌上,看著上頭的字跡,仿佛還能看見姜皎平靜的面容,“皇后如今在哪?” 觀硯聽見聲音,回話,“皇后娘娘在鳳儀宮,沒有皇上的吩咐,不敢擅自離開鳳儀宮。” 沈隨硯更加氣惱,“她近些時日就沒派人傳什么話來?” 觀硯搖頭,“并未?!?/br> 沈隨硯只覺得胸口處堵了一口氣,這些時日,她倒是當真乖巧。 可是從前,也沒見她如此乖過。 沈隨硯又冷聲道:“以后皇后的消息,不必同朕說?!?/br> 觀硯答得很快,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是?!?/br> 后頭出來后,觀墨不解的問,“皇上分明瞧著還是想著娘娘的,怎得你也不同皇上說,皇后娘娘昏睡的事。” 觀硯說的十分在理,“皇上沒有問,就不必多說。” 觀墨卻仍是喃喃道:“皇后病的這樣重,皇上若是知曉會怎么辦啊?” “你說什么?”觀墨回頭,被沈隨硯陰沉的臉嚇到,“你方才說什么?” 觀墨立刻跪下,心道不妙,他果真是不該多嘴的,“皇后娘娘自那天雨夜之后也病了,一直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沒有醒,鳳儀宮那邊怕娘娘出事,這才來稟報的?!?/br> 沈隨硯周身冷極了,距離雨夜已經(jīng)過去四五日,竟然現(xiàn)在才來說。 他嗓音冷清,帶著不可違抗的威嚴,“去領二十板子?!?/br> 邁出腳,嗓音中透出另一份的焦急來,“去鳳儀宮。” 觀墨想想,都是些什么事,偏生回回都是他。 坐在轎上,沈隨硯滿心都是姜皎瘦弱的樣子。 她不開心,他知曉。 他想讓她開懷一些,可她對自己太抗拒了。 沈隨硯恨不能馬上就到鳳儀宮,也從未覺得,兩個宮殿之間的距離這般遠。 太醫(yī)都在門外候著,商量著該怎樣用藥。 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響起,一眾人全部跪下,“皇上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