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開口, 容姝就替他把話說了。

    “他長得不錯，還對我事事順從，你擔(dān)心我會喜歡上他？”

    “那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高正把我推出去時, 你們哪個攔過嗎？誰來救過我嗎？”

    “如今危機(jī)解除，手札上目的地即將找到，你們又一個個過來說教我，做足了清醒冷靜的姿態(tài)……仔細(xì)想想, 你們有付出什么代價嗎？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所以你們才能輕描淡寫地過來教我做事?！?/br>
    “徐玉龍, 你們太讓我惡心了！”

    容姝說完這些, 轉(zhuǎn)身欲走。

    徐玉龍被她的話弄得心神巨震，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

    “容姝！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怨, 但你也不能因為這種情緒，把自己給賠了進(jìn)去！”

    “他占了你的便宜, 所以才會對你這么好。但你自己要拎得清，一旦離開山里, 你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咚。

    曾經(jīng)的心動徹底跌落谷底。

    容姝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她這四年, 單方面地把徐玉龍想得太好了。

    “我知道，你將一切都拎得很清?！彼p聲道，“但我做不到?！?/br>
    每一年，總有源源不斷的年輕人涌入北市，將戀愛與婚姻算計得明明白白，只求能在這片土壤上徹底站穩(wěn)腳跟。

    徐玉龍就是其中之一，丁樂瑤也是。

    這是精英階層的共識，容姝的思想境界遠(yuǎn)遠(yuǎn)夠不上。

    “我……”

    “放開?！比萱﹂_他的手，“我勸你還是早點休息，不然明天可能都爬不到懸崖?！?/br>
    壓在心里的過期情愫消散了，心底又升起另一股悵然。

    她快步走向正在樹底下整理簡陋床鋪的蒼閬。

    男人的后腰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抱住。

    “蒼閬?！?/br>
    容姝的心里藏著許多話，她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愿意跟她離開大山？又為什么對她這么好，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曠得太久，被那種事迷昏了頭？

    “呀！”

    下一秒，眼前天翻地覆。

    蒼閬單手就將她從身后扛到身前，塞進(jìn)了簡陋的床鋪里。

    很快，他也跟著擠了進(jìn)來。

    薄薄的被子大半都蓋在蒼閬的身上，但容姝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因為她整個人都被揉進(jìn)了男人的懷里。

    “熱?！?/br>
    蒼閬抓住她的手，順勢就往下方探去。

    “不要！”

    容姝掙扎著抽開手，第一次不愿意配合他。

    既是因為身邊還有其他人，還是……想要試探看看，他會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發(fā)狂。

    令人震驚的是，蒼閬竟然真的停下了。

    那雙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得讓人心慌。

    “你……”

    容姝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蒼閬就再次抓住她的手，只不過這次沒有往下探，而是捏住她的手腕，緩慢地蹂捏起來。

    “幫你揉。”

    他低頭，在手腕處親了親，然后又蹭了蹭。

    “好軟。”

    村里不論男女，手腕關(guān)節(jié)都極粗，單手就能扛起一頭大野豬。

    唯獨懷里的人，渾身哪都軟哪都嫩，十分容易受傷。

    容姝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吶吶道：“其實、其實已經(jīng)不酸了。”

    蒼閬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甚至已經(jīng)從手腕親到了手臂內(nèi)側(cè)。

    為什么會有人精力這么旺盛，明明被她拒絕了，反而過來“討好”她。

    “太奇怪了?！比萱p輕地哼了一聲，羞惱地推他，“你的腦子里就沒有其他事了嗎？”

    蒼閬也不知道。

    他時時刻刻都想碰懷里的人，明明以前對待獵物，都是一擊斃命，如今卻恨不得一點點細(xì)細(xì)品嘗。

    “喜歡?！?/br>
    “喜歡這樣?！?/br>
    蒼閬的話說得越來越清楚了。

    聽清那兩個字的瞬間，容姝抱住他的頭，一只手松松地揪住他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整個人猶如被送上云端，暈乎乎地躺在軟綿的云朵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沒了力氣般地問他：“你喜歡我嗎？”

    蒼閬恰好抬起頭，望進(jìn)了她的眼底。

    在那雙忐忑的美目注視下，他湊上去添了添她的唇角。

    “喜歡你?！?/br>
    “想把你吃進(jìn)肚子里?！?/br>
    蒼閬說出的是實話，但在容姝聽來，這是專屬于傻子的情話。

    她一定有些戀愛腦，不然怎么會這么快就淪陷其中。

    “我也喜歡你?！比萱瓝Ьo蒼閬的脖子，“傻也有傻的好處，至少沒有那些壞心思?！?/br>
    干燥火熱的被窩里，兩人緊密地相擁。

    如狼一般的目光在獵物的身上巡視著，仿佛在清點自己的所有物。

    傻子怎么可能沒有壞心思。

    他抱著香噴噴的容姝，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漆黑的天際掛著近乎圓滿的月亮。

    “為什么要去懸崖？”

    “他們要拿一件東西。”容姝已經(jīng)很困了，男人的手臂橫亙在她的腰間，驅(qū)散了山嶺里的陰寒與危險，也使得她的眼皮快要睜不開了。

    “一定要拿嗎？”

    “嗯，一定要拿?！?/br>
    徐玉龍他們進(jìn)山就是為了那個東西，都已經(jīng)走到這里，還喪失了一個同伴，怎么可能會放棄。

    蒼閬咬住了她的發(fā)絲：“那你喜歡他們嗎？”

    他今夜的話格外得多。

    容姝有些疑惑，但混沌的腦子卻無法思考下去，只能下意識地回復(fù)，聲音輕得恍若氣哼。

    “不喜歡?！?/br>
    “討厭死了?！?/br>
    她在半夢半醒間，想到這幾天經(jīng)歷的一切，就委屈極了。

    “我再也不想跟他們來往了。”

    “我早該知道的……他們一直都看不起我，看不起就看不起，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

    蒼閬的心尖仿佛被扎了一下。

    他將腦袋埋進(jìn)獵物的脖頸間，已經(jīng)睡著的容姝再也沒聽見他說的話。

    ——“不喜歡就吃了?！?/br>
    ……

    清晨天剛亮，幾人再次出發(fā)。

    這是一片連綿起伏、沒有盡頭的山嶺，再沒有誰比在場的外來者更明白它的恐怖和殘酷。

    一旦迷路，輕易出不去。

    他們必須仰靠唯一一個當(dāng)?shù)厝恕?/br>
    或許是運(yùn)氣好，走了一半，高正抓住只從路邊躥過的野兔，勉強(qiáng)補(bǔ)充了幾人的體力。

    三個人分吃野兔時，容姝也吃完了蒼閬喂到嘴邊的野鳥rou，還有幾顆野果，咬下去，果汁迸濺進(jìn)嘴里，又甜又解膩。

    吃完，蒼閬照例將她背起來。

    其余三人看到這一幕，已經(jīng)麻木了。

    怪不得是能夠在深山里生存的原始村落，力氣大到竟然能背著一個人，翻過這么三座山。

    是的，在太陽快要落山前，幾人終于抵達(dá)了目的地。

    懸崖就在第三座山的山頭，是整片山嶺最高的山峰，先前一直被白霧遮擋，誰也沒看見。

    丁樂瑤拿著手札辨認(rèn)了半晌，終于從那粗陋的簡筆畫中，認(rèn)出目的地。

    “就是這里！”

    疲憊瞬間退去，她興奮地跑到最前面，低頭朝著懸崖下方看去。

    “外祖父他們就是把東西藏在了山崖下方的山洞……”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更是臉色蒼白地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