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格老子的，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是吧，你給老子站住.......”

    向家嬸子搖搖頭，懶得管他們，只是在心里猜測不知道小喬打那么一個爐子是要干什么，看樣子像是要去賣吃食。

    這孩子也是命苦，嫁給褚余年，啥東西都沒分到，蓋了三間房還是欠賬的，公公婆婆不但一點兒沒幫襯，還要拖他們的后腿。男人在家里呆了不到兩年就去大城市念書了，以后大學(xué)出來也不知道是個啥光景。村里以前有下鄉(xiāng)的知青娶了他們村子里的姑娘，一回到城里就拋妻棄子人影都不見了。

    想也知道，褚余年在外面念大學(xué)，肯定沒有辦法拿錢回來，他們又沒分到多少地，就這，向小喬每年還能喂兩頭大肥豬，可真是頂頂能干。

    向小喬自己琢磨著賣吃食，定是家里日子過得太苦了，不然誰愿意冒這個險呢。要是當(dāng)初向小喬嫁給了他們家大流，哪里會過這樣的苦日子喲。

    向小喬絲毫不知道去了一趟向鐵匠家，就被向家嬸子把她腦補(bǔ)成了一顆地里的小白菜。

    她拿著圖紙轉(zhuǎn)頭又去了王木匠家。

    雖然村子叫向家村，但也有很多不是姓向的。

    做一個木架子的價格就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鐵爐子了，連帶著拋光打磨，王木匠收了八塊錢。

    “小喬，你做這爐子準(zhǔn)備干啥啊？”，王木匠的媳婦兒見他們商量著規(guī)格樣式，在一邊好奇地聽了聽。

    “嬸子，我準(zhǔn)備賣點兒吃食，您也知道，孩子他爸去了城里念大學(xué)，我們家蓋房子的錢還是找人借的，我得想法子掙點兒錢，不然我們一家三口可沒法活了?！?/br>
    王木匠的媳婦兒最喜歡在村里到處拉閑話，縣城離向家村走路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們村就在縣城城郊，村里天天都有人去縣城，瞞是瞞不住的，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rèn)。

    果然，她說了后，王木匠的媳婦兒就笑道：“你這孩子還挺實誠，我就見不得有些人，辦點兒啥事都遮遮掩掩的，活像見不得人，你這性子對我胃口?！?/br>
    “嬸子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可以說的，不過嬸子，你先別把這事往外面說，我這就是試一試，要是掙不到錢多丟臉啊?！毕蛐萄b做不好意思，拉著王鐵匠媳婦兒的袖子無比信任地央求她。

    作為最喜歡拉閑話的人，王木匠的媳婦兒還從未被人如此信任過，以前那些人只會嫌棄她嘴巴大。

    這會兒被向小喬用這么信任的眼神看著，責(zé)任感頓生，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吧，嬸子絕對不說?！?/br>
    向小喬笑笑，她是不太相信王嬸子能管住自己嘴的，隨她說不說吧，反正她不偷不搶，光明正大的掙錢也沒什么好避諱的。就算有人想模仿，她也有自信做出味道更好的吃食。

    定好了爐子和架子，第二天一早，向小喬就帶著褚霆去了縣城，今天她要來買食材定味道。

    第5章

    平興縣不算小，有兩條主街，現(xiàn)在街邊都是低矮的平房，最多也就兩三層，像縣城里唯一的招待所和供銷社就有兩層。

    另外就是幾個廠子和家屬樓了，都是筒子樓，有五六層，縣城人流量不少，還在興建一個百貨商場。

    向小喬的父母就住在煤炭廠的家屬院那邊，從小到大，向小喬去的次數(shù)不超過兩只手。

    她看也不看煤炭長家屬院的方向，拉著褚霆就直奔供銷社。

    在供銷員愛答不理的服務(wù)態(tài)度中，向小喬買了面粉，酵母，各種調(diào)料，買的很多，一共花三十多塊錢。

    向小喬買東西的時候，褚霆一直乖乖地站在她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直到來了一個小孩兒求著他媽給他買了幾顆水果糖，那小孩兒吃了不算，還把舌頭伸出來故意饞褚霆，咂舌問：“你想吃嗎？我就不給你吃?！?/br>
    他媽在一邊看著笑。

    褚霆動了動嘴，把頭撇到了另一邊。

    “再給我一袋水果糖?！毕蛐桃姞?，想都沒想，直接沖供銷員說道。

    一袋水果糖可不便宜，不止供銷員愣了愣，旁邊的小孩兒和他媽也呆住了。

    褚霆眼里露出欣喜，但還是懂事地對向小喬說：“mama，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吃糖?！?/br>
    “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吃糖的，吃吧，mama買得起，不過不能多吃，mama把這包糖給你自己保管，答應(yīng)mama，一天只能吃一顆好嗎？”

    家里不富裕，好東西向小喬都想著要留給褚余年，錢也不敢花，生怕褚余年在學(xué)校過得不好，缺錢用的時候又沒錢。兩母子在家里過著苦哈哈的日子。但褚霆從小就很乖，向小喬給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也從沒像其他小孩兒那樣纏著她要新衣服要零食。

    現(xiàn)在想來，她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腦子里泡了水，為什么要苦自己和兒子呢，以后她和褚霆該吃吃該喝喝。

    褚霆緊緊抱著這包水果糖，激動的臉頰都紅了，鄭重點頭：“嗯，mama，我答應(yīng)你?！?/br>
    旁邊小孩兒見了，扯著嗓子就哭，也要他mama給他買一整包糖，一整包糖要五塊，一般家庭就一個職工，哪有錢買這么貴的一包糖，他媽捶了他一拳，連拖帶拽地把人拉走了。

    褚霆抱著糖背著向小喬對那小孩兒做了一個鬼臉，小孩兒看見了，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向小喬疑惑地看了看那小孩兒，沒怎么在意地轉(zhuǎn)頭，褚霆抱著糖臉紅紅一臉乖巧地貼著她站著。

    向小喬摸了摸褚霆的頭：“這會兒可以吃一顆，吃吧?！?/br>
    褚霆便自己小心翼翼地撕開袋子，從里面掏出兩顆糖，第一顆他剝了糖紙塞到了向小喬嘴里。

    清涼甘甜，有一股薄荷味，夏天吃正好。

    確定向小喬吃了后，他才給自己喂了一顆，隨后瞇起眼睛一臉饜足的模樣。

    向小喬看得心里發(fā)酸。

    買了東西，向小喬大包小包地提著，和褚霆頂著烈日往回走?？匆婑姻獣竦冒l(fā)紅的臉蛋，向小喬腳步一頓，又轉(zhuǎn)身去了縣里唯一的商場，在這里給她自己和褚霆分別買了一頂帽子，帽檐大大的，至少能擋住照到臉上的太陽光。

    回去的路上褚霆時不時都會摸摸他的新帽子，然后抱著糖笑得一臉滿足。

    向小喬問他：“喜歡新帽子嗎？”

    褚霆肯定地點點頭：“喜歡，mama，你買的東西我都喜歡。”

    向小喬抽了抽鼻子，帶了點兒鼻音：“嗯，等mama掙到錢后，給你買更多的東西，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還要送霆霆去讀書，別人有的我們霆霆也有，好不好？”

    褚霆聽了喔一聲驚訝地張大了小嘴,然后煩惱地皺起小眉頭，擔(dān)憂道：“可是mama，這樣你會不會太累??？”

    “不會，mama喜歡掙錢，mama也喜歡給霆霆買東西。”

    上輩子的褚霆只能渾渾噩噩地一輩子呆在病房里，這輩子向小喬對褚霆別無所求，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

    兩母子回到家里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

    向小喬麻利地給豬喂了食，就開始做飯。

    午飯吃的簡單，向小喬直接做了一個涼皮，里面放了黃瓜絲，綠豆芽，拌料是自己做的醬料。

    褚霆吃不了太辣，向小喬特意將辣椒少放了一點。

    做的時候，褚霆就像小狗一樣被香味吸引的圍著灶臺轉(zhuǎn)，做好后，褚霆迫不及待啊嗚一下嘗了一口。

    隨即把眼睛瞪得溜圓，吃得頭也不抬。

    向小喬讓他慢點吃，自己也嘗了一口，鮮香麻辣，所有的味道齊齊在嘴里爆開，但又沒遮住涼皮本身的味道，咽下喉嚨后，味道久久不散，連鼻尖都留著一股香味，卻不怎么刺激，只覺得回味無窮。

    這算是向小喬重生回來后給褚霆做的第一頓飯。

    褚霆雖然小，也知道什么好吃，他吞下涼皮，對向小喬說：“mama，你做的飯比以前更好吃了?！?/br>
    向小喬得意的挑挑眉，那是，不然豈不是對不起她偷學(xué)的那么多師！

    涼皮是否勁道可大有講究，再就是她的獨家醬料，這才是獨一份的制勝法寶。

    吃完了午飯，向小喬就把剩下的裝好端去了向家給向老太太。

    向小喬到的時候，向老太太正在吃午飯，她自己一個人吃的十分簡單，煮了一碗紅薯就著蘸醬吃。

    “奶，嘗嘗我做的涼皮?！毕蛐贪扬埡械纳w子一揭開，一股濃郁的香味就充斥著房間，從向老太太的屋子一直飄到了院子，引得住在偏房的兩家都忍不住探出頭來看。

    向老太太特別喜歡炫耀向小喬，她故意高聲道：“小喬，你又給奶奶送東西來了？你這孩子，有好東西不會自己吃嗎，老是巴心巴肝的給我送來！不像有些人，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到了，又分房子又分地，還老是嫌棄老娘給的不多，不把老娘生啃了他們就不罷休！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生塊叉燒！”

    向老太太一張嘴可厲害，罵的兩房探出頭的人臉色訕訕，紛紛縮了回去。

    向老太太哼一聲：“一群眼皮子淺的東西，你給我送這么點兒吃食他們也敢惦記！”

    罵完了，向老太太才拿起筷子吃涼皮，只吃了一口，向老太太就驚喜地看向向小喬：“丫頭，你這做飯的手藝又見漲啊，這東西太開胃了，好吃！”

    向小喬上前笑瞇瞇地給向老太太捶肩，問她：“奶，您說如果我去賣涼皮的話，會有人買嗎？”

    “肯定有人買！”向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的無比篤定：“你做得這么好吃，除非那些人沒長嘴，不然咋可能忍得住不買？”，在她眼里，向小喬那真是千好萬好，無一處不完美。

    盲目稱贊了一番后，這才認(rèn)真分析起來：“現(xiàn)在天氣熱，你這東西開胃，味道又這么好，聞著就想吞掉舌頭，是個好營生?！?/br>
    向小喬也是因為現(xiàn)在天氣熱，所以才想賣涼皮。她今天特意在縣里看了看，還沒有人做這個小生意。

    得到向老太太的肯定，向小喬深吸一口氣，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拿出氣吞山河的架勢，“好，這門生意我做了！”

    褚霆看著好玩，也學(xué)著太奶奶和mama拍桌子，幾人笑做一團(tuán)。

    說干就干。

    爐子第三天就做好了，王木匠那里也把木架做好了，現(xiàn)在做涼皮，爐子可以暫時不裝，只把輪子裝上。

    要出攤的這天，向小喬一大早就起來做涼皮，然后把涼皮吊在井里，接著就開始做配菜和醬料。

    向老太太忙完了自己家里的活，上午也趕了過來，向小喬做涼皮，她就幫著打下手喂豬。

    連褚霆都進(jìn)進(jìn)出出幫著搬柴火。

    向小喬準(zhǔn)備下午去賣，那會兒太陽不那么大了，工人們也正好下班，買一份涼皮回去還能和家里人一起吃個新鮮。

    等到下午四點鐘的時候，向小喬便把前期工作準(zhǔn)備好了。她帶上帽子，還給自己系了一個圍裙，頭發(fā)盤的利落，雙手反復(fù)用肥皂反復(fù)洗了好幾遍，衣服也穿的淺顏色的短袖，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干凈。

    向老太太不放心，一定要跟著去。

    于是祖孫三人便推著車子去了縣城。

    縣里有一個紡織廠，一個煤炭廠，還有一個煉鋼廠，廠里工人多，幾乎占了縣城三分之一的人口。

    這些工人工作累，工資又不錯，常常是縣里消費的主力軍。

    向小喬推著車子到的時候，在煉鋼廠和紡織廠交叉的那個路口，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在擺攤了。

    大部分都是周邊村子的村民挑著擔(dān)子來賣自家地里的蔬菜，也有一些賣襪子衣服的攤子。

    賣吃食的也有，不過沒幾個。

    向小喬瞅準(zhǔn)了一個空位，麻利地推著車子占了過去。

    車子一擺好，向小喬便開始把配菜和調(diào)料一一擺出來，最后才揭開蓋子放出涼皮。

    在井里涼過的涼皮晶瑩剔透，裝在雙喜的大紅瓷盆里，特別好看。

    周邊攤位的人都沒見過這種吃食，紛紛好奇地看過來。

    “這位同志，你這賣的什么啊，白白亮亮的看著還挺搶眼。”

    向小喬一邊擺配菜一邊笑著答：“這是涼皮，您要不要來一份？”

    說話的間隙，她正好調(diào)好了一份，一時間撲鼻的香味傳遍了整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