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忘站在黑暗的角落里，靜靜注視懷煙。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再熱鬧的場景也游刃有余。

    跟在他身后的秘書輕聲提醒了一下：“賀總？”

    賀忘收回視線，波瀾不驚地問：“我預(yù)定的珠寶到了嗎？”

    秘書小心翼翼：“到了?！?/br>
    “嗯?！?/br>
    外人眼里的瑰譯總裁和秘書眼里的瑰譯總裁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同樣的冰冷疏離，讓人很難揣摩他在想什么。

    看不看得到他本人都不重要，面對這種高深莫測的上司，員工們很難不謝。

    賀忘轉(zhuǎn)身，無聲無息離開原地。

    “嗯？”懷煙奇怪地抬起頭，探究地看向偏僻的角落。

    圍在他身邊的明星們立刻關(guān)照地問：“怎么了？”

    “沒什么。”懷煙搖搖頭。

    剛剛那里，好像有人一直在看著他。

    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他的那位未婚夫。

    ·

    一直和別人說話還是有點累，懷煙找了個擺放著椅子的角落，想坐下休息一下，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人在。

    懷煙視若無睹地坐進(jìn)椅子里，拿出手機拍照。

    空氣安靜了幾秒，接著響起一道冷酷的嘲諷：“自戀?！?/br>
    “你要是長得像我這么好看，你也自戀。”懷煙云淡風(fēng)輕回了一句，滿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臉，“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好看的，我理解你的嫉妒。”

    鄭訣：“……”

    他在娛樂圈才露頭角，以他的知名度還夠不上這次展覽，他是以鄭家小少爺?shù)纳矸荼谎堖^來的。

    事關(guān)美和藝術(shù)的珠寶展覽，鄭訣并不抗拒，可他沒想到懷煙居然也在場。

    早知道他就不來了！來了還要受氣！

    懷煙也沒有和這種幼兒園沒畢業(yè)的討嫌小兔崽子多聊的意思，自顧自拍起了照片。

    鄭訣一聲不吭，視線時不時在他身上打轉(zhuǎn)。

    這段時間他被迫補習(xí)了懷煙出道至今的所有采訪、專輯、參加過的節(jié)目，還有其他零零碎碎能了解到他的東西。

    如果遮住名字，鄭訣會以為采訪里的人是個才華橫溢又驕傲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奶觳牛运綇姷男愿?，他估計會喜歡這樣一位明星。

    可是他遮不了。

    “鄭訣，我出不了道了?！迸笥焉n白的臉色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對方聲音顫抖著，幾乎破碎地說，“鄭訣，我那么努力走到現(xiàn)在，我真的沒想到最后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為什么他可以那么輕易就打碎了我的夢想，為什么……我真的好難受……”

    他的朋友一向堅韌勇敢，鄭訣還沒有見過他哭得那么厲害的時候。

    而這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天王又怎樣，是天王就能隨便給別人下絆子了嗎？

    鄭訣一咬牙，強忍著怒氣說：“你知不知道你很讓人討厭？”

    啪嗒。

    懷煙用手機敲了一下桌面。

    他這個動作，莫名讓鄭訣想起了jiejie準(zhǔn)備揍自己的時候。

    鄭訣下意識一個激靈，面上卻不肯露出心虛的顏色，倔強地看著他。

    這小學(xué)生的話聽起來兇惡，殺傷力很低。

    懷煙粉多黑多，每天收到的人身攻擊打印出來賣廢紙估計都能賣個千八百，對比起來，鄭訣的發(fā)言都能算得上溫和。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別人對他甩臉色？從來只有他給別人甩臉色的份。

    這小兔崽子最好不要落到他手里。

    “我只知道有很多人喜歡我?！睉褵熞蛔忠痪涞卣f，看出了少年眼底強撐著的鎮(zhèn)定，他越發(fā)不懷好意，“小弟弟，話別放得太早，誰知道你以后會不會有哭著來求我的一天呢？”

    鄭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哭著，求他？

    鄭訣設(shè)想了一下那場面，被惡寒到渾身一抖，近乎氣急敗壞地說：“少做夢了，我從小到大就沒哭過！”

    媽的，他給沈星下絆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用這種語氣？他是不是和誰說話都這么討厭？

    ·

    賀忘預(yù)定的是一套古董珠寶，包含一枚胸針、一條項鏈、一枚耳釘，和一枚手鏈。

    專家驗貨的時間，秘書在一旁看得直咋舌。

    這一套珠寶價格過八千萬，然而賀總似乎還是不太滿意，眼皮從進(jìn)門那一刻就垂了下去，弧度都沒有變一下。

    秘書心里有些惴惴。

    賀總這是不高興了嗎？是在不高興嗎？他會不會懷疑我的工作能力然后把我開了啊！我可是還有房貸要還的！

    秘書試探著說：“賀總，您不太喜歡這一套首飾嗎？一同運過來的還有別的，要不然您再看看？”

    賀忘無可不可地應(yīng)了一聲：“嗯?！?/br>
    秘書松了口氣，馬不停蹄地出門找人了。

    秘書在忙，場地里其他許多人也在忙。

    瑰譯總裁的聲名誰沒聽說過，娛樂圈里十個幻想嫁入豪門的八個都想嫁進(jìn)賀家，現(xiàn)在有機會得以一見總裁真容，自然不能錯過。

    一群人揣著各自的鬼胎，佯裝若無其事地在場地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然而，他們在場館里來來回回轉(zhuǎn)了半天，連根陌生頭發(fā)都沒見到。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他媽的，人家是要來，但沒說要在他們面前出現(xiàn)。

    賀忘是他媽吸血鬼嗎？見了光會死還是見了人會死？

    “我真是服了……”幾個人有氣無力地癱倒，“我就沒見過這么神秘的，他是長得不能見人還是怎么回事？”

    “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他是怎么訂婚的……難不成是單獨和他未婚妻關(guān)在一起舉行的訂婚儀式？”

    “往好了想，也可能是他給他老婆快遞了一套他的衣服，睹物思人?！?/br>
    “……”

    風(fēng)一般路過的秘書：“……”

    秘書很想替他們賀總反駁，賀總不是，賀總沒有，賀總不樂意見旁人，可是他未婚妻又不是旁人！

    他還親自過來給他未婚妻買珠寶！

    秘書忍著吐槽的心理，匆匆回到房間：“賀總，我已經(jīng)讓人把其他珠寶調(diào)過來了，等下就到?！?/br>
    賀忘聲音淡淡：“嗯?！?/br>
    雖然給了回答，可他的神情看起來還是沒什么變化。

    他還有什么不滿意?。棵貢孟肟?，感覺自己好難，每天要對著一張不露聲色的臉做閱讀理解，萬惡的資本家真該給他加錢。

    等等，賀總未婚妻好像是那位……就那位……

    秘書想了想，再度試探：“賀總，要不要把您的未婚妻請過來？正好讓他試一下珠寶嘛?！?/br>
    賀忘終于撩起了眼皮。

    秘書大氣不敢喘。

    賀忘年輕，但也足夠城府深沉，他不會表露出一些時值這個年齡段的alpha身上常有的強烈攻擊性和侵略性，可這并沒有減損他的氣勢。

    他像是深不可測的海。

    “去吧?！辟R忘說。

    “……”這一刻，秘書大徹大悟。

    ·

    不多時，懷煙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房間里。

    這房間里沒有人，只有賀忘在，秘書體貼地關(guān)上了門，給他們獨處空間。

    “你找我啊？”懷煙靠著門不動，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唇角微彎。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珠寶，”賀忘緩緩說，“所以……”

    “所以你找我來……”懷煙明知故問，“是想干嘛？”

    這句話問得真是和他們訂婚宴上見面一模一樣。

    賀忘不太想再被他引導(dǎo)一次，會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兒童。

    于是，向來能簡略就簡略私人情緒表達(dá)基本要靠下屬猜的賀總終于學(xué)會了直白：“想讓你試戴?！?/br>
    “好啊。”

    懷煙答應(yīng)下來，走到擺著珠寶的首飾盒前，目光掃了一圈，拿起一枚紅寶石手鏈戴上。

    紅寶石襯得他皮膚更細(xì)白。

    懷煙依次戴上手鏈、胸針、耳釘，最后，他拿起項鏈，偏頭看了賀忘一眼：“賀忘?！?/br>
    賀忘專注地等他的下一句。

    懷煙晃了晃項鏈，面不改色地說：“你來幫我戴?！?/br>
    賀忘視線在他手上停了一秒，向他走去。

    懷煙已經(jīng)不在易感期了，信息素被隔離劑遮擋，再聞不到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