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來的時候，因為霍無歸極罕見的吃癟而露出轉(zhuǎn)瞬即逝的得意，又很快壓了下去。

    公大歷年最高獎學(xué)金獲得者，全海滄最年輕的后備力量，日常以做警察要靠智慧而非蠻力教育楊儉的霍無歸，愣了片刻，尷尬之余，心頭竟莫名感覺被什么撓了一下，避開簡沉的視線道：“所以這本本子，到底是什么？”

    北橋分局的小院里一片漆黑，蟬鳴在頭頂響起，霍無歸靜靜地等著簡沉的回答。

    “五月，我即將畢業(yè)的時候，吃了在海大的最后一頓飯。”簡沉語氣有些赧然，慢吞吞道，“那天是陰天，天黑得很早，食堂的燈又很亮，我一進門就撞到了送餐機器人?！?/br>
    他因為這事，還上了學(xué)校論壇的熱搜。

    一波學(xué)弟在論壇發(fā)帖：法醫(yī)系的學(xué)神也會有這一天哈哈哈哈笑死。

    另一波學(xué)弟發(fā)帖：就這還說是校草呢，路都不會走。

    一波學(xué)妹在論壇發(fā)帖：嗚嗚嗚他怎么這么絕啊，連摔倒都看起來又慘又美，還是個學(xué)神，妥妥美強慘好嗎，我什么時候才能跟學(xué)長談戀愛啊。

    另一波學(xué)妹發(fā)帖：這種大美女當(dāng)然要配個斯文治愈系忠犬，我看旁邊那個就不錯。

    簡沉邊說，便覺得好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所以你旁邊的是誰?！被魺o歸切出視頻界面，邊瀏覽簡沉說的論壇網(wǎng)頁，邊敏銳地冷聲追問。

    如果沒有那陰差陽錯的十七年，那個被學(xué)妹們發(fā)帖的可以是他，應(yīng)該是他。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畫面，仗著簡沉看到的只有筆記本，肆無忌憚地讓嫉妒和焦躁爬上眉梢，壓低了眉眼。

    “邵燁?！焙喅两o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那天，我原本帶著畢業(yè)論文需要的最后一瓶水樣，打算吃完飯去實驗室加班加點做出來，誰知道瓶子被撞碎了，水灑了我和邵燁滿身。”

    霍無歸一驚，電光火石間將簡沉說的所有線索串聯(lián)了起來：“邵燁帶著那支鋼筆？”

    “是的，作為兇器的鋼筆雖然已經(jīng)被波坤丟進火堆，瞬間卷去了外殼的字跡和筆尖上的血液，但由于毛細作用，水分會順著筆尖進入筆身的墨囊里?！焙喅裂院喴赓W地解釋，“我們依然有機會確認這支筆究竟是誰的?！?/br>
    甚至，一旦確認鋼筆和筆記本上的元素相同，那么便可以舉一反三，靠同位素判斷出邵燁當(dāng)天去過哪里，接觸過誰。

    霍無歸抬起眼，靜靜地看著手機里娓娓道來的簡沉，悄無聲息地用指尖劃過簡沉正不斷開合的薄唇，問道：“但還有個問題，你怎么能證明他不是在其他地方沾到了水，而是你瓶子里的呢？”

    “你說巧不巧?！焙喅料乱庾R伸了個懶腰，手剛抬起一半就被背部的疼痛逼了回去，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那瓶水是從郊區(qū)一個古代地下河道里取的，今年才剛剛發(fā)掘出來，不對外開放，需要去地質(zhì)局開勘探證明才能進去取樣。而且我取完第二天，海滄下暴雨，把河道入口淹了?！?/br>
    怕霍無歸聽不明白，簡沉貼心地追加道：“并且，這個古河道在幾百年前疑似存在一個鈾礦，所以才能檢測到鐳同位素，正常河水里是沒有的?！?/br>
    水退去之后，河道里的成分就會因為混雜了外界的雨水而發(fā)生改變。

    邵燁根本不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接觸到一模一樣的水。

    這事說起來很巧。

    但偏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般，在一個多月后，竟成了最后的線索。

    黑暗中，霍無歸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通電話提醒彈出。

    “杜曉天給我打電話。”他手指挪到了結(jié)束通話上，猶豫了片刻才道，“晚點再來醫(yī)院看你?！?/br>
    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需要霍無歸再去醫(yī)院的事了，明早護工就會到崗，趙襄也已經(jīng)出院。

    杜曉天調(diào)去了四個人手，寸步不離地守著邵燁。

    但霍無歸還是又說了一遍：“掛了電話就睡，你好好休息，案子交給我們，我明早帶著早餐來看你。”

    他將手指從結(jié)束通話上方移開，挪到了翻轉(zhuǎn)鏡頭上。

    屏幕上終于出現(xiàn)了霍無歸的臉，在夜色中沉靜地和簡沉對視了幾秒，終于放輕聲音道：“晚安?！?/br>
    電話掛斷了。

    “喂，什么事?！被魺o歸切換到了杜曉天的電話上，語氣冰冷，對他的打斷十分不滿。

    “霍隊！邵燁不見了！”杜曉天心急如焚地大喊，“他逃跑了！”

    與此同時，簡沉掛斷電話，熄滅手機屏幕，摘下了耳機。

    病房里陷入一片漆黑，他扭頭朝窗外看去。

    夏夜繁星明亮，即使隔著窗戶也清晰可見。

    萬物蓬勃生長的季節(jié)，金合歡在夜色中悄然綻放，隨風(fēng)飄搖，香氣順著窗戶縫爬進屋內(nèi)。

    不對——

    沒有窗戶！

    原本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的窗戶，不知何時敞開著，夜風(fēng)暢通無阻地灌進屋內(nèi)。

    作者有話說：

    第一章 埋的撞送餐機器人，憋了我二十萬字！！終于挖出來了??！

    文里沒辦法打角標(biāo)，所以一些元素和化學(xué)符號是錯的。

    第55章 分離

    盧琳的死和其他人不同！

    “是誰在窗口？”簡沉坐在病床上, 看向窗口，試探道。

    波坤已經(jīng)死了，到目前為止, 馬戲團所有浮出水面的頭目和成員全都落網(wǎng)，如果那里有人的話, 究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