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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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弘深這老滑頭，見不得寶貝兒子走他老路，苦哈哈當(dāng)一輩子刑偵外勤，又舍不得自己在警察系統(tǒng)積累了一輩子的資源，拿北橋分局那些沒背景的苦孩子給他寶貝兒子當(dāng)墊腳石來了。 霍無歸心里打定主意，別人不敢拂了管弘深面子，這惡人還是得自己來做，于是沉聲道：“既然來了北橋，就別指望我沖著管局給你任何優(yōu)待。” “好了，我們走吧?！焙喅梁孟駥λ淖I諷無動于衷，把頭盔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上了車。 “轟！”機車發(fā)動，在巨大的轟鳴聲里沒入了夜色。 “這車怎么這么眼熟——”楊儉盯著機車看了幾秒，一拍大腿，沖著霍無歸快消失的背影喊道，“你怎么好意思說別人簡法醫(yī)二世祖！我看你才是！” 這車他昨天在論壇上見過！寶馬m系機車的限量版配色，頂配價和他們王局新提的大切諾基不相上下。 王局的大切，是他兒子小王用年終獎孝敬的。 而給小王發(fā)年終獎的公司，是霍無歸他爸開的。 從名字就能看出父母消費觀念的小楊警官咬牙切齒，聞著充滿金錢氣息的尾氣，掏出警車鑰匙，回去搖人了。 半小時后。 海滄市，湄滄江邊。 “嘔！” “噦！” “mama我不想當(dāng)警察了！” …… 北橋分局的警車緊趕慢趕，還沒追到江邊，一股惡臭已經(jīng)鉆進了半開的車窗里。 不遠(yuǎn)處的岸邊，碩大的綠頭蒼蠅撲面而來，四處都是彎腰嘔吐咒罵的水警。 兩道修長人影站在碎石灘上，形成了某種突兀對比。 簡沉肩膀微微下沉，借腰胯的力站著，顯出毫無防備的松弛感來，像個誤入現(xiàn)場的逃課大學(xué)生。 他身側(cè)，霍無歸寬闊的肩背繃成蓄勢待發(fā)的挺拔線條，多年的從警經(jīng)驗昭然若揭。 碎石灘上蛙聲一片，防汛堤邊噦聲四起。 “霍隊，簡法醫(yī)，這都是怎——噦！”楊儉第一個跳下車，戰(zhàn)戰(zhàn)兢兢扶著車門，扯著嗓子朝江邊的兩人喊，“這不會真的是冤魂吧，怎么還會發(fā)光？” 下一秒，他鼻腔翕動，迅速彎下了腰，加入了嘔吐大軍：“噦！” 小楊警官，從警五年，第一次后悔做外偵。 簡沉回頭瞥了一眼，冷靜道：“首先，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其次——” “媽呀！”嚎叫聲打斷了簡沉的說明。 技術(shù)隊的手電掃向湖面，嚇得一名實習(xí)生跌坐在地。 幽暗光線下，淺灘水草錯亂虬結(jié)，成了一張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網(wǎng)，令人不寒而栗。 得益于這些充滿韌性的水草，一團幾乎看不出模樣的血rou被困在了淺灘上。 高度腐敗的肢體被捆綁在一起，被水流沖刷得相互糾纏，散發(fā)出不可名狀的詭異綠光。 風(fēng)吹著尸體打了個轉(zhuǎn)，一雙擠出眼眶的渾濁眼球正對上簡沉的視線，伴著熒熒綠光刻進簡沉眼底。 簡沉不易察覺地偏過頭，微微闔眼。 她們曾是鮮活明亮的生命。 “聽說你在公大就幫著破過幾起大案?！被魺o歸審視般望向簡沉，“怎么，沒見過尸體？還是說那些履歷都是管弘深給你掙來的？” 誰都知道，簡沉有個在市局當(dāng)副局長的爸爸。 被那幾具尸體和霍無歸注視著，簡沉避無可避，倉惶地垂下頭，言辭閃爍：“只是很久沒見過這么慘的了。” 水草纏繞下，尸體已經(jīng)高度腐敗，氣球一樣隆起，眼球、五官乃至臟器都被腐敗產(chǎn)生的氣體壓迫出了身體，泛出微弱熒光。 血管和筋絡(luò)化作交織的黑紅色，裹著冰冷慘綠的皮膚，仿佛一張蛛網(wǎng)般朝簡沉襲來。 簡沉瞬間被這張猙獰蛛網(wǎng)拉回記憶深處。 明艷美麗的女人摟抱著小男孩，頭頂傳來槍響，腥熱的血迸濺進簡沉眼窩，又順著流了滿臉，女人的尸體逐漸發(fā)臭、膨脹，腐爛的眼睛卻始終直勾勾注視著他。 “mama——！”他聽見記憶里自己聲嘶力竭地哭喊。 “你不能沒有我……”僵硬猙獰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記憶里的畫面仿佛穿越十七年時空而來，連手指的力量都真實可觸，簡沉渾身戰(zhàn)栗，猛地回頭—— 霍無歸的手落在他肩上，溫?zé)嵊辛Φ貙⒑喅晾噩F(xiàn)實：“你在發(fā)什么呆？” “已經(jīng)巨人觀了?！焙喅列呐K突突狂跳，平復(fù)了一下呼吸，“沒防毒面具的話，估計沒辦法靠近。” 霍無歸掃了尸體一眼：“那就跟我走。” 兩人下車就沒摘頭盔，機車頭盔嚴(yán)絲合縫，雖然做不到完全隔絕惡臭，但比毫無防備的眾人好多了。 簡沉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頭盔遮住他的下半張臉，眼睛成了唯一的焦點，輕而易舉出賣了他的猶豫。 “不敢？”這反應(yīng)正中霍無歸下懷，他揚了揚下巴，挑眉道，“也對，你當(dāng)年在公大就逃過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罷了。” 簡沉一愣，沒想到八年前在公大，不過短短一學(xué)期就退了學(xué)，霍無歸居然見過自己。 霍無歸的長相極具攻擊性，被他黑沉的眸子注視著，簡沉下意識避開鋒芒，后退半步：“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br> “不需要解釋，要么跟我去，要么把頭盔讓給別人。”霍無歸不再看他，面色冰冷，回頭看向防汛堤上的警車，“下來個人，跟我去抬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