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可是冬梅姐的第一篇小說，意義不同凡響。”趙蘭蘭接過雜志。雜志的封面上印了林冬梅的名字和小說名，只不過不是大號字。“冬梅姐，能透露下稿酬么？”

    “千字20元?！绷侄窙]有隱瞞，因為此時各大雜志社的稿酬基本是統(tǒng)一的。

    “哇！”趙蘭蘭驚訝地說道，“那豈不是隨隨便便就是我們一個月的津貼了？”

    此時大學生的學雜費基本是全免的，即便有收費的也會以各種補貼在后期還給學生。而除此之外，生活費方面也是有補貼的。

    如果所在家庭月收入低于50元，此時能超過這個標準的一般是高級干部或高級知識分子，那基本可以拿到15元到30元不等的生活津貼。此時普通青年工人的轉正首月工資也就是17.5元而已，所以大學生被稱為“天之驕子”也不稀奇了。

    而就算是相對大學生這塊，作者只要發(fā)表一篇5000字的短篇小說，那最少就是100元收入。如果能發(fā)表中長篇小說，那一篇賺到普通工人一年乃至數(shù)年的工資也不稀奇。因此1980年代前后對作家身份的推崇也有部分來源于他們的高收入。

    “津貼那是每月都固定發(fā)放的，你以為我能每月都發(fā)一篇小說??？”林冬梅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特殊，于是故意說出發(fā)表小說算是“小概率”事件。

    不過在真實世界里，很多大牌作家那真的是能做到幾乎每月都有稿酬收入。而且有些作家那可是早早就集齊《當代》、《收獲》、《花城》和《鐘山》“四大滿貫”。若是再算上單行本帶來的稿酬收入，靠收入在京城買房乃至買四合院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當然這也和后世網(wǎng)文圈一樣，金字塔尖的作者那真的是有錢人，但是塔底的炮灰卻沒有人在意。

    林冬梅的話讓寢室里其他人心里燃起來的“火”頓時熄滅了。畢竟大家都是京城大學文學系的學生，沒道理林冬梅可以寫小說而自己就不行吧？

    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發(fā)表小說還是有點偶然性的。從某個角度來說，林冬梅比寢室的其他人要有優(yōu)勢許多。人家經(jīng)歷那么豐富，這就讓她有無數(shù)寫作素材可以使用。

    同時人家在寫小說之前已經(jīng)寫了那么多年的散文，而且還是作協(xié)和文聯(lián)成員。那林冬梅不僅有經(jīng)驗，而且還有人脈。在這個人情社會里，“關系”顯然就是一個很有優(yōu)勢的因素了。

    雖然林冬梅在盡量降低小說發(fā)表帶給自己的影響，但她還是低估了此時人們對文學的熱愛。何況自己就讀的還是文學系，文學青年不要太多哦。

    幾乎是從第二天開始，就有無數(shù)男生女生過來打聽林冬梅。學校里的那些文學社和詩社紛紛給林冬梅發(fā)來邀請，哪怕已經(jīng)不是社團招新的日子，他們也表示可以破格錄取。不過林冬梅統(tǒng)統(tǒng)以自己時間不夠而婉拒了，而大家后來也了解到林冬梅的家庭情況也表示了理解。

    “看來我以后還是要想個筆名了?！被氐郊液螅侄犯軙员г沟馈?/br>
    “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敝軙再澩溃坝行┠阏J為比較敏感或先鋒的作品可以用筆名發(fā)表，然后寄信地址可以寫這里。”

    “門牌號辦理下來了？”林冬梅有些激動地問道。

    這套小四合院一直沒有向街道申請門牌號，所以導致這套房子在京城其實算是個“不存在的存在”。不僅寫信不方便，更為重要的是申請電話、牛奶配送等等都不行。為了這個門牌號，周曉和林冬梅可是費了不少精力。

    “昨天辦下來的?！敝軙渣c點頭道，“我已經(jīng)給咱爸咱媽寫了信，告訴了新地址?！?/br>
    “那可是太好了！”林冬梅越發(fā)高興了，“爸媽終于不用通過咱們單位轉寄信件了?！?/br>
    私人信件寄到單位其實是個很尷尬的事情，因為有些單位的門衛(wèi)管理并沒有那么嚴格。再加上很多單位和家屬區(qū)又混在一起，如果碰到“熊孩子”有集郵興趣的話，那信封上的郵票多半早早就被撕掉了。這還算是比較懂禮貌的熊孩子，要是遇到那種家教有嚴重問題的熊孩子，人家直接將你的信拆了或拿走了，那你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對了，我上次做的那個信箱豈不是有用了？”林冬梅興奮地去找她的木工活了。

    這是林冬梅搬到京城之后開盲盒開出來的一個技藝，雖然只是初級木工技能，但是足夠林冬梅做個凳子、箱子什么的。而林冬梅一直對那種老宅里信箱特別情有獨鐘，那個時候大家除了面談就只能信件往來。尤其是友人在遠方的話，那就只能默默地等著鴻雁歸來。若是某天在信箱里看到了好友寄來的信件，那不經(jīng)意間的驚喜真的是讓人滿心雀躍。

    “別那么著急，我特意等到現(xiàn)在就是讓你親手來安裝信箱的?！敝軙匀滩蛔√嵝训馈?/br>
    “mama今天怎么這么高興？”正在小書房里做作業(yè)的周冬寧趴在窗邊問道。

    “我不知道m(xù)ama為什么今天這么高興，但是我只知道等會檢查作業(yè)的時候，有個人可能會很不高興了?！贝蟾缰芏蔡嵝训?，“特別是某人的作業(yè)本上可是有老師的評語。我現(xiàn)在非常想知道，mama看到這些評語的時候，她的高興還會不會持續(xù)下去？”

    “哼！”周冬寧當然知道自己大哥說的是自己，但是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回到書桌前?！澳惴判模琺ama可不會動手打人的，而且mama也從來沒有罵過我們?！?/br>
    “那是以前mama不知道你的學習會糟糕到這個地步。”二哥周冬平果斷插刀。

    “要你管！”周冬寧這下仿佛是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我不知道是誰想去踢球，結果被人家直接就拒絕了?！?/br>
    周冬平頓時自閉。雖然周冬平的身體已經(jīng)被調養(yǎng)得和同年齡的孩子相比是只好不壞，但奈何小時候被家長們看著不許做劇烈運動，所以身體協(xié)調性一直是最差的。如果只是體檢項目倒是沒多大問題，但涉及到足球、籃球這些運動項目，周冬平頓時就不擅長了。

    “你就會欺負你二哥?！笨吹阶约旱艿鼙籱eimei欺負，周冬安還是決定出言安撫下。“你二哥雖然球類運動不行，但是區(qū)田徑隊的教練不是說他是個好苗子么？”

    “但是我不喜歡跑步啊。”周冬平對自己大哥說道，“要是能進足球隊就好了?！?/br>
    “你們誰要進足球隊啊？”此時已經(jīng)裝好信箱的林冬梅來到孩子們的小書房，“你們下半年就要念小學了，到時候可以選擇你們感興趣的體育項目呢。”

    林冬梅覺得孩子還是要德智體美勞全方面發(fā)展才好，等到進入大學之后再選擇自己的專攻方向就行了。至于未來國足的名聲，林冬梅還表示沒關系，以自己孩子們的年齡來說，大概率還是會在國足名聲相對好的時候在那踢球。

    林冬梅說完開始檢查孩子們的作業(yè)，周冬安和周冬平的作業(yè)評語都非常正面，尤其是周冬安簡直要被老師們夸出花了。不過等看到周冬寧的評語時，林冬梅的所有好心情都消失了。

    “冬寧小朋友，能不能告訴mama，為什么老師會這么評價你？”林冬梅和顏悅色地問道。

    “大概是老師討厭我吧?！敝芏瑢幮÷暤卣f道。

    林冬梅立刻看向周冬平和周冬安。林冬梅當然知道身為老師肯定在內心有個人好惡，但是身為老師這個職業(yè)，他無論如何不應該在孩子面前表現(xiàn)出來。特別是面對那些還在念學前班、小學的孩子，他們的心理承受力更弱。因此老師們的厭惡其實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變相霸凌，而且這種情緒管理失控也代表老師自己的專業(yè)度不夠。

    “沒有，老師們都很好?！敝芏矒u頭否認了周冬寧的說法。

    “嗯，老師對我們都是一模一樣的?！敝芏揭沧C明了自己大哥的說法。

    “周冬寧，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錯么？”林冬梅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該欺騙mama?！敝芏瑢幜⒖坛姓J錯誤，“我不該亂說老師的壞話。”

    見周冬寧知道承認錯誤，林冬梅的語氣變得和緩起來?！岸瑢?，mama不是說你不能在我的面前批評你的老師。我很高興你愿意和我說你在學校里的事情，但是mama希望你分享的事情都是真實的。哪怕你有了小秘密也沒關系，但是你不能欺騙mama。尤其是你一邊欺騙mama還一邊污蔑你的老師，你的話會傷害到別人的?！?/br>
    周冬寧此時雖然還沒有完全理解mama的話，但是這段話卻在她的腦海里留下了痕跡。

    看到周冬寧的態(tài)度，林冬梅知道她已經(jīng)知錯了，不過她還是說道：“你今天所犯的錯誤非常嚴重，雖然你很快就承認了錯誤，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躲過懲罰。從下周開始，你必須為家里做兩周義務勞動，你接受么？”

    林冬梅和周曉都會安排三個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勞動，都是根據(jù)他們的勞動給他們計算積分。積分積攢到一定程度可以兌換禮物，具體什么禮物就看價格和孩子們的意愿。但如果犯錯的話，林冬梅和周曉就會安排孩子們義務勞動。不過通常是義務勞動一天到三天左右，一周已經(jīng)是算是很嚴重的懲罰。這次長達兩周的義務勞動則是第一次，這讓三個孩子都意識到周冬寧今天的錯誤非常嚴重。

    “我知道了?！敝芏瑢庎絿伒馈Ｋ續(xù)ama的決定是很難更改的，而且她也感受到了mama剛才的憤怒，所以乖乖地選擇了接受。

    “好了，mama等會做糖醋排骨和拉絲蘋果給你們吃。”林冬梅也知道打一棍子要給一顆紅棗。孩子們都嗜甜，但過分攝入糖分會對孩子的健康造成負擔，所以林冬梅有意識地控制這種甜口菜色在餐桌上出現(xiàn)的頻次。也因為如此，三個孩子聽到等會吃飯的時候有這兩道菜時，臉上的喜悅是隱藏不住的，即便是剛剛被批評過的周冬寧也露出期待的眼神。

    見小女兒的情緒沒有受影響，林冬梅才安心地離開小書房。

    第439章 準備構思小說

    飯桌上，孩子們對林冬梅烹飪的兩道甜口菜色是喜愛有加，就看到他們的筷子幾乎沒有動過其他菜。看到其他兩道主要由蔬菜烹飪的菜色幾乎被孩子們遺忘，林冬梅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二。

    “算了，偶爾放縱一次也沒什么，畢竟還是孩子?！敝軙詳r住林冬梅道

    林冬梅想想，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拋開劑量談毒性”了。偶爾一次攝入過多的糖分對健康人并沒有太多的負擔，何況幾個孩子的運動量也不小，所以林冬梅也就沒有再計較了。

    吃完飯后，三個孩子乖乖地收拾碗筷，而林冬梅則回到他們的書房。四合院里有兩個書房，一個屬于孩子們，位于西廂房；另一個則屬于林冬梅和周曉，就在正房的西側。

    “你這是有靈感了？”周曉拿著一個玻璃茶壺走了進來，茶壺里泡著林冬梅所喜歡的烏龍茶。

    雖然現(xiàn)在茶葉供應沒有后世那么方便，但是系統(tǒng)幾乎是隔三差五就讓林冬梅抽中茶葉禮盒，其中又以鐵觀音居多。也是因為如此，周曉也適應了下來。而系統(tǒng)仿佛是覺得周曉這人挺上道，于是林冬梅抽中茶葉盲盒的時候也會捎帶上周曉所喜歡的茉莉香片。

    “我剛剛在教育冬寧的時候忽然想到的?！绷侄氛f道，“而且我最近遇到那件事也讓我在思考如果事情沒有朝著我們所期待的方向發(fā)展又會如何。”

    林冬梅用自己的語言簡單復述了后世由托馬斯·溫特伯格所執(zhí)導電影《狩獵》的情節(jié)，而這個故事聽得周曉不寒而栗。周曉思考了許久，發(fā)現(xiàn)自己如果深陷這個困境的話，他也找不到任何為自己開脫的手段。

    “你這個故事，還真的是……”周曉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是不是過于黑暗了？”林冬梅問道。

    林冬梅在復述的時候其實還去掉了一些情節(jié)，比如男主角之所以陷入緋聞是因為小女孩的報復，因為小女孩早熟而愛上了自己的老師，但被身為老師的男主角給拒絕了。林冬梅知道后世這樣的案例其實不少，但現(xiàn)在還沒有這樣的案例被報道出來，如果自己毫不修改地照搬只會“東施效顰”。

    林冬梅要的是故事的內核，即“流言殺人”，至于附著在上面的背景、人物和情節(jié)都是可以變更的。至于這算不算抄襲，林冬梅表示這頂多就算借鑒。因為“流言殺人”的真實案例在歷史上就不少，比如當年影星阮玲玉是為何自殺的？何況小說的三要素就是人物、情節(jié)和背景，如果連這三要素都變了，那就真的和原來的作品沒什么關系了。

    “的確太過黑暗了，但是也正因為這樣才有價值?！敝軙渣c頭說道，“不過你這個故事有些單薄，而且有些地方也不能自洽，你怕是要好好修改一下才可以。”

    “我知道。”林冬梅點點頭。“我打算將故事的背景放到某個相對偏僻封閉的農(nóng)村，人物就設定成兩個知青及他們身邊的其他人?！?/br>
    “這樣聽上去更加真實，而且似乎也沒有什么邏輯問題?！敝軙哉f道。

    “那我就試試先將大綱列出來。”林冬梅說道。

    周曉見林冬梅此時靈感迸發(fā)就沒有再打攪，他放下手中的茶壺就安靜地離開了。

    林冬梅這一寫就到了日頭西斜，她伸了伸懶腰并活動了下僵直的頸椎后就起身收拾起來。收拾完的林冬梅走出書房，她看到院子里的周曉正和周冬安下著圍棋，周冬安則坐在旁邊看著哥哥和爸爸下棋。至于最活潑的周冬寧，她正坐在秋千上快樂地蕩著。

    林冬梅看了看手表，知道也差不多做晚飯的時候，于是走到廚房。廚房里的米飯已經(jīng)燜上了，因此林冬梅看了看廚房里的食材，然后開始張羅起晚飯來。由于中午吃得相對比較豐盛，因此晚上就選擇了比較家常的菜色。農(nóng)家小炒rou、番茄炒蛋、酸辣土豆絲、素炒白菜和蘿卜排骨湯，林冬梅很快就讓周曉將這些菜端上了飯桌。

    吃完飯后，林冬梅和周曉及三個孩子道別，帶著大綱和一些草稿搭乘公交車回到宿舍。

    有了大綱的協(xié)助，林冬梅幾乎只用了一周的時間就完成了這篇字數(shù)達8萬字的中篇小說。又經(jīng)過三天的修改，最后的成稿在7萬字出頭的樣子?？吹竭@篇完成的小說，林冬梅有種特別的滿足感。不過很快她就在猶豫，小說投那家雜志呢？

    《燕京青年文學》和《京城文學》雖然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林冬梅心中還是有更高的期待。畢竟身為一個小說作家，又有誰沒有想過自己的作品會刊發(fā)在《當代》、《收獲》、《花城》和《鐘山》這四大刊上呢？重要的是四大刊都有各自的風格，對準了雜志社的風格，那過稿的幾率無疑會提高不少。這也讓林冬梅深思起來。

    第440章 改變帶來焦慮

    有人曾戲稱《當代》、《收獲》、《花城》和《鐘山》是小說雜志界的“四大名旦”。

    《當代》由于隸屬于人文社，所以限制是相對最多的，但也被很多小說家視為國內小說雜志的“頂刊”，因此被稱為“正旦”。

    《收獲》由于有巴老坐鎮(zhèn)，再加上它的資歷，因此被認為是“老旦”。

    《花城》編輯部因為地處羊城，這里素來受到外來風氣的影響最多，也素來偏好各種“花活”，所以也就被認為是“花旦”。

    至于《鐘山》編輯部雖然并不算是近代文風鼎盛之地，但是奈何人家編輯膽子大，它甚至一度是國內先鋒小說作家的大本營，因此也就被說成是“刀馬旦”。

    林冬梅自己所撰寫的這本《狩獵》嚴格算起來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并不先鋒，但是其題材卻是相對敏感和激進的。林冬梅最后決定是先投《鐘山》試試，如果《鐘山》退稿了再轉投《收獲》。

    《收獲》其實除了資歷深之外，它還以底子硬著稱。其他雜志社不敢發(fā)的小說，《收獲》就是敢發(fā)。有小說家甚至戲謔，如果連《收獲》都不敢發(fā)你的稿子，那就證明你的稿子的確不適合在國內出版。

    林冬梅在作協(xié)那邊查到了《鐘山》雜志社的地址，然后就將自己的稿件用掛號信給寄了過去。只不過這次林冬梅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穆寐”，源自“木毎”的諧音，也就是梅字分拆而成，而自己的聯(lián)系地址也留了小四合院。

    “冬梅姐，你知道今年的高考改在七月了么？”趙蘭蘭拿出一張報紙給林冬梅看。

    “是么？”林冬梅拿過報紙讀了起來，果然以后的高考都要在七月進行了。林冬梅對這個情況是了解的，所以她并沒有太驚訝。

    “你不著急么？”趙蘭蘭有些疑惑地問道。

    “為什么要著急？”林冬梅不解地反問道，“我們念我們的書，你管高考在什么時候？”

    “高考挪到七月就表示以后大學也是秋季開學，那我們這批春季開學的學生怎么辦？”趙蘭蘭說道，“我們是繼續(xù)念整整四年，還是三年半？如果是三年半，那我們現(xiàn)在的課業(yè)就要更重了。而且縮短學制的話，我們到底能不能接受完整的大學教育呢？”

    林冬梅知道最后的處理方法就是他們這批77年高考的大學生與78年高考的大學生一起畢業(yè)，于是導致了82屆大學畢業(yè)生里有不少人壓根不是同一級的。不過雖然林冬梅知道這一切，但是她沒有說出來，她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是林冬梅可以因為預知未來而淡定，但其他大學生卻是焦慮不已。一方面大家擔心學業(yè)再加重會導致自己無法畢業(yè)，另一方面大家也擔心沒有接受完整的大學教育會不會記錄在檔案里。后世的人無法理解檔案的重要性，但對現(xiàn)代的人來說，檔案是另一條命的說法并不為過。

    這種焦慮反映到現(xiàn)實里就不僅是圖書館的自習位變得越發(fā)緊俏，同時晚上在廁所和走廊里借燈讀書的人也越來越多。好在現(xiàn)在京城的天氣開始轉暖，因此這些勤奮的學生倒是沒有感冒之虞。

    就在京城大學的學生還在努力念書的時候，《鐘山》雜志社的編輯們也在熱烈討論著林冬梅的這篇《狩獵》。

    “大家說說各自的意見，這篇小說我們到底是要還是不要?！敝骶幵儐柕馈?/br>
    “《狩獵》無論從情節(jié)設定還是遣詞造句上來說，它都是一篇符合我們雜志社要求的小說。我不理解的是，為什么這么一篇優(yōu)秀的小說居然會讓大家束手束腳?！闭f話的是負責審核《狩獵》的初審編輯，他非常欣賞這部小說。也是在他的一再堅持下，這篇小說才有機會被提交到編輯會議上，否則早在二審編輯里就被刷下來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單單從文本來說，我也覺得《狩獵》是一部優(yōu)秀的小說?！爆F(xiàn)在發(fā)言的就剛好是一直堅持退稿的二審編輯，“但是這本小說的思想傾向……我這也是出于保護作者的想法，萬一日后又出現(xiàn)什么反復，這篇小說就無疑是作者的‘罪證’了！”

    “我不相信那樣的事情還會再重復！”初審編輯堅持道，“而且這本小說的思想傾向有什么問題么？你能保證小說里所描述的情節(jié)在現(xiàn)實里沒有原型？小說是虛構創(chuàng)作，只要情節(jié)符合邏輯，原型甚至都沒有那么重要。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作者本身對小說里所發(fā)生的那些荒誕情節(jié)是持批判和否定立場的。如果真要揪著字詞不放的話，那所有的現(xiàn)實主義和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者都不要寫小說了！因為按照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們都是有‘原罪’的！”

    隨著初審編輯和二審編輯的唇槍舌劍開始升級，其他編輯也紛紛參與其中。不過大部分編輯都是傾向于刊發(fā)這部小說的，因為《狩獵》不僅題材新穎，同時寫作手法也帶著一絲絲與傳統(tǒng)相悖的意味。一本小說雜志想要在全國擁有影響力，除了持續(xù)刊發(fā)優(yōu)秀作品之外，適當?shù)乜l(fā)一些有爭議的小說也是有必要的。

    “這樣爭吵下去估計到明年都沒有結果，我們干脆來投票吧?！贝藭r副主編出言建議道。

    主編點點頭，“支持刊發(fā)這部小說的編輯請舉手?！?/br>
    主編說完就自己先舉手了，而原本支持刊發(fā)的編輯就占了多數(shù)，現(xiàn)在又有主編的支持就自然都舉起了手?？吹饺藬?shù)已經(jīng)快過半，中立派的編輯也紛紛舉手支持。最后的結果就是三分之二的編輯投了支持票，于是《狩獵》終于獲得了刊登資格。

    例會結束后，主編讓初審編輯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為民同志啊，你也別和文輝同志計較。文輝同志也是基于保護作者的好意，再加上他在前幾年也飽受沖擊，所以思想比較保守也是情有可原的?！敝骶幷f道?！斑@個穆寐同志的小說很有意思，我個人是比較看好，你和他保持聯(lián)系。如果以后有空的話，可以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筆會；或者有什么其他優(yōu)秀作品投稿的時候，也可以請他來我們這里改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