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謙抿了抿唇，半晌，嗯了聲，說：“我會負(fù)責(zé)的?！?/br>
    顧老夫人的臉色已經(jīng)可以說是難看，“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在意，但是這樣沒感情的……”

    “不是沒感情。”謝淮謙打斷姥姥的話。

    顧老夫人側(cè)目看他臉色，后知后覺自己好像在給大外孫插刀。也是，上次見到樓小姑娘來家里的時候，老爺子可不是說過他像只孔雀一樣么。

    “打算追小姑娘了？”

    謝淮謙點(diǎn)頭。

    顧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一些，早些年沒退休的時候她是老派嚴(yán)肅的文學(xué)家，傳統(tǒng)思想和現(xiàn)代思想碰撞之下依然覺得現(xiàn)代年輕人的這種習(xí)性對女孩子的傷害要更大。

    更何況樓小姑娘還是外孫女最好的朋友，昨天人家還那么辛苦的給她做了一個別出心裁的祝壽糕，轉(zhuǎn)頭自個家就這樣對不起她，說出去都要被人唾棄。

    她拍了拍大外孫，語重心長地說：“樓小姑娘很好的，性格、脾氣，人也漂亮，還會做一手了不起的糕點(diǎn)。這樣的姑娘難追一些很正常，你別給我擺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聽到?jīng)]有？”

    謝淮謙點(diǎn)頭。

    即便是姥姥不說，他都知道她是一顆蒙塵的明珠。

    就是這短短的相處機(jī)會，還是他從助理喬一煜手上搶過來的。

    “追女孩子不是對待下屬，最重要的是要用心?！?/br>
    “要是有什么難處一定要跟姥姥說，雖然不一定會幫得上忙，但幫你們約著見見面什么的，老婆子的臉還是豁得出去的?！?/br>
    謝淮謙再次點(diǎn)頭，把姥姥扶著坐在餐桌上。

    他走到門外，站在臺階上往林蔭道看去，喊來李叔吩咐一句。

    -

    樓晚走到上次的位置，身后如同復(fù)制一般再次駛過來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商務(wù)車。

    依舊還是李叔，話還是那句：“樓小姐，城區(qū)有些遠(yuǎn)，我送送你。”

    樓晚腿上不舒服得厲害，還穿著高跟鞋，倒也沒推脫，她坐上車，拿出手機(jī)看一眼給顧墨蓁發(fā)的消息，還沒回。

    那就是還沒醒。

    可她出別院的時候沒遇上任何傭人。

    李叔邊開著車邊說：“樓小姐每次都離開得那么早，怎么不等墨蓁小姐醒來呢？”

    樓晚心不在焉地回：“要回去接我meimei，還有店里要 開門，就想著早一點(diǎn)回去了?！?/br>
    “這樣啊?！崩钍妩c(diǎn)了點(diǎn)頭，“那下次樓小姐離開的時候記得吩咐一聲，別一個人悄悄地走，別院里可不止我一個司機(jī)。”

    “再說從別院到城區(qū)十多公里路，腳能走廢咯?！?/br>
    樓晚應(yīng)了聲，倏而抬眸，出聲問：“李叔，那現(xiàn)在是……有人讓你送我的么？”

    “是的，淮謙少爺讓我趕來送一下你?！崩钍逵行┎缓靡馑?，“每次都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樓小姐出別院，我這個管家是真的該退休了?！?/br>
    “是我不想打擾你們?！睒峭砣塘巳踢€是問：“那上次……不是墨蓁吧？”

    李叔開著車的手摩挲了一下方向盤，抬眸看一眼后視鏡，“還真不是，也是淮謙少爺讓我送你下山的?！?/br>
    樓晚握緊手里的手機(jī)，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

    -

    早餐過后，謝淮謙開著車出了別院，拿起手機(jī)給周潔打去電話。

    “謝總早。”周潔疑惑，大清早的老板怎么給她打電話？

    謝淮謙打著方向盤，目光掠過旁邊的林蔭道，思索著說：“去找d家珠寶定制負(fù)責(zé)人，盡快在今晚之前做出一枚戒指?！?/br>
    頓了頓，加上一句：“求婚用的?！?/br>
    周潔喝著咖啡一嗆，“好，我這就聯(lián)系?！彼еХ瓤焖倥苓M(jìn)大廈，看見自己食指上的雕花戒指，急忙問：“對了謝總，要多大尺寸和什么款式的？”

    “款式簡潔一些就行，尺寸……”謝淮謙腦海里浮現(xiàn)出昨晚她抓著他手指的觸感。她的手指是纖細(xì)修長的，連指甲都是很好看的形狀。

    指尖合攏輕捻，片刻，他說：“就按女士最小的尺寸來就好，讓他們趕一些，最好今晚就拿到?！?/br>
    掛斷電話，謝淮謙開著車先往老城區(qū)駛?cè)ァ?/br>
    近來往這里走的次數(shù)是過去的一年之多，老城區(qū)要比新城區(qū)更有煙火味兒。

    街道小巷里都是早市的繁華熱鬧，往來賣菜賣早點(diǎn)的小攤小販比比皆是。

    前方的人行道上，一對推著自行車的中年夫妻緩慢走過，男人手里推著車，另一手還緊緊拉著他身邊的妻子。

    謝淮謙的目光隨著他們一直走到對面的馬路上。

    結(jié)婚、夫妻。

    多么有生活氣的兩個詞。

    也是原本離他特別遠(yuǎn)的兩個詞，這么快就來到了自己身上，而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愿意。

    從前要是有人說他在28歲這年甘愿墜入婚姻深潭，他一定會嗤笑。

    從小生活在離異家庭里，父親一心看中能力，拿他和大哥比，和周圍大院里的天賦之子比，把他看作是一把能力的利器。

    而母親呢，沒和父親離異前在家發(fā)瘋，天天哭著抱怨父親不放她自由，瘋狂起來還會在家里砸東西。

    離異后，母親只選擇meimei，帶著meimei走后就了無音訊，從沒有想過要不要帶他走，也從沒回北城看一看他。

    沒人問過他的意愿，當(dāng)他只是一件物品，丟來丟去。

    如果以后的婚姻也是這樣的冤家怨侶，那結(jié)婚又有什么意思，干脆單著好了，起碼自由自在。

    是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期待著婚姻早日到來？

    是從他即便誤解她是陸斐昀的女朋友也要上趕著去見她；

    從他迫不及待買下婚房；使了手段趕走喬一煜這個最強(qiáng)勁敵；扯上親妹謀劃相親局……

    只是因?yàn)榻Y(jié)婚這兩個字是由她帶來的，所以他會期待，期待和她一起生活，一起過日子。

    最近這段時間里他常常不受控制地幻想，幻想婚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

    少不了像昨晚那樣的吧？

    事情結(jié)束后，他抱著她去浴室里簡單地沖洗了一下。

    或許是喝了酒加上運(yùn)動過度，整個過程她都沒醒，洗完他給她包上浴巾，先放在房間的單座沙發(fā)上。

    他轉(zhuǎn)身快速換了床單，原本的灰色床單扯下來，上面一片顏色較深的痕跡讓他頓了頓，扭頭看沙發(fā)上熟睡的人。

    即便進(jìn)去的時候有感覺到阻礙，可看她沒怎么喊疼，他就沒在意，沒想到原來還真的是。

    他們都把第一次給了對方。

    他沒忍住走過去，撐著沙發(fā)邊，抬起她的下巴細(xì)細(xì)地吻了會兒，直到她迷迷糊糊地掙扎，他才放開她。

    幽深的眸光注視著她歪朝一邊的睡顏，他輕輕捏了捏她鼻尖，說：“明天起來，可一定要記得?！?/br>
    他把床單疊起來，放進(jìn)旁邊的衣柜下層，重新?lián)Q了白色的，鋪好后，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正要躺上去一起睡就看見她左抓一下，右邊也抓了一下。

    浴巾裹著睡到底不舒服，他轉(zhuǎn)身拉開衣柜，翻過一圈找出一套白色純棉的睡衣，拿出來小心地給她換上。

    過程中免不了起異常，但他不忍心再打擾她睡覺，只是低頭貼著她輕輕地親了會兒。

    他在她旁邊躺下，一會兒拉過她的手握著，一會兒又輕輕地轉(zhuǎn)身擁著她。

    沒法說清這一晚心里的波動有多大，只是一想到以后也是這樣的生活，他就滿心柔軟。

    “晚晚。”他試著喊她一聲，這樣很親昵的稱呼。

    室內(nèi)寂靜，只聽得到他的心跳聲和她輕微的呼吸聲，兩道微弱的聲音融合混在一起，奏成夜的樂章。

    他仰躺在床上靜靜聆聽著，片刻，轉(zhuǎn)身擁住她，輕聲說：“祝壽糕很漂亮，蛋糕也很好吃?！?/br>
    洗手間外的走廊那會兒，她離開后他轉(zhuǎn)身去了糕點(diǎn)房，被分食一半的祝壽糕已經(jīng)被推回來了，幾個傭人手拿著盤子在分享。

    見他進(jìn)去，紛紛站起來，他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xù)，拿起一片一次性盤子，接過傭人手里的劃刀，劃了一份出來，細(xì)細(xì)地品嘗完。

    原本，他只是想和她多說說話，讓她不至于每次看見他，都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發(fā)展得如此迅猛，確實(shí)是在意料之外。

    但也好，跳過認(rèn)識那一步，先在一起，日后再慢慢了解，也不失為一種相處方式。

    深更半夜里，他擁著她很長時間沒能睡著，擁著擁著沒忍住親吻也沒忍住異常，只能邊親邊受罪。

    如果以后也是這樣的夜晚……

    鼻腔有些異動，他回過神，抬手推了推眼鏡。

    第18章

    樓晚讓李叔在古街路口把她放下就行, 早晨的天有些陰，霧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關(guān)上車門，樓晚謝過李叔, 腳步匆匆進(jìn)小區(qū), 剛走到自己那棟樓前，旁邊停著的黑色卡宴車門突然推開。

    一道身影從車上下來, 嗓音有些沙?。骸巴硗? 回來了啊?！?/br>
    樓晚腳步定住，扭頭看向他，想到昨晚鬧的不愉快，她生硬地喊了句“陸總”, 隨后扭頭就要走。

    “我已經(jīng)跟家里說好了, 今天就去周家退婚?！?/br>
    陸斐昀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整夜沒睡的臉色有些暗沉, 眼底一圈青黑, 白色妥帖的西裝也有些皺褶。

    “昨天晚上喝了些酒，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你不要生氣?！?/br>
    樓晚抿著唇，轉(zhuǎn)頭看向他, 強(qiáng)調(diào)一遍：“陸總，你要做什么都跟我沒有關(guān)系，不用特意來告訴我?！?/br>
    “怎么會沒關(guān)系呢？”陸斐昀勾了勾唇角, “你不是介意我有未婚妻的事么？”

    “我不介意?！?/br>
    “說不介意，可又不愿意跟我, 說到底還是介意的?！?/br>
    樓晚：“……”

    她側(cè)過身, 離他遠(yuǎn)一些，“我就是不愿意跟你, 這跟你有沒有未婚妻沒關(guān)系?！?/br>
    陸斐昀定定地看著她，半晌，伸手捻起她肩頭的一縷發(fā)絲，“等我把周家的婚事退了，我會重新正式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