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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27節(jié)

    容寧一本正經打算隨便找一個理由糊弄過去,就聽面前新帝說:“這套冕服祭祀過節(jié)才穿,穿著好看,本想讓你多看看,但好像不過如此。冕旒不可晃動,戴著麻煩,不如不戴?!?/br>
    容寧面上一片空白。

    等等,你在說點什么東西?

    身為皇帝,衣服難道是為了本少將軍穿的?

    容寧說謊話瞎掰都能一本正經的,碰上新帝不按套路來,勉強做到面上臨危不變。她依靠本能順其自然說了下去:“陛下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也好看。”

    話落,容寧頭腦空空,就剩下一個念頭:今日出門就投湖,從此她與湖中錦鯉共生存。

    是她的錯,她在邊塞和那群將士混久了,什么說都敢說。

    秦少劼語氣富有深意:“容少將軍多年不見,性子未變啊?!?/br>
    容寧僵硬點點頭,又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不敢不敢?!?/br>
    然而年輕的帝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冒犯,將話題從衣服很快轉到了中午吃飯上:“午間有什么想吃的?朕為你接風洗塵?!?/br>
    容寧謹慎到極致:“陛下吃什么,臣就吃什么。”

    陛下讓她往東,她連東北都不去。

    秦少劼應了聲:“容少將軍愛喝酒,這幾年在軍中沒有酒可喝,今天可少酌兩杯。宮里有珍珠紅,味道不錯。”

    容寧一聽酒,立刻想起當年醉酒捆綁慘案,對著皇帝嚴肅起來:“臣戒酒了!”

    秦少劼:“哦?”

    他低頭看了眼腰間:“冕服的腰帶是好解一些。”

    容寧視線忍不住跟著看向冕服腰帶。玄色衣袍上的白羅大帶,將二尺二的腰身束得仿佛更細了點,隱隱露出淺絳色的裳。

    要命!為什么她看一眼就知道尺寸了。

    容寧不敢再看,生怕自己腦中浮現出一些不該浮現的。她閉緊眼深深意識到,能夠坐上皇位的七皇子秦少劼,心思絕對比一般人都要深。

    他每一句話都在提醒她,他記得當年的事情!記了很多年,根本沒忘。

    每一句都有潛臺詞,每一句都是一種報復!

    什么比死更可怕?等死,生不如死。

    午間哪里是接風洗塵宴,那是鴻門宴。

    可問題是,當年她也是受害者??!她中藥了,更不是故意要扯人腰帶的。這么多年他們兩個之間,明明還有皇子所救命情,也有幾年的炭火情誼,怎么就抓著扯腰帶的事呢。

    容寧覺得自己無辜弱小且可憐,卑微解釋:“臣就算喝酒,也不會再做出扯人腰帶的事情。陛下不要再開臣玩笑了。今日午間要是陛下想喝,臣可以陪陛下喝幾杯?!?/br>
    秦少劼:“朕與容少將軍多年未見,有很多話想說。”

    容寧順著秦少劼的意思:“午后繼續(xù)聊?!?/br>
    秦少劼:“那晚上也在朕這兒用吧?!?/br>
    容寧哪敢說不,點頭:“臣可以,臣愿意,臣受寵若驚?!?/br>
    秦少劼:“用完朕還想與容少將軍聊聊木鳥的事。它伴著朕那么多年,對朕意義非凡。你不用拘謹,在朕面前自在一些,與平日一樣就行?!?/br>
    容寧沒想到兩人還能談木鳥。

    秦少劼起身,從架子上拿出一個木盒,將木盒里的木雕取出,重新放在桌上:“前兩天剛上了油,這才收起來放著。”

    容寧微怔。這么多年,秦少劼還留著當年這只木鳥。

    木雕上的劃痕依舊可見,只是一看就能看出上過不止一次油,護過不止一次蠟。木頭沒有絲毫的開裂和發(fā)霉,說明它既沒有被暴曬也不曾被水浸泡過。

    一個普通擺件,被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善待至今,登基后也沒扔到一旁。

    對于先帝而言,容家是特殊的。對于新帝秦少劼而言,容家一樣也是特殊的。

    容寧對秦少劼的警惕心松動,態(tài)度終不再那么疏遠拘謹。她朝著秦少劼露出一絲笑:“好。晚上聊木鳥。臣宵禁前回去?!?/br>
    足夠給面子了。

    她陪皇帝的時間比陪家人的時間都多。

    話說著呢,她發(fā)現秦少劼又咳了兩聲。

    當年的七皇子身體欠佳,沒想到養(yǎng)了那么多年,當上皇帝了身子骨還是這么弱。

    她關心皇帝身體:“陛下要注意身體。平時多練練,身體會好很多。宮里的御醫(yī)怎么說?要是不喜歡喝藥,可以找郭院判。”

    秦少劼矜持頷首:“容卿有心,登基以來事務太多,身子有些疲憊。休息幾天就好?!?/br>
    容寧皺眉。

    皇帝太累,說明臣子廢物。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皇帝插手,怎么可能不累?剛上位的皇帝估計沒幾個用得趁手的臣子。

    秦少劼身體本來就不好,怎么能憂思過度?

    她給秦少劼支招:“你把小事情丟給別人去做。要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要那么多臣子干什么?科舉過后直接換一批,不樂意臣幫你打一頓?!?/br>
    這出謀劃策的水準,和七歲時永安園內一模一樣。

    秦少劼眸色微動:“容卿一直站在朕這邊?!?/br>
    容寧很肯定:“臣身為容家人,肯定一直站在陛下這邊?!?/br>
    秦少劼頓了頓:“有些事好推,有些事必須要朕做決定。但朕剛剛登基,朝中反對聲過多。之前朕和首輔方大人說了一事,他當場就沒了笑臉?!?/br>
    容寧一聽,覺得方大人很不是個東西。

    她當場憤憤:“什么事?方大人憑什么不同意?他是覺得自己多讀了幾年書,比陛下了不起么?竟然當場翻臉!”

    秦少劼嘆氣:“婚事。”

    容寧一回來就被催婚,頓時覺得自己和秦少劼同病相憐,更加憤憤:“陛下想什么時候成親就什么時候成親,想和誰成親就和誰成親,關方大人什么事?”

    她當年一手促成了兄長婚事,作為媒人很是自信:“陛下直說想怎么做,交給臣就是?!?/br>
    秦少劼:“朕想與你成親?!?/br>
    容寧:“……”

    容寧痛心疾首。

    她對不起方大人。原來不是東西的是秦少劼這個皇帝。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慎半天,最大的復仇竟然埋在這里!

    第34章

    湖心書院里, 窗戶敞開,值守的侍衛(wèi)與太監(jiān)宮女離著一段距離。書房門關著,說明皇帝并不希望別人打擾到他。

    全盛在屋外。

    他能聽到屋內的對話, 垂著眼裝聾作啞。他知道陛下的意思, 也知道讓容少將軍同意當皇后,還是白日做夢比較快些。

    他想著書房內桌上那一小碟茶糕。每回陛下想事犯愁的時候,都會默默在那兒一言不發(fā)吃糕點。

    陛下必然知道容少將軍不會同意,一碟年產僅數斤的茶所制造的茶糕都拿了出來,沉默寡言在那兒吃, 直到他將容少將軍帶到。

    一捏就細碎的茶糕,吃的時候很容易像在吃茶粉。細品味佳,吃得倉促就容易嗆住。

    全盛內心愁著。這要是再咳,他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他沒膽子打斷陛下的這種對話呀。

    屋內的容寧不知道屋外全盛在愁點什么, 也不知道堂堂皇帝咳嗽只是因為倉促吃糕點嗆住了。她現在只想原地打一頓秦少劼。用白羅大帶將人吊起來打更好。

    本來, 容寧對著皇帝裝模作樣, 有很認真在力爭做一個好將軍。

    兩個人面對面, 她用詞遣句很是講究, 開口閉口咬文嚼字, 算是想好好當個臣子。

    多年未見, 秦少劼當了皇帝。帝王之位在容寧心中地位是絕非一般。容寧對先帝的敬重, 自然而然讓她對現在的秦少劼有了與之牽連的敬重。

    但她萬萬沒想到,秦少劼不做人。

    容寧收起剛才的憤憤, 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狠狠打量一番看著病懨懨, 但手段愈發(fā)毒辣的家伙,眉頭緊鎖果決反對:“我不樂意?!?/br>
    自稱都不稱“臣”了。

    容寧身子微微后仰, 直視秦少劼:“開什么玩笑。和你成親,等同于我這么多年來白習武,白有軍銜,連戰(zhàn)場上的仗都白打。”

    身為容家人,怎么能容忍這種事情?結婚生子居家不出,簡直是容家恥辱。

    “你這和讓一個狀元郎去當駙馬,讓一個江南首富去種地,讓一個錦衣衛(wèi)去繡花,有什么差別?”容寧隨意舉了幾個例子,眉快皺出褶子來?;屎缶佑诤髮m掌管鳳印,連出永安園的門都難,更別提出京城。

    這也是容寧的婚事難辦的原因。

    她哪怕不駐守邊塞,身為少將軍也要常年統兵。普通人和她成親,肯定無法接受愛妻不著家。而要是再找兩個貼身紅顏,怕是能直接被容家人頭給削了。

    秦少劼提出和她結婚,除了報復,她都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一旦成婚,容家在軍中勢力必然變弱。爹爹年長殘疾,容致還沒長大,邊塞暫無大戰(zhàn)事,可以替代容家的武將一下子多起來。

    當軍中掌控力弱,往后容致再入軍中,若是秦少劼身為帝王優(yōu)先讓其他將士去打仗,容致又要如何擁有功績?靠熬軍齡?

    定國公不過再三代,最終必然會成為一個空的頭銜。

    而對于其他人而言,容家是承了天大恩寵。皇后可是一國之母,定國公干脆成了皇親國戚。哪里有比這更大的榮耀呢?

    殺人不見血,苦水只能容家人自己吞。

    這些全是嫂嫂林芷攸給容寧分析過的。這也是為什么容寧必須要上戰(zhàn)場。容家對于皇家的意義,不該在于婚事上的姻親關系。

    再說了。她容寧絕對做不到和其她女子分享一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身份尊貴,貴為皇帝。后宮不可能只有一個皇后,必然還有各種妃子貴人。

    朝中有一些官員,家中除了妻子之外還有一二小妾。京城中有地位高的女眷,家中不止一位入幕之賓。

    但大多數官員還是和容家他們這類的一樣。就算子嗣稀少,也不樂意折騰那么復雜的家庭關系,多是一夫一妻。

    因為家中關系越是復雜,越是容易影響眾人平日為官做事。先帝認為治不好小家,必治不好國家,極其厭惡家中瑣事復雜,并影響名聲的官員,更不喜歡后宮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容寧說著想著,警惕看著面前的君王。生怕秦少劼下一刻說出什么要命的話,比如強行下旨讓她進宮。

    帝命不可違,保不準秦少劼真的敢這么做!

    這么多年的柴火白送了!下次再說這種話,她要偷偷在永安園縱火了!

    面前的君王,稍微動了動。

    他若有所思:“朕只是……想讓你留在京城,跟在朕身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