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走到入口處，弗洛斯神父慢步上前，微微點頭致意。與此同時，加文也示意其他修士將結(jié)界打開，放置在地上的陶罐被拿走，眾人皆感到氣溫驟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徹骨寒意襲來，仿佛凝聚成難以描述的恐怖形影，旋即又消散得無影無蹤。

    眾人皆忍不住呼吸困難，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

    結(jié)界打開后，修士踏入邪神夢魘，靈柩車緊跟其后。靈柩車走進(jìn)夢魘后，壓迫眾人的寒意霎時消散了不少。待整個隊伍全部進(jìn)入夢魘，弗洛斯神父、加文、西瑞爾等人也帶領(lǐng)部下緊隨其后。

    另一邊，在卡拉德街外，還有一群教徒組成的結(jié)界環(huán)繞住整個夢魘區(qū)域。

    這圈結(jié)界將在外面輔助內(nèi)部的行動，如果有怪物、亡靈逃出，守護(hù)在此的教徒便負(fù)責(zé)將其消滅。除此之外，為了防止“特巴倫斯”的信徒前來破壞，他們也負(fù)責(zé)在附近搜索和處刑藏匿起來的異教徒。

    “要開始了。”在路上看見教會的隊伍時，羅恩帶著嚴(yán)肅深沉的聲音說。

    這支隊伍是從安賽斯大教堂出發(fā)，一路步行前往目的地。

    “這是什么東西？”維麗娜站在羅恩身邊，待隊伍走后，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怔怔地開口詢問。

    羅恩向她解釋：“這是教會的圣物之一，【羅得圣骸布】?！_得’指的是三百多年前的羅得大主教，他在死后被教會封為圣徒，遺體也被供奉在圣地。圣徒的遺體被稱為圣骸，往往蘊含極其強大的力量。圣骸布包裹了圣人遺骸，經(jīng)過漫長歲月，也逐漸變成一種圣物。”

    “我聽說過他的事跡?！本S麗娜小聲說，但依然對此感到驚詫不已。

    “圣物就放在靈柩里？”艾凡問，“周圍那群修士是什么人？”

    “他們是守護(hù)者，專程守護(hù)圣物。但他們并非活人。”

    “不是活人？”艾凡驚訝地挑了挑眉。

    “嗯，只有純凈的年輕靈魂才能被選為守護(hù)者，永遠(yuǎn)侍奉在圣徒身側(cè)?！绷_恩緩緩解釋說，“選擇這件圣物也有教會的考量?；钊耸苄吧裼绊懭菀紫萑氚d狂，但守護(hù)者不會。他們能驅(qū)逐惡靈，守護(hù)進(jìn)入夢魘的人類，即使被邪神污染，也不會產(chǎn)生任何危害?！?/br>
    羅恩介紹完圣物，低頭看了眼時間，“走吧，我們也開始工作?！?/br>
    據(jù)他估計，圣物應(yīng)該快要進(jìn)入夢魘，他們也得抓緊時間開始完成任務(wù)。

    四人負(fù)責(zé)的結(jié)界位置相鄰，但中間仍間隔不短的距離。維麗娜和羅恩先行離開，只剩下艾凡和希思趕往他們負(fù)責(zé)的地點。

    “你在想什么？”突然，艾凡停下腳步，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希思。

    希思轉(zhuǎn)頭看他，“沒想什么。”

    “是嗎？但你今晚看起來很不對勁?！卑裁嗣掳停仙舷孪麓蛄克?，“今天你一聲不吭，跟平時倒不太一樣。難不成你在害怕？”

    希思看了看他，沉默不語。

    “算了，走吧?！卑才牧伺乃募绨颍D(zhuǎn)身繼續(xù)趕路。他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雖然希思沒說，但他仍舊能從希思身上感到一絲淡淡的違和感。

    夜闌人靜，冷暗漸沉，希思走至一個無人的路口。

    在路口正中央，他停下腳步，微微側(cè)頭看向附近一棟建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墻根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第215章 扮演，上演

    ◎扮演，上演◎

    “你來了。”那人走出來說。

    希思瞄了他一眼,抿著嘴冷哼了一聲。

    “注意你的表情?！蹦侨松焓种噶酥改?，“我才不會做出這么討人厭的動作?！?/br>
    “這倒不見得，你對我難道不是一直擺著臭臉？”

    “我可沒有?！彼麛[了擺手,“你明明很了解我,這樣的扮演對你來說應(yīng)該輕而易舉?！?/br>
    “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毕Ｋ甲旖欠浩鹞⑿?“真是讓我‘受寵若驚’?！?/br>
    “那就請你別‘恃寵而驕’，放低你的姿態(tài),別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彼诘?。

    希思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語。

    看見這高冷模樣,他輕聲嘆了口氣?！昂昧?，我走了。”他轉(zhuǎn)身離開，“教會即將開始,我也要準(zhǔn)備行動了。”

    希思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陰影中,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鏡子。

    他照了照鏡子，臉色變得更陰沉了。

    因為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并不是“希思”,而是扮演成他的澤維爾。

    五天前,希思找到澤維爾,和他定下契約。澤維爾幫助他殺到木偶師,而他則為澤維爾獻(xiàn)上他想要的寶物。

    從表面來看,這個契約并不平等，用金絲和木偶師身上的寶物作為代價，僅僅換來他一次幫忙，這種交易對澤維爾來說就像一個滑稽可笑的陷阱，然而,他卻鬼使神差地答應(yīng)了希思,甚至答應(yīng)在大半夜站在這里扮成他來替他執(zhí)行任務(wù)。

    他一定是瘋了,受到了那個無恥的騙子的蠱惑。

    目光幽深，他將鏡子裝回口袋，面無表情地看向遠(yuǎn)方的街道。

    在夜晚，仔細(xì)分辨，很容易發(fā)現(xiàn)卡拉德街被一片更為深沉的黑暗籠罩。今晚教會將嘗試除掉邪神，而那些小嘍啰肯定也會跑出來鬧事。澤維爾低頭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這是希思給他用的【斷翼匕首】，他瞅了幾眼，隨后不屑地將其放了回去。

    這種寒酸東西他才瞧不上眼。他還記得希思把匕首交給他時，小心叮囑說千萬別弄壞了，因為這是艾凡的匕首。既然用起來不能隨心所欲，當(dāng)初為何還要從別人手里接受它。

    沉默站在路邊，澤維爾一臉漠然，心里有點不痛快。

    這樣的情緒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現(xiàn)在則是達(dá)到了頂峰，這也是今晚他臉色如此陰郁的原因。

    他正在發(fā)生改變，他開始變得不像自己。而這種變化都是因為一個人。

    微微半閉上眼睛，他的胸口有些發(fā)悶。自身的變化并不讓他感到畏懼或憂慮，但他不理解的是那個人的改變。在他不知情的時候，那人也在逐漸變化，一部分是因為他，另一部分卻跟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

    人心難測，瞬息萬變。人心不像寶物，寶物已經(jīng)成形，永恒不朽，而那人并非物品，與其相處起來就像細(xì)細(xì)流動的沙子，讓他陷落，也讓他感到一種留不住的惶遽。

    夜還漫長，城市另一邊，一個黑衣人跳上一棟房屋的屋頂，放眼四望，似乎在仔細(xì)尋找什么。

    此人正是希思，他此刻正在尋找木偶師的下落。

    他推測木偶師一定躲在附近，但他并不清楚木偶師今夜究竟會不會露面。

    木偶師看上去是邪神“特巴倫斯”的信徒，但實際上，根據(jù)至今收集到的線索，希思認(rèn)為將他當(dāng)成邪神的分/身更為合適。

    小丑具有吞噬人類、無限復(fù)活的特性，木偶師同樣如此。他們既是邪神的信徒，也是邪神精心挑選的分/身。而理查德和莫林，則是被邪神選中的適合容納祂的容器。

    這也是木偶師對他們窮追不舍的原因。祂想盡快找到更強大的身體，制作另一具合適的分/身，背叛的理查德被殺死，被祂拋棄后，祂便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莫林身上。

    心里想著木偶師的事，希思跳下房頂，閃進(jìn)一條小巷。此時一個正在巡邏的教徒敏銳注意到異常，大喊了一句“誰”，迅速朝他所在的位置跑了過來。

    心里暗叫一聲不好，希思急忙朝外狂奔，他已經(jīng)盡可能保持小心，沒想到還是被教徒察覺到了動靜。

    一路逃竄，過了十幾分鐘，他甩掉教徒的追捕，閃身躲在一個垃圾堆附近。

    呼吸急促，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他心底也不免有些急躁。

    木偶師還沒現(xiàn)身，難道他今天真的應(yīng)該把莫林帶出來？

    不，不行。雖說莫林是木偶師的目標(biāo)，但他并不一定就能引出木偶師。更何況莫林自身還存在不穩(wěn)定的因素，他一旦情緒劇烈波動，就會變成怪物，喪失理智，將他帶在身邊不一定有幫助，反而還可能是拖累。

    所以，希思只能嘗試主動出擊尋找木偶師，莫林則被他放在了喬伊那里。如果木偶師去找莫林，那喬伊就會第一時間通知他，而他也會立刻趕到人偶商店。

    思緒翻涌，歇了一會兒，他朝外剛走沒幾步，眼角余光瞥見附近一座教堂鐘樓上有一抹奇怪的暗影。

    教堂？誰這么晚還會呆在鐘樓上？心底一陣愕然，希思皺起眉，心里立刻提高警惕。

    待他悄然奔到鐘樓附近的房頂，他躲在暗處，朝鐘樓望去，暗影搖晃了一下，藏匿在鐘樓上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存在，轉(zhuǎn)頭朝他看了一眼。

    強烈的預(yù)感浮現(xiàn)在心底，希思一眼就認(rèn)出了對方的身份。

    因為那人的裝扮，因為他長著跟理查德一模一樣的面孔。

    木偶師也注意到了希思的存在，他既未躲避，也未隱藏，兩人對峙起來，空氣陷入凝固。

    希思盯著他，眼神逐漸變得銳利，他伸手一揮，沖向木偶師，率先發(fā)起進(jìn)攻。

    木偶師一個閃躲跳下塔樓，希思也跟著他沖了下去，他剛才的攻擊發(fā)出了聲響，這種聲音估計很快就能引來附近的教徒。

    就是這樣，為了結(jié)束這一切，這次他將不會選擇逃避。

    寂靜的城市，天空已經(jīng)被黑暗侵蝕，銅鐘在幽深的黑夜敲響子夜的鐘聲，守候在不同地點的夏多和薩德抬起頭，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個方向。

    不僅是他們，羅恩和艾凡，掘墓人老麥克和阿諾，乃至其他許多教徒，均注意到了鐘聲掩蓋下的聲響。

    羅恩擰起眉，臉色嚴(yán)峻。艾凡死死盯著鐘樓的方向，眼底閃爍著躍躍欲試的戰(zhàn)意。而澤維爾，站在路邊，聽見鐘聲后，嘴角卻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終于開始了?！彼吐曊f，“還好沒讓我等太久?！?/br>
    似乎是為了回應(yīng)他這句話，希思引誘著木偶師，逐漸朝夢魘區(qū)域靠近。兩人不停追逐，木偶師很快注意到這是陷阱，想要脫身，但希思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狩獵還沒結(jié)束?！彼麑斨聿榈履樀哪九紟熣f，“這次不會再讓你逃走?！?/br>
    木偶師凝視著他，突然，“希思，”他開口喊出這個名字。

    “原來你已經(jīng)認(rèn)出我了。”希思淡然道，木偶師的聲音跟理查德并無二致，讓他感覺十分熟悉?！澳銣?zhǔn)備頂著他的臉到什么時候?！?/br>
    木偶師盯著他，臉上是僵硬如面具般的沉悶表情，他歪了歪頭，眼睛閃爍?！澳悴灰病斨哪槨?/br>
    “沒錯?！毕Ｋ季従忂珠_嘴角，露出一個邪性的微笑，“看來同樣的把戲只能騙你一次，騙不到你第二次。”

    “那時候也是你。”木偶師低下頭，嘴里發(fā)出近似喟嘆的聲音。兩人在對話的同時仍在激烈交鋒，他側(cè)身躲避，伸手抓住幾條金絲，鋒利的金色絲線逼近他的喉嚨，又被看不見的細(xì)線給擋了回去。

    希思朝后跳了幾步，躲過木偶師的攻擊，木偶師站在他面前，一條胳膊纏上金絲，被割得鮮血淋漓。

    木偶師舉起手，仔細(xì)端詳胳膊上的金絲，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胳膊已經(jīng)快被廢掉。

    “這是……”他緩緩抬頭，目光鎖定希思，眼神也逐漸發(fā)生了變化。

    希思呼吸一頓，感覺喉嚨上傳來一陣隱約的疼痛。他摸了摸脖頸，沒有受傷，剛才那只是幻覺，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對木偶師剛才的眼神產(chǎn)生了一絲畏懼。那跟他一樣，是鎖定獵物的眼神，但木偶師顯然比他更嫻熟，更虎視眈眈，更充滿莫可名狀的惡意。

    就在這時，一絲白光從地平線升起，乍現(xiàn)于漆黑的天幕，仿佛極夜之地出現(xiàn)的極光。站在天幕下的所有人皆被這絢麗刺眼的白光晃了一下，就在這一個愣神時，某個身影瞬間逼近，希思瞪大雙眼朝后閃躲，看不見的危險細(xì)線擦著他的脖頸切過，霎時血流如注。

    翻身躲過襲擊，希思迅速朝遠(yuǎn)處狂奔，強烈的刺痛感襲來，他立刻用金絲愈合傷口，突然，身后傳來重?fù)簦瑢⑺麄€人擊倒在地。

    希思立馬奮力起身，木偶師已經(jīng)追了上來，從距離不遠(yuǎn)的地方朝他靠近。

    角色在一瞬間反轉(zhuǎn)，此時獵物是希思，獵人則變成了木偶師。

    希思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脖子上的血已經(jīng)止住，但剛才那一擊又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

    第216章 薩提爾

    ◎薩提爾◎

    希思抬頭看向木偶師,神色緊繃，這時，不遠(yuǎn)處突然傳出一聲野獸咆哮,兩個半人半獸的怪物眨眼間從地下鉆出,分別朝他和木偶師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