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相遇，希思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瞬間變了臉色。

    “希思？”手臂被抓疼，理查德立刻回頭看他，就看見希思愣在原地，仿佛看見了極為可怖的景象。“希思，你怎么了？”

    希思低下頭，他此刻的眼神晦暗不清，蘊含著理查德還無法理解的復(fù)雜的東西。

    他沒有放開手，反而抓得更緊了。他朝前走了一步，擋在理查德身前。

    理查德?lián)狭藫喜弊?，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誰？”希思突然問。

    理查德眨了眨眼，意識到他問的是巷子里的人。

    “他不是壞人，只是個流浪的魔術(shù)師?！崩聿榈录泵忉?。

    “魔術(shù)師……”希思重復(fù)了一遍，目光鎖定在那人身上。

    巷子盡頭的人站在黑暗里，正上上下下打量著希思，仿佛想從希思身上看穿他想知道的一切。

    借助微弱的月光，希思能看見他身披斗篷，戴著一頂高禮帽。

    四目相對，兩人均審視對方，就在理查德難以忍受這種沉默，準備說話時，希思卻突然后退了半步。

    巷子里傳出輕微的腳步聲，希思將理查德護在身后，眼睜睜看著魔術(shù)師從黑暗中朝他們走來。

    他從陰影踱步至月光下。

    希思終于看清他的臉，禁不住不寒而栗。

    這個魔術(shù)師，赫然長著一張邪神的面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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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 金鳶尾

    ◎金鳶尾◎

    魔術(shù)師凝視著希思,目光神秘莫測，希思繃緊身體，對于他的注視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希思？”理查德喊了他一聲,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緊張。

    “我們走,理查德。”希思沒回答,而是帶著他就要離開。

    然而這時，魔術(shù)師突然開口：“是你?！?/br>
    他的話讓希思腳下一頓,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

    什么？難道他認識自己？

    慢慢轉(zhuǎn)過身,希思臉色復(fù)雜,透著震驚。

    “你認識我？”

    “我們前不久剛見過面?！?/br>
    “前不久？”希思一時啞然，他看了魔術(shù)師一會兒，良久,才緩緩地說,“你指的是在夢里？”

    “你想起來了?！?/br>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希思質(zhì)問道。

    “這里是哪里？這里是理查德的夢境?！蹦g(shù)師自言自語，“這是亡靈的夢魘，你跟我都清楚。我只不過是夢中的一縷投影。”

    “但你知道我。”

    “沒錯。在我看見你以前,我不認識你。但我看見你之后,我就擁有了一段新的記憶?！?/br>
    “是因為我的緣故？”

    “是的,因為你穿過睡夢之門來到了這里。夢境會因為你的到來發(fā)生變化,你擁有改變的力量?！?/br>
    “那又怎樣?！毕Ｋ祭淅渥⒁曋?“你也有一扇門，難道你不能打開門離開這里？”

    “當然不能。等你從這里離開回到現(xiàn)實，我也就隨著夢的結(jié)束而消亡。”

    希思皺起眉，魔術(shù)師注意到他的表情，說：“我不會傷害你?！?/br>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真是一點兒都無法讓人信服。希思嚴肅的神色依舊沒有放松,理查德看著兩人對話,一臉茫然。

    “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希思看了他一眼,放開他的手臂：“理查德，你先回”他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理查德遲疑了一下，“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豹q豫片刻后，他轉(zhuǎn)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你想阻止我?guī)x開?！?/br>
    看著理查德跑遠，魔術(shù)師說。

    希思心里一驚，嘴上卻接著問，“為何偏偏是他？”

    “因為他擁有特殊的靈魂，”魔術(shù)師凝視希思的眼睛，“復(fù)雜，充滿矛盾。你也是如此?！?/br>
    “你的目的是理查德。”希思垂眸陷入思索，“也就是說，只要你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夢就會走向終結(jié)。”

    “是?！蹦g(shù)師捂住自己的胸口，“到那時候，我這個存在也會消失。”

    希思看著魔術(shù)師，思緒飛速轉(zhuǎn)動。只要他將魔術(shù)師驅(qū)逐出這座城市，這次的夢境就會結(jié)束……既然這樣，他微微抬頭，看向魔術(shù)師的眼神變得更凌厲。

    “你準備驅(qū)逐我。”魔術(shù)師像是陳述事實般說道。

    他話音剛落，四周冒出許多不斷膨脹的怪異扭曲的暗影，逐漸變成人形。希思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那些全是穿著戲服的畸形人，此刻他們正如某種狂熱的異教徒般蜷縮跪地，對魔術(shù)師俯首稱臣。

    “沒想到這里還藏著你的仆從?！毕Ｋ夹闹芯X，同時也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是?！蹦g(shù)師說，他伸出手，朝空氣中一揮，下一秒，他這些仆從又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在各地游行。”

    “游行？指的就是在各地搜尋信徒、拐走孩子？”希思眼神冷漠，嗤之以鼻。

    “理查德已經(jīng)不愿追隨我，我今夜就會離開這里?！?/br>
    希思牢牢盯著他，似乎在思索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魔術(shù)師只是安靜站在原地，迎著希思審視的目光，與之相對，他看著希思的眼神反而更讓人捉摸不透。

    “要小心，”魔術(shù)師的身體如煙霧般逐漸隱入黑暗，“祂已經(jīng)盯上你了。”

    希思漠然站立，魔術(shù)師消失在眼前，那最后一句話如厄兆覆蓋上他的身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祂指的是邪神，邪神已經(jīng)盯上他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心里一陣悚然，各種推測浮上腦海，他不免回憶起逃離夢魘幻象時的場景。

    他記得他帶領(lǐng)羅恩他們穿過睡夢之門回到現(xiàn)實，而邪神神像也隨之從夢境降臨現(xiàn)實。

    難道是從那個時候……難道祂是追著自己來到現(xiàn)實？

    一陣寒意再度襲來，希思臉色緊繃，轉(zhuǎn)身返回旅館。

    第二天清晨，晨光灑下，小城在陽光照耀下變得閃亮。希思來到理查德家門口，就看見理查德坐在門口臺階上，似乎已經(jīng)等候多時。

    現(xiàn)在還很早，路上行人寥寥，理查德的家人似乎也都還未醒來。

    “理查德?！毕Ｋ甲叩剿磉呑隆?/br>
    “希思?！崩聿榈卤犞笱劬此?。

    “魔術(shù)師已經(jīng)離開了?！毕Ｋ紝λf。

    理查德低下頭，“我知道了?！?/br>
    “如果我沒去找你，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一起走？”

    理查德沒有回答，只是將手里的帽子遞給了希思。

    “我是這么想的?！彼\實回答，“在你來之前?！?/br>
    希思看著他，眼神有些詫異。

    理查德轉(zhuǎn)過頭，看向馬路，晨曦中，光影斑駁，街道緩緩蘇醒，很快變得嘈雜而充滿生機。

    “魔術(shù)師比你先來到這兒?！崩聿榈戮従徑忉屨f，“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就是剛從他那里回來。他承諾等離開這里的時候，就會滿足我的愿望把我?guī)ё??！?/br>
    “原來我被騙了?！甭犞脑?，希思坐在臺階上，忍不住低語了一句。

    原來并不存在什么兒時玩伴，被魔術(shù)師帶走的，明明就是理查德自己。

    “但后來我想起了你說的話?！崩聿榈吕^續(xù)說，“我不知道什么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我只想讓自己不感到后悔，覺得自己應(yīng)該聽朋友的勸告?！彼D(zhuǎn)頭朝希思微笑，露出牙齒，笑容坦率純真。

    希思低頭默默盯著膝蓋上的帽子，“謝謝，理查德?！?/br>
    理查德雙眉飛動了一下，“再給我表演一次魔術(shù)吧。”他狡黠地笑了笑，“就像你曾經(jīng)做的那樣。我知道你也會魔術(shù)。”

    希思抬眼看了他一會兒，片刻后，他拿起帽子，轉(zhuǎn)了一圈，又戴回理查德頭上。

    “我這根本稱不上魔術(shù)。”他嘆息著說。

    理查德將帽子摘下，這次，他從里面拿出了一株鳶尾花。

    “黃色……金色的鳶尾?！彼鄣琢髀扼@艷之色。

    手里的鳶尾是純粹的金色，猶如黃金雕鑄而成，在晨光中璀璨奪目，光華灼灼。理查德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在手里，“真神奇，希思，它真是太美了?！彼潎@說。

    花瓣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理查德坐在臺階上仔細欣賞金色鳶尾，希思靜靜坐在他身邊，聽著他消消停停講自己的事。

    過了一會兒，一陣風吹過，希思等了良久，也沒聽到后面的話響起。他轉(zhuǎn)頭看去，身側(cè)之人已經(jīng)消失，臺階上只留下一頂帽子，帽子里放著花。

    他伸手撿起帽子，拿出鳶尾花?；ò暝谒掷镅杆偕㈤_，變成細細的金絲，又幻化成流沙般的金色光點流出指縫。

    該結(jié)束了。

    抓著帽子，希思打開睡夢之門走了進去。

    老宅內(nèi)，希思醒過來，發(fā)現(xiàn)敞開的窗外已是天亮。

    微微低頭，手邊一個黑色物體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