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 第16節(jié)
“你對他濾鏡太大了吧?” 當她這么跟慕玉窠說的時候,慕玉窠回了她這么一句。 “不過也能理解,我看他是挺喜歡你的樣子,肯定會想著把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你看?!?/br> “我猜他做這些的心路歷程:小樣,看哥還不迷死你。” “?”楸楸回,“你看錯了吧,他對我,可不像是對喜歡的人該有的樣子?!?/br> 楸楸自問又不是沒被人喜歡過,裵文野對她這么忽冷忽熱,明知她昨晚剛從別人床下來,雖沒做完全套,可吻痕還在脖子上,他也能下得了手,無論怎么看,他圖的只是一個刺激罷了,估摸著他就好這一口……楸楸惡趣味的心想。 否則怎么解釋?她脖頸都快被嘬出血來,不就恰恰證明他對這個吻痕很有感覺? 慕玉窠?jīng)]早cao生活,起的比她早,九點便回學校自習室,此時忙里偷閑地回復她,“那我不清楚了。跟你說個事,他有潔癖的,結(jié)果昨晚你倆喝同一杯可樂(咱大伙都看的清清楚楚,幾雙眼睛作證),而且他衣服都給你穿,我14年認識他,現(xiàn)在19年了,昨兒第一次碰到他衣服,還是拿給你穿的,中間我熬了無數(shù)的凍,他可都沒這種傾向?!?/br> “可樂他喝錯啦!他跟我道歉了。”楸楸解釋。 “你辛辣?” 楸楸默念一遍她打的錯字,心想這有什么信不信的?那杯可樂確實是她放錯到裵文野面前,他聊嗨了順手拿起一杯,喝完發(fā)現(xiàn)對面幾人異樣,而后跟她道歉,整個前因后果的邏輯都能講得通。 沒等她回復,頭頂?shù)拿肿兂奢斎胫校遍北愕人亓嗽僬f。 半分鐘后,慕玉窠發(fā)來一行字:“一天戀愛的事情,我跟裵也提到過?!?/br> 不意外。裵文野雖然在網(wǎng)上名氣不大,可這張臉無敵,倘若他答應(yīng)玩這個游戲,慕玉窠的油管和抖音賬號一定怒漲好幾萬粉。 緊接著,慕玉窠給她發(fā)來一張聊天截圖。 楸楸點開小圖放大。他們聊天用的也是國內(nèi)微信,兩指滑著裵的頭像再放大。 頭像很模糊,努力放到最大,只能依稀看到是一個女生的背影,角度是從斜后方拍的,看不清臉,女生穿著他們以前一中的校服,小女生戴著貝雷帽和黑色圍巾,與藍色校服有鮮明的對比,跟一只黑貓貓蹲在馬路邊,手里拿著一根香腸自己吃,還拿著一根香腸給貓貓吃。 該不會是初戀吧?楸楸這么想著,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心情復雜,去看聊天內(nèi)容。 聊天日期是三月中旬。 慕玉窠不知道問了句什么,也許是很長一串話,介紹她的這個游戲有多么好玩,干脆不截了。 【裵】:沒興趣。別再問我。 楸楸看著,心想:他說話挺狠,一如既往的直白不客氣。 而慕玉窠的字典里顯然沒有隨便放棄四個字。 【慕】:人是我挑的,我家寶貝楸楸你也不感興趣嗎?? 楸楸:?好啊,你個慕玉窠。楸楸心里罵,為了拍視頻,漲粉,居然賣我。 到這里,有個時間節(jié)點。大約六個小時后,裵文野終于回她信息。 【裵】:她答應(yīng)? 楸楸默想:當然沒有! 【慕】:沒有,意思就是她答應(yīng)了,你就答應(yīng),是吧! 楸楸腹誹:你一個年輕人,怎么老干我外婆愛干的事兒??! 【裵】:再說。 話題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將圖縮小,慕玉窠又發(fā)來一句:“前有‘沒興趣別再問我?!?,后有‘再說吧’,上下文聯(lián)系,這意思不就是有商量的空間?” 楸楸氣鼓鼓地,“你還好意思說!” 慕玉窠發(fā)了個嬉皮笑臉的表情包,又說:“你別跟我說你不想。” 不想。這兩個字發(fā)不出去。楸楸承認她被打動了,因為對象是裵文野,且慕玉窠說只有一天。 一天,短短二十四個小時,甭說生活最終要回歸柴米油鹽醬醋茶,一千四百四十分鐘,甚至來不及讓他們兩看兩相厭,他們不用對彼此負責任,無需考慮未來十字路口的抉擇,只需活在當下。也許這是一樁非常美好的艷遇。她想。 楸楸實在不敢回她了,怕被說服,默默吃掉兩個魷魚炒飯,一個有她巴掌大,吃完后再吃幾個紅糖糍粑便饜足,可架不住豆粉糍粑實在好吃,她連打包盒一起帶走,臨走前捎上咖啡,下午約有coffee chat在曼哈頓見面,她不得不走。 結(jié)果,那天還是沒還錢。亦沒加上聯(lián)系方式。 也猜到了。這人不缺錢,不必要為了那么點錢,去加她一個聯(lián)系方式,否則被賴上怎么辦?雖然她不會這么做,楸楸只是如此換位思考著,認為裵文野亦是這么想的。 他快畢業(yè),倘若不讀研的話,大概率是要回國去的,回國前被纏上可不是一個好兆頭,最好的做法即是不要錢,亦不加好友,床上的關(guān)系還是不要發(fā)展到床下,談技術(shù)就不要談感情,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那未免太貪心。 楸楸決定尊重他的想法,不再談房費和餐費的事,并計劃著露營那天以請客的方式還回去好了。 周二那天,楸楸去染了個頭,將保持半年的臟橘色換成白毛。 中國人,甚至亞洲人,人均白毛控,她花一整個下午染完頭出來,每碰見一個認識的同學,都要夸一句好看,說著還要拿出手機合照,發(fā)到ig去。 周三晚上,幾個人約好在一家餐廳吃飯,繼續(xù)商量露營的事情,人數(shù)將在這天定下,因為周五就要去采購,留周四一天作變數(shù)。 不過周三白天有投行來stern開招聘會,楸楸今年才大二,沒想著那么快工作。然而校內(nèi)濃郁的求職氛圍將她裹挾其中,還記得之前大一下學期結(jié)束,被老師問暑期有什么計劃,周邊的同學幾乎都說intern。大一結(jié)束就去實習,楸楸想都不敢想。 她甚至不敢說,她當時的計劃是,和慕玉窠一起回她上海老家,順便在nyu上海留讀一學期的study away,不過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因為慕玉窠認為她們是中國人,回老家的機會多的是,不必要用在study away上,有這個機會,還不如去阿布扎比、倫敦、馬德里……最后以上哪里也沒去。 她們?nèi)チ宋鞑孔择{游,去加州洛杉磯、舊金山,去看金門大橋、好萊塢,剩下的假期抽空學著開飛機,拿私人飛機執(zhí)照,從上空看哈德遜河,繞自由女神像上空飛行一圈,看山坡上的好萊塢標志……原本打算錄私人飛機vlog,結(jié)果素材到現(xiàn)在還在u盤里沒剪。 最后她和慕玉窠一致認為,雖不求職,可去混混臉總是不虧的。像她們這么想的,還有全體stern院生,因此這天各個西裝革履,套裙高跟鞋,擠得人滿為患,堵得水泄不通。 倆人干脆放棄,轉(zhuǎn)道去53街moma博物館,看梵高的星空和莫奈的睡蓮,陶冶一下為數(shù)不多的藝術(shù)情cao。 這是她們第二次進moma,第一次是高四,當時還不免費,而如今大二,憑nyu的id免費進。 nyu的學生卡在曼哈頓幾乎等于打折卡,像百老匯經(jīng)常買到半價甚至免費的門票,大一那會兒她跟慕玉窠幾乎每周都要打卡一次百老匯。許多博物館免費,遺憾她實在是沒有藝術(shù)情cao,不懂得欣賞這些佳作。macbook打折,去年便新?lián)Q了一臺。12街到3街的餐廳、 soho的商店大多數(shù)都會給學生折扣優(yōu)惠,今天訂的這家餐廳便是其中一間。 她們還曾設(shè)想過,如果nyu的校車不用刷校園卡就可以上車的話,那會不會成為紐約市的公交車…… 臨近傍晚,倆人坐地鐵到st. marks place,這條街附近有非常多的中餐和日料,他們今天在居酒屋訂了一桌,來五個人,剩下三個跟社團活動,今天不一定到,看結(jié)束時間。 慕玉窠看著手機,“說是這么說,那仨今晚肯定不會來了?!?/br> 楸楸負責看路,在背后雙手鉗著她的肩膀,“無所謂啦,手機一樣能溝通?!庇盅a充,“他們不來才好呢,不然點一桌菜,夠不著,吃不爽快?!闭f著,鉗慕玉窠停下來,抬頭,“是這家嗎?” 慕玉窠抬頭一看,確認,“對?!?/br> 倆人前后踏上臺階,進入居酒屋,吱呀一聲,玻璃門在楸楸身后閉合。 很黑,混著藍色黃色光怪陸離的黑。 進去是上下兩條樓梯,往上走是咖啡館,往下走才是居酒屋。 第22章 聚餐 ◎「居酒屋」◎ 墻上粘貼著許多特意剪裁出來的海報、報紙和雜志, 以及上下兩家店的招牌菜。整面墻雜亂無章,臟兮兮地,卻又讓人討厭不起來,因著沒幾個人會抗拒歲月的痕跡。倆人一致認為, 這面墻讓人眼花繚亂, 找不出重點,然后便被空氣中酒與咖啡糅雜飄忽互相碰撞的味道吸引而去。 楸楸還是第一次來居酒屋, 因著她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 臉上寫著未滿二十一的長相, 亦拿不出id來證明她們其實已過二十一,所以老板不會給她們提供任何酒。 “有什么關(guān)系?這里的烤串也很好吃啊?!蹦接耨揭涯贸鲞\動相機, 對周圍的環(huán)境拍攝。 “烤串好吃的地方遍地都是?!遍遍编止局S她一起往地下走。 樓梯下右拐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撩開黑色招財貓布門簾,門后別有洞天,昏黑混黃跡斑斑的居酒屋, 右手邊是三層吧臺, 客人可以坐在一層,二層是餐臺醬料臺, 三層是老板員工的工作收銀臺臺, 后面一柜子酒和清酒杯,各種白色條紋, 上面寫著歪歪斜斜的日文,亦有簡繁體字。屋里掛滿了白色橘色燈籠, 寫著炭燒、每日新鮮、壽喜鍋字樣。 她們是早到的, 拿了一張靠墻八人桌, 平平無奇的黑黃棕色混雜的木桌, 靠墻的排椅。居酒屋三面墻都做了貼墻式伸展出小半米的坐臺, 呈一個凵型,只在每個卡座中間用格柵做了隔斷設(shè)計。她們剛坐下沒過多久,隔壁一桌亦來了客人。 楸楸第一次來,看什么都新奇,看著墻上歪歪斜斜的文字,發(fā)現(xiàn)每一個字她都認識,‘祭、上善如水、清酒月桂冠、梵、鳥,北寄貝,水晶海老’……也有一些日文,混雜著漢字的基本都能猜出個大致意思。看一會兒便沒興趣了,見慕玉窠仍在拍店內(nèi)環(huán)境,也不敢出聲吐槽,免得她做后期要剪掉畫外音處理,毀她素材。于是不聲不響地埋頭看菜牌,點菜。 “噢,裵來了?!蹦接耨秸f。 楸楸手里仍攥著筆,循聲望過去,果然看到裵文野杵在吧臺處,后背挎著半人高黑色琴包,不知是吉他還是貝斯,一看便很有重量,他卻腰桿挺得很直,兩手揣著衛(wèi)衣口袋,在與收銀臺里的人有說有笑,不知在聊什么,昏黃燈光打下來,他眉眼都有陰影。 想起裵文野今年二十二歲,他是可以喝酒的人。楸楸心生警惕,看向慕玉窠,“今天來居酒屋是他訂的?” 慕玉窠已經(jīng)把鏡頭轉(zhuǎn)向別處,去介紹菜單,聞言決定這塊做后期,關(guān)掉相機,回答:“是啊,first說這家店平均水平還是不錯的,海鮮烤串都好吃,除了納豆真的很難吃?!?/br> “納豆確實不行?!遍遍本従忺c頭,認可。 這玩意兒在她心里跟皮蛋不相上下。 裵文野走近,見她們在聊天。 “聊什么?”隨口一問,視線落在她一頭白毛。 楸楸看他,目光定定聚焦在他的嘴唇,今天倒沒有戴唇環(huán)。 兩秒,倆人紛紛移開視線。 她說:“聊納豆和皮蛋的味道要逆天?!?/br> “嗯,是不好吃?!毖p文野亦同意。拉下琴包,放到桌子底下,順其自然坐到她旁邊。 “這是什么?”楸楸看他的動作。 “吉他?!彼f。 “吉他?”楸楸想起來了,他會作曲,對這些樂器肯定也有一定了解。 見她似乎感興趣,裵文野便多說一句,“半個月前約好有個韓國公司來進貨,整個下午都在選曲。我說英文,翻譯說韓文,一百塊的價錢硬提一千塊的要求,”略顯抱怨道,“最后天黑,我都快把韓文學會,他們還在磨嘰,我就走了,估計明天還得來?!?/br> “那今天我買單?!遍遍焙鋈慌e手道。 或許是話題跳躍,左右兩旁的人兀然看她一眼,裵文野眼中掠過意外,慕玉窠則側(cè)過頭去,偷笑,表示磕到了。 楸楸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還回去,一本正經(jīng)解釋道:“那不是因為上次麥當勞是你付錢嗎?我說把錢還你,你不要,那無論怎么說,我不能這么占人便宜吧?” “沒關(guān)系吧。”裵文野接過員工多遞來的菜牌,無所謂道,“他們,包括你旁邊那個,都習慣了?!币活D,又說,“你想還我,不如……我這兒有個晚餐,”他摸著衛(wèi)衣口袋,摸出手機,“在308 bowery,雜劇艷舞,朋友給我的,日期明天,不帶他們?!?/br> “喂!”慕玉窠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他倆,“看艷舞不帶我們,也不要說出來啊!” 裵文野笑了下,不理她,只看著楸楸,“去嗎?”不去的話,他還得臨時在p上找人送票,畢竟看雜劇還不如去百老匯,他也不好歐美舞娘這一口,去了還要消費酒水,沒意思。 “真是朋友給的?”楸楸不相信,眼底有狐疑,看著他。 “真的啊?!彼讣y解鎖手機,點了幾點,過了幾秒,終于找到什么,遞給她看,“朋友半月前在網(wǎng)上預約的位置,預約時會直接收每人五十美元的預留座位,遲到十五分鐘或不到,都不退訂金。所以他拜托我去,想退這一百美元?!?/br> 那是他和朋友的微信窗口,楸楸沒接手機,湊過來看,第一反應(yīng)是聚焦到頭像上,還是看不清,太小了。 聊天時間是前天中午十二點,朋友給他發(fā):“bro,江湖救急?!?/br> 裵回:“多少?” 朋友說:“兩萬,我回國一趟。急急急,家里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