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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第6節(jié)

    “還不過來?”沈禹州聲音平靜又冷淡。

    阿嬌回過神,一瘸一拐上前,下意識拿出自己的絲帕給他擦手,展開后才發(fā)現(xiàn)絲帕同她一般,臟兮兮皺巴巴的。

    他最是喜潔。

    阿嬌漲紅臉,捧著絲帕的動作僵在半空,伸過去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沈禹州卻像看不見一般,徑直拿起擦干手,隨后將帕子塞回她腰間,動作熟稔得不似第一次。

    于阿嬌而言,同男子產(chǎn)生親昵的舉動屬實不該適應(yīng),可待在他身邊一陣子,偏偏又接受了,僵硬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

    許是因為他救了自己,又或許,僅僅是因為需要仰仗他這一口氣而活。

    比起生存,這點犧牲算什么。

    沈禹州不知她內(nèi)心波瀾,視線不經(jīng)意掠過她裙擺下的白色繡履。

    尚未干涸的血跡在鞋尖處暈染,將原本淺色的蘭花染得嫣紅,更像紅梅綻放,耀眼奪目。

    沈禹州頓了頓,幽深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跑這么急做什么?”

    阿嬌張了張嘴,鴉睫忽閃兩下后道:“奴婢以為,以為你……”

    她聲音弱了下去。

    沈禹州像是聽了個笑話,嘴角勾起,“以為我會出事么?”

    阿嬌沉默,忽然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好像她的關(guān)心落在他眼里,是看不起他的意思。

    就在阿嬌以為他會生氣的時候,對方忽然打橫抱起她,大步流星朝外走。

    臨走時,阿嬌在他懷里,只看到西跨院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這下把二房得罪狠了。

    阿嬌最后想的是這個。

    不出所料,傍晚二房的人便到老夫人跟前告狀,老夫人不好坐視不理,派人把許氏和沈禹州請去壽喜堂。

    沈禹州走時,特意叮囑阿嬌到小廚房溫酒去,把人留在了松鶴院。

    松鶴院和東跨院并不相連,加上沈禹州同許氏關(guān)系冷淡,平常兩院的人幾乎不來往。

    是以許氏并不知曉今日之事,被老夫人喚去時,也只當是尋常話家常。

    直到她前腳剛踏進壽喜堂,便聽到吳氏的啼哭聲。

    “母親,你可得替文州作主?。 ?/br>
    吳氏不顧體面,抱著老夫人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文州可是您如今唯一的嫡孫了,卻被那混不講理的外室子欺壓,打得鼻青臉腫不說,還嘔了好多血,至今躺在榻上動彈不得,昏迷不醒……”

    聽到“外室子”,許氏太陽xue隱隱作痛。

    怎么又是沈禹州惹出的好事!

    許氏強忍煩躁,被許盈盈攙扶著進去,“母親,這會喚兒媳前來,可是又頭疼了?”

    老夫人還未發(fā)話,吳氏搶先啐了一口,“呸!母親身體大好,你烏鴉嘴什么呢?”

    許氏臉色一青,礙于老夫人在場不好發(fā)作,尋了位置坐下。

    “隔著幾里地便聽到此處又哭又鬧的,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鬧脾氣呢,不曾想居然是弟妹?!?/br>
    許氏啜了口茶,笑著道:“一把年紀的人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得如此上不得臺面?”

    到底是商賈出身,遇著事了只會一哭二鬧的把戲。

    吳氏被諷得臉色難看,止住哭聲,“鬧成這樣,還不是拜你家好兒子所賜。”

    “少在這兒空口白牙的誣陷。”

    “我誣陷你?阿生,你來說說,今日晌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二人又吵了起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走近。

    爭執(zhí)中的兩人不約而同住了口,齊齊朝門口方向望去。

    沈禹州換了一身月白長袍,墨發(fā)高盤,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走到堂中站定,光是滿身冷肅的氣息,便足以震懾眾人。

    他朝老夫人作揖,“祖母。”

    主座上,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老夫人睜開了眼,緩緩問道:“那丫頭呢?”

    “哦對?!?/br>
    吳氏又一次搶在前頭開口:“還有個小賤人,也不知存了什么腌臜心思,巴巴地跑到西跨院來,施些狐媚把戲,幸而文州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沒著了她的道,哪知……”

    她意味深長地瞥了沈禹州一眼,嘀咕道:“自己的人做出吃里扒外之事,竟遷怒旁人。”

    沈禹州不予理會,只向老夫人答話:“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婢子,誤入西跨院罷了,孫兒已罰她思過?!?/br>
    說著,別有深意地瞥了吳氏一眼,“往后只要三弟不再招惹,今日之事不會再有?!?/br>
    三言兩語,把鍋甩給了沈文州。

    沈文州的為人,老夫人是清楚的,自小不學無術(shù)沉迷享樂,不是看話本便是逛窯子。

    事情追究下去,最后無非又是拿個婢子的死來遮家丑。

    “阿彌陀佛?!?/br>
    老夫人不欲追究,捻著佛珠,再次闔眼,“既是誤會,此事便罷,老身已差人請了大夫,死不了的。”

    “母親!”

    吳氏沒想到老夫人竟偏心至此,急聲道:“母親,文州可是您的嫡孫啊,如今被這小子打得重傷昏迷,難道就這般算了嗎?”

    “那你想如何?”

    這次說話的是沈禹州。

    他側(cè)目看向吳氏,分明是淡淡的、不帶絲毫感情的一瞥,卻像有千斤重般,壓得吳氏大氣不敢喘。

    吳氏本想同老夫人理論,好歹也要追究下沈禹州的責任,可對上那黑沉沉的眼睛,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沈家在徐州能站穩(wěn)腳跟,全倚仗沈老太爺,老太爺走后,沈家便由老夫人坐鎮(zhèn)。

    老夫人膝下子嗣不少,但都無甚出息,年輕一輩更是只有個長房嫡子沈彥州尚算拿的出手,偏偏又下落不明。

    眼看沈家日漸傾頹,沈禹州忽然回來了。

    幾年不見,一躍成了從四品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

    那可是皇室鷹犬,帝王爪牙,尋常世家都惹不起。

    吳氏越想越膽寒,嘴唇動了動,連稱呼都變了。

    “二、二郎自是動不得半分,可那惹事的婢子,總該交出來,我們文州的傷不能白受……”

    “她是我?guī)Щ馗?,但是因為沈文州,我的婢子崴了腳,一身傷?!?/br>
    沈禹州側(cè)身面對著她,脊背挺直,身量頎長,無形間又多了一重壓迫感。

    “動我的人,等同于打我的臉,這傷總不能白受,爾等是否也該有個交代?”

    吳氏仰頭看他,喉嚨里頓時沒了聲音。

    不知怎的,竟覺著沈禹州的眼神越發(fā)凌厲,瞧得她心里發(fā)毛。

    她囁嚅半晌,道:“不、不過是個婢子罷了,怎能與沈家的公子相提并論?”

    話出口,吳氏便后悔了。

    她忘了,沈禹州的生母,也是個婢子,至死都沒能進沈家宗祠,終究無名無分。

    不止吳氏,老夫人同許氏皆神色一凜,不由攥緊扶手。

    他的生母,乃沈家大忌。

    所有人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霾,緘默不語,四周空氣仿佛凝固下來。

    靜默許久,沈禹州低低笑了。

    “是啊,不過是個婢子罷了,自比不上生來富貴的公子。”

    怒極反笑的神態(tài)看得吳氏心中忐忑,下一刻便聽他道:“侄兒聽聞,二叔二嬸近日打算,為三弟在朝中謀個前程?”

    他垂首,拇指與食指相捻,思忖著道:“此事說難不難,侄兒或可助他一臂之力?!?/br>
    吳氏霎時臉色蒼白,“二郎,你弟弟不才,當不得這般費心……”

    “不費心。”沈禹州漫不經(jīng)心地打斷她,“左右是一家人,應(yīng)該的。”

    也不顧吳氏什么臉色,朝座上的老夫人一揖,拂袖而去。

    吳氏終于支撐不住,半截身子從太師椅上滑落,頹然跌在地上。

    許氏在旁看著,心有余悸。

    果然不能得罪沈禹州,以他如今權(quán)勢,沈府上下怕是沒什么隱秘能躲過他的眼睛。

    吳氏仗著有錢,早已暗中籌備銀錢為沈文州捐了閑職。

    可沈禹州若決心插手此事,沈文州怕是只能去往窮鄉(xiāng)僻壤之地任職,最后落個有家不得回,形同流放的結(jié)局。

    第6章 醉酒

    “別走,陪陪我,就一會兒……”

    離開壽喜堂時,許氏心事重重,險些跌了跤,幸而有許盈盈及時攙住她。

    “姑母,你怎么了?”

    面對許盈盈的關(guān)切,許氏只是搖頭,隨后眼底逐漸濕潤,抓著她的手:“盈盈,倘若你大表哥……”

    許氏喉頭哽咽著:“倘若你大表哥出了意外……往后,姑母真的只有你了?!?/br>
    這些年親兒子不在,長房只許氏一人撐著,難免覺得孤獨,直到許盈盈父母雙亡。

    那時的許盈盈年紀尚小,許氏便將她接到府中,這些年一直養(yǎng)在膝下,和親生女兒幾乎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