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懷第一次去李觀瀾家，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去村里。

    奶奶和她打南邊遷過來的。奶奶是爺爺?shù)睦m(xù)弦，丈夫死了后，房子被小輩沒收了。她沒有家，四處流浪。

    宋懷是奶奶收養(yǎng)的。奶奶自己都在糊口，如何養(yǎng)一個奶娃娃。

    可奶奶說，宋懷太乖了，烏黑的瞳仁，笑嘻嘻地觀察著周圍，儼然是帶著喜悅降生的。

    她舍不得丟下宋懷，一邊做零工一邊找房子。終于，漂泊了四年后她和宋懷有家了。

    他們的家在土坡下面，原本是村里一對牧羊人夫妻的家，后來兩人出事去世了，也就閑置下來了。

    這家奶奶打理得井井有條。周圍種了許多樹，夏天杏子成熟結成果，宋懷和奶奶吃不完，村里人又不稀罕杏子，往往每家都有果樹。奶奶把杏子放在陽光下曝曬，制成杏干，又釀了杏子佳釀。過年的時候，宋懷和奶奶會開封，奶奶會讓宋懷喝第一口，清冽甘甜，再多的美味也比不上了。杏子酒度數(shù)不高，奶奶會縱容宋懷喝許多，可她到底是孩子，喝了幾盅就暈乎乎的，開始說一些胡話，那些往往是跟奶奶學的土話，這時，奶奶不停流眼淚，宋懷怎么擦也擦不完，于是，只能抱著奶奶，撒嬌似的躲在懷里抽泣。

    她與奶奶與世隔絕，只有在上學時認識了村里的同學朋友，才會去村里玩。

    她第一次去一個男生家，多少有點忐忑。八點不到她就在等李觀瀾。

    她沒什么好禮物可以送出手，打了幾升杏子酒。

    她背著書包，抱著杏子酒站在路邊，村里人大都不認識她，卻都停下來問她話，去哪里或者要不要載一程之類的話。宋懷不厭其煩地回答搖頭。

    就在這種情況下，李觀瀾騎著自行車來了。

    他貼心地停在宋懷不遠處，揚起一片塵土。

    “宋懷，上來。”他呼喊。

    宋懷笨拙地小跑，像是蹣跚學步的小鴨子，李觀瀾竟想揉揉她柔順的絨毛。

    “坐后面嗎？”宋懷猶豫，太顯眼了，來來往往的。

    李觀瀾轉頭“嗯，你怎么還帶了這么重的東西？”

    “這是寶貝。”說著，緊緊自己的懷抱。

    “那你小心摔。”

    宋懷坐在后排，她不想和李觀瀾有身體接觸，避免麻煩，可路太崎嶇了，她一手拉著李觀瀾的外套，一手抱著杏子酒。

    李觀瀾的車技很糟糕，至少宋懷是這么覺得的，不然她怎么要摔了。

    她抱怨：“李觀瀾，你騎穩(wěn)點，我要掉了，”

    李觀瀾霸道地拉過她的手，圈住自己?！斑@樣就好了?！?/br>
    好像確實好多了，他們很快就到李觀瀾家。

    李觀瀾讓宋懷下車，推著自行車?？吭谠鹤永?。宋懷定在原地不動。

    “不進來？好，我關門了?！闭f著，推著一半的門就要關閉。

    宋懷真怕他干這樣的事，三步并兩步，快速走到門口。

    李觀瀾嗤笑，引著她進了二樓他的房間。

    房間很明亮，是朝陽的，宋懷很羨慕。她的房間黑黢黢的，只能睡覺。

    書桌擺在大面玻璃透過的陽光下面，這樣的學習氛圍怎會倦??！

    宋懷由衷贊美：“你的書桌真好?！?/br>
    李觀瀾點點頭，又怕她沒看見，回答：“給你用?！?/br>
    宋懷以為他誤會了她的話，她擺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自己用好了?！?/br>
    “我寫完作業(yè)了，你用吧?！彼D身去拿書架上的《三國志》。

    “你寫完了？”宋懷驚訝。

    “嗯。”

    宋懷嚇到了，周末市中也是每門主課一張試卷，外加其他，他一個晚上竟然好了。

    “你寫到幾點？”

    “除了抄抄寫寫默單詞那種，4點。”

    李觀瀾側躺在床上，準備看書。

    “那你不困？”宋懷難以理解，“要不你補個覺吧?！?/br>
    “困了我就睡。你安心在書桌上學習吧。”

    “好?！?/br>
    待宋懷坐好，李觀瀾把制定的計劃表遞過去。

    “這是什么？”

    李觀瀾解釋：“學習習慣表。學習習慣也是提高成績的一部分，你先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br>
    她沒有預料到他的專業(yè)和用心程度。仔仔細細看了三遍。

    “怎么樣？”

    “有兩點我可以試試。比如遇到題目不要過多停留，我一般不會的題我也會思考一會兒。還有能腦內(nèi)計算就不要過多使用草稿紙，我習慣用草稿紙?！彼治鼋o他聽。

    “停留太久意味著你沒有掌握這道題，或者沒有掌握它的變形。你需要把這個題目的專項練習得熟練。用草稿紙其實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人的大腦思考問題，下筆的時候有時會出錯。你要做的就是減少錯誤發(fā)生的頻率，那就直接在腦內(nèi)計算，剛開始應該不習慣，后面會越來越快。你今天試試。”

    宋懷很少聽到李觀瀾說這么多話，她的心里漾起絲絲癢意。可感激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嗯！”她點頭，馬尾一翹一翹的。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李觀瀾身體上是疲倦的，大腦卻異常興奮。他理解為多巴胺在作祟。

    陽光很好，整個空間又不大，暖意十足。宋懷脫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奶白色的圓領毛衣，有點透，襯得她身形姣好。

    李觀瀾手里的書還在扉頁，他的手捻著書頁，硬是搓出了褶皺。

    怎么辦，四下無人，在他的房間里欺負她，會不會很過分？

    李觀瀾想不了那么多，他翻身跨到宋懷旁邊，猛的一拉，把她壓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