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在與顏?zhàn)玉蒲凵駥ι系膭x那，顏淮便明了剛才的談話她已經(jīng)聽了個明白，心里頭一次如此慌亂的劇烈顫動，甚至不顧秦夫人還在此處，連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矜娘！”

    手指剛觸碰到顏?zhàn)玉频闹腹?jié)，后者便如觸電一般猛地抽回，顏?zhàn)玉票晨恐?，將手緊緊護(hù)在胸口，她死死盯著顏淮，眼底滿是驚懼的無助。

    顏淮此時(shí)也顧不上別的，他本就想著選個時(shí)間向秦夫人坦白，但顏?zhàn)玉七t遲不愿，如今就在此將事情說開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是錦娘來了？”秦夫人的聲音漸漸靠近，許是剛才顏淮的動靜將她引了過來。

    顏?zhàn)玉茋樀妹偷赝笸?，卻狠狠撞在隔斷花窗的邊角上，顧不得背上的疼痛，她忍住聲音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跑走。

    平mama想著他們?nèi)嗽谖堇镎f了這么久，剛命人端了溫茶進(jìn)去，正好看見顏?zhàn)玉茝拈T里出來。

    “小姐——”

    話音未落，顏?zhàn)玉圃缫言竭^她們跑出院門，緊接著便是顏淮和秦夫人跟了出來，看見平mama站在廊下一時(shí)手足無措，秦夫人急道：“你怎么沒攔住錦娘呀！”

    “我連話都還沒說完小姐就跑走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準(zhǔn)是剛才那些話嚇到她了，這孩子也是，進(jìn)了屋怎么就躲在花閣那里站著不說話呢？謹(jǐn)玉——”

    秦夫人還沒說完便又看見顏淮徑直沖出去，愣了一下隨即捏著手絹急道：“他們兩兄妹怎么都一個樣，都不聽人把話說完。”

    “奴這就讓人去追他們。”

    “去叫木檀她們，若是錦娘回去了讓她們先穩(wěn)住，若是沒回去，她們跟了錦娘這么久，自然比我們清楚她會去哪兒?！鼻胤蛉苏f著還是忍不住追上去，平mama忙讓腿快的先去顏?zhàn)玉圃豪锿ㄖ咎?，又囑咐院中的人瞧著屋?nèi)熟睡的兩個孩子，這才急匆匆跟上秦夫人。

    顏?zhàn)玉婆茏吆蠹葲]有回院子里，也沒有在常待的地方尋到，偌大的一個內(nèi)院，眾人一直尋到日落也沒尋到她。

    在內(nèi)院角落的花榭樓上，顏?zhàn)玉凭o閉了房門，一個人躲在里面出神。

    此處偏僻少有人來，平時(shí)在這里守著的丫鬟們竟然不在，以是極少有人發(fā)現(xiàn)顏?zhàn)玉苼淼竭@里。

    跑出秦夫人院子后，顏?zhàn)玉埔粫r(shí)陷入迷茫，也不知自己該去哪里，不想被顏淮找到又不想回院子，心緒如麻之下竟不知不覺來到此處。

    屋內(nèi)長時(shí)間無人來此，又是早春，在里面待久了難免會覺得渾身發(fā)寒，顏?zhàn)玉谱趬堑能涢缴?，她本該想些什么，可腦子里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從何想起，只盯著眼前的珠鳥琉璃花盞出神。

    這時(shí)忽聽見樓下一陣喧鬧的聲響，有人正快步上樓朝這里走來，顏?zhàn)玉菩堰^神忙四處張望準(zhǔn)備找地方躲藏，可下一秒房門便被人推開。

    秦夫人先一步踏進(jìn)屋里，瞧見顏?zhàn)玉朴旨庇謿猓稍挼阶爝厖s又軟了下來：“你這個丫頭，怎么躲在這里，你知不知道我們尋了你多久。”

    上前握住顏?zhàn)玉频氖?，秦夫人卻發(fā)現(xiàn)自家女兒的手涼得嚇人，不免心疼得皺緊了眉頭將她摟在懷里：“傻孩子怕什么，而且還有你哥哥在，那些事情傷不了你的。再說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訴娘呢？偏偏自己一個人在這里躲著，也不怕著涼。”

    一聽秦夫人提到顏淮，顏?zhàn)玉坪鲇X雙眼燙得發(fā)疼，只得貝齒緊緊咬著下唇，點(diǎn)頭低低應(yīng)了一聲。

    這時(shí)顏淮聽見下人稟報(bào)也趕了過來，看見顏?zhàn)玉七@般剛想開口，秦夫人卻讓他先離開，有自己陪著她就好，接著又勸著顏?zhàn)玉苹厝ァ?/br>
    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顏淮悄悄伸手抓住了顏?zhàn)玉频闹讣?，只是他的力道很輕，幾乎沒人察覺，顏?zhàn)玉莆⑽⒂昧Ρ銖乃掷锍殚_。

    “怎么了？”秦夫人沒有發(fā)現(xiàn)顏淮的動作，只是下意識地問了顏?zhàn)玉埔痪洹?/br>
    “什么都沒有?！鳖?zhàn)玉茡u搖頭沒再說話。

    當(dāng)天夜里顏?zhàn)玉茮]有讓木檀她們陪著，她從里面將用木簪將門閂上，外面的人想進(jìn)來只能用力撞開，接著又在每扇窗戶前擺了瓷盞，將這些做完后顏?zhàn)玉婆馀圩诖策叄恢钡阶訒r(shí)還沒有睡意。

    顏?zhàn)託g服了藥還睡著，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秦夫人怕她打擾到顏?zhàn)玉疲闩扇吮プ约何堇镎疹櫋?/br>
    后面顏淮也來過，他沒有說話在門口站著，似乎在等著顏?zhàn)玉浦鲃訉㈤T打開，可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夜深，奉玉她們有些不忍，也知道這樣下去沒有結(jié)果，說了許多這才將他請走。

    “叩叩?！狈块T被人輕輕敲響，木檀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靶〗?，您將門打開，讓木檀陪你一會兒好嗎？”

    端著燭臺走到門邊，顏?zhàn)玉仆高^門紗看著外面的人影，輕聲回答道：“我沒事，你們?nèi)バ菹??！?/br>
    “可是您——您回來以后就一言不發(fā)，讓我進(jìn)來陪您說說話，您要是困了我就離開。”

    顏?zhàn)玉茮]有回答木檀的話，木檀似乎也懂了顏?zhàn)玉频囊馑?，便不再?zhí)著，只是輕聲道：“小姐您將門打開，我把東西交給您就走，或者您只給一點(diǎn)點(diǎn)縫隙，我不進(jìn)去，好不好？”

    顏?zhàn)玉浦?jǐn)慎地推開一點(diǎn)房門，木檀將一個長匣透過縫隙遞進(jìn)，顏?zhàn)玉平舆^匣子旋即立馬將門關(guān)上。

    “這是將軍命人去請了匠工連夜趕出，本想今天親自交給您?！蹦咎凑f完本還想再說些什么，可躊躇許久還是說不出半個字，輕嘆一聲，只說自己一直在屋外候著，顏?zhàn)玉迫羰怯惺聠舅秃?，便悄聲退了出去?/br>
    靠著門將匣子打開，只見里面是一對米珠作蕊心的纏枝絨花，之前顏淮要用別的東西向她討那扇墜，顏?zhàn)玉崎_口要的宋家送來的絨花已經(jīng)被退了回去，顏淮說她要是喜歡，便請人替她重新做一對。

    貼著門緩緩坐在地上，顏?zhàn)玉茖T臺放在身側(cè)，從匣里取出其中一根，雖比不上宋家的一看就極為名貴，但勝在精致，栩栩如生的梨花用米粒大小的褐色珍珠點(diǎn)綴作蕊心，隨著動作輕輕晃著，更顯得幾分生動。

    顏?zhàn)玉平柚鵂T光看著手里的絨花許久，忽而想起了什么，起身匆匆走到妝臺前一頓翻找，將那枚鸞釵尋了出來，自及笄禮后她便再沒有戴過它，如今再找出來，卻是將它同這對絨花放在一起。

    合上匣子，顏?zhàn)玉茖⑵漭p輕放在妝臺旁，明燭已經(jīng)燃了半截，不似之前那般明亮，顏?zhàn)玉票鞠胗眉糇蛹羧ト急M的燭芯，可手落在簸箕上許久也沒有動作。

    顏?zhàn)玉埔膊恢雷约涸谙胄┦裁床艑?，只知剛才將鸞釵和絨花放在一起的時(shí)候，竟涌起一陣不舍，可她偏又壓不下去，像絲線般纏在心上，纏得讓她難受，白日里一直忍耐著的淚珠此時(shí)一滴一滴落下，院子里梨花正盛，透過窗紗投進(jìn)一片花影，與裙擺上的淚痕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