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喬吞吞吐吐地說不清話。

    修士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座圣壇，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色彩。

    將喬留在原地，這位修士喊來其他人，然后一起圍在圣壇附近。

    “這座圣壇可能有異樣?！毙奘繉ζ渌苏f。

    眾人微微提高了些警惕，在檢查的時候也更加細(xì)致小心。

    希思和亞伯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停止談話走了過來。

    看見修士們在檢查圣壇，希思略一思索，提腳走到他們身邊一同朝圣壇內(nèi)看去。

    這座圣壇周身有一圈燭臺，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臺座。臺座四周圍繞著一圈金色的浮雕壁帶，是由許多小的雕刻石板拼接而成。只不過因為年久失修，這些雕刻石板已經(jīng)破碎，露出細(xì)小的孔洞和縫隙。

    希思靠近臺座，慢慢彎下腰，將臉湊到那些雕刻石板前。

    “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亞伯問其他修士。

    “還沒有?！毙奘總兌及櫰鹈?。仍舊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這實在是太古怪了。

    的確很奇怪。

    希思觸摸上臺座四周嵌刻的石板，這時，站在旁邊的喬突然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叫聲。

    “啊——”

    眾人立刻抬頭朝他看去。

    “喬，你看見了什么？”

    希思立刻直起腰，直勾勾地看著喬。

    “眼睛，我看見圣壇上到處都是紅色的眼睛……”

    喬哆嗦著，臉色慘白，腦子里一片混亂。

    天吶，他剛剛看見了什么！

    他看見那座圣潔的祭壇上一下子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球，當(dāng)他看見它們的那一刻，它們也都轉(zhuǎn)動著，全部朝他看過來。

    那副場景太過駭人，由于極度的驚恐和敬畏，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睛？”希思詫異地低下頭，他剛剛一直盯著祭壇，根本沒看見喬說的那些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思垂眸陷入思緒中，剛剛他一摸上石板，喬就發(fā)出了尖叫。

    摸上？

    希思心里微微一震，他伸出手，攤開掌心。

    原來是這樣。看著手心里的金色絲線，希思心里閃過一絲了然。

    用手重新觸碰到石板，希思看見喬的身體再次哆嗦了一下，希思知道他是又看見了那些詭異的紅色眼球。

    “喬，你現(xiàn)在又看見它們了嗎？”希思問。

    “嗯…嗯……”喬從喉嚨里擠出回答，帶著些許嗚咽。

    “你仔細(xì)盯著它們，然后將你看見的描述出來。”希思接著說。

    “我、我……”喬咽了口唾沫，想要說“我做不到”，可是當(dāng)他看見希思堅定的眼神，以及亞伯和修士們的目光時，這句話就到了嘴邊卻難以開口。

    “那、那我就嘗試一下?！弊罱K，喬鼓起勇氣回答。

    “好。”聽見他這句話，希思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圣、圣壇到處都是眼睛，是紅色的眼球，密密麻麻的?！眴潭哙轮_口。

    “它們是活的嗎？”

    “是、是的，它們會轉(zhuǎn)動。”

    “它們在盯著哪里？”

    “在、在盯著我……”喬面如死灰地說。

    “喬，你走到邦布爾先生身邊去?！眴搪犚娤Ｋ歼@么說。

    “好、好的?！眴掏塘丝诳谒?，躡手躡腳地走到亞伯旁邊。

    “現(xiàn)在那些眼球在看著哪個方向？”希思繼續(xù)詢問。

    喬鼓起勇氣再次抬起頭，這次，他看見有一小部分眼球還是盯著他，但是其他的卻仍然看著他剛剛站立的方向。

    這、這是怎么回事？喬心中詫異，立即說出這個發(fā)現(xiàn)。

    修士們朝喬原本站立的位置看過去，在那個位置后面，有一根靠近修道院大門的立柱，連接地面和高懸的穹頂。

    亞伯臉色嚴(yán)肅，帶領(lǐng)一部分修士走到那根立柱附近。

    “這里之前檢查過，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币粋€修士開口，剛剛是他檢查這個范圍。

    “將這根柱子拆開。”亞伯吩咐道。

    “邦布爾先生?！笨粗奘總儾鹦读⒅Ｋ茧x開圣壇，走到他身邊。

    “你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亞伯問。

    希思沒有回答，只是抿住嘴唇看著修士們的動作。直覺告訴他，這根柱子里可能埋著什么不詳?shù)臇|西。

    果然，當(dāng)一個修士剝開一塊浮雕碎片，他看見柱子表面浮現(xiàn)出一張蒼白的臉龐。

    這位年輕修士嚇得手一抖，碎片掉落在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注視著那張鑲嵌進(jìn)柱子里的臉龐，臉色都有些難堪。

    “怎么會——”

    喬深吸一口氣，忽然感到頭暈，趔趄了一下。希思急忙扶住他，幫助他站穩(wěn)身體。

    “希思……”喬張了張嘴，準(zhǔn)備說些什么。

    “不用說了?！毕Ｋ贾浦顾?，揉了揉他的頭頂，“你做的很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是嗎…”喬靠在希思懷里，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他拼命想忍住淚水，可是怎么都忍不住。最后，他索性用雙手捂住面孔，任由淚珠從他纖細(xì)的指頭縫里一滴又一滴地流淌而出。

    攬住喬，希思目視著面前的立柱，這根立柱表面的雕刻都已經(jīng)被打碎，裸露出里面凹凸不平的石塊以及兩具瘦小的尸體。

    這兩具尸體的身份不言而喻，他們站立在柱體表面，仿佛天生就和它長在一起。

    尸體表面看不出一絲傷痕，但是那兩張臉龐的眼眶處卻是凹陷下去，里面的眼球不翼而飛。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亞伯他們負(fù)責(zé)，希思帶著喬走出修道院，跟他一起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喬的心情逐漸平復(fù)下來，然后他慢慢地將那一晚發(fā)生的事全部告訴希思。

    “我很抱歉，是我太懦弱了，沒能說出真相?！眴踢煅手?，眼睛紅彤彤的。

    “但是你今天做的很好?！毕Ｋ寂牧伺乃募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喬?！?/br>
    “不，還沒有結(jié)束，鎮(zhèn)子上又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喬的眼神黯淡。

    雖然希思勸他說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是他心里仍舊忐忑不安，總是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將要發(fā)生。

    “這些事就交給那些大人去辦吧?！毕Ｋ紲厝岬乇Я怂幌拢瑢⑺瓦M(jìn)房間。

    “嗯、嗯。”喬勉強(qiáng)地笑了笑。但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他終于講出了這件藏在心底的事，他以為自己會感到輕松，可是當(dāng)他真正看見那兩具尸體時，他的悲傷比以往的任何時刻都要更加強(qiáng)烈。

    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打開門，希思就看見艾凡坐在床上冷冰冰地打量著他。

    “怎么了？”

    希思脫下外套，不緊不慢地問。

    “你干什么去了？”

    艾凡緩慢地深吸一口氣，看了希思一眼，目光兇神惡煞，讓人費解。

    “我和喬去鎮(zhèn)子上逛了一圈?！毕Ｋ既鐚嵒卮?。

    “為什么要帶他出去？”

    艾凡微微皺眉，臉上掠過一絲古怪的表情。

    “我只是再帶他去修道院一趟。教會的修士已經(jīng)過來了，我覺得喬在那種情況下會更愿意說出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愿意把秘密說出來，才能解開他的心結(jié)?！?/br>
    “這就是你帶他出去的原因？”

    “是的，只不過結(jié)果和我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

    希思坐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心里有些苦惱。

    他本以為在修道院，喬幫助修士們找出詭異的源頭，心里就能徹底夠放下這件事?？墒窃搭^并沒有找到，他們反而發(fā)現(xiàn)了那兩個學(xué)生的尸體。

    雖然這也算是“一個結(jié)果”，但是這樣的結(jié)果對喬來說無異十分殘忍。

    “你們在修道院干了什么？”

    看見他這副惆悵的樣子，艾凡向前傾著身子，聲音變得稍稍有些柔和。

    “喬看見修道院的圣壇和立柱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球，但是我和那些修士們都看不見。當(dāng)我們拆開修道院的立柱后，發(fā)現(xiàn)那兩個失蹤學(xué)生的尸體在里面，但他們的眼球卻不見蹤影。”

    聽完希思的講述，艾凡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么不喊我一起？”

    希思聽見艾凡這么問。

    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希思猶豫地說：“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喊你，只是……你白天說的那些話讓我以為你不太愿意和喬接觸?！?/br>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面面相覷。

    最后，艾凡聳了聳肩，伸手抓了一下頭發(fā)。

    “怎么對待喬是你自己的事?！?/br>
    “以后不要獨自行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