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鼻鐑毫⒓吹溃骸耙恢笔谭钗壹屹愒鹿?。”

    完顏晟隨即道：“晴兒，你方才為何那般說？”

    晴兒知道機(jī)會就在眼前，鼓起勇氣道：“因為這個汴京的郭城建設(shè)還應(yīng)在初期，主城也不完善，絕對不是我見到的那個汴京?！?/br>
    沈約早有這個發(fā)現(xiàn)，見這丫頭說出，并不多言。

    任憑哪個大城市的初期都是簡陋的，甚至因經(jīng)過戰(zhàn)火摧殘、而變得滿目瘡痍。他沈約在分析地圖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在琢磨天柱山那批人開始運作的時間和規(guī)律。

    但他深知晴兒如今是在竭力為她們自身的生存爭取機(jī)會，如何會殘忍剝奪？

    完顏晟喃喃道：“的確這樣?！?/br>
    隨即翻到黃庭經(jīng)肝部那節(jié)，河中城池變成了上京，他凝望片刻，緩緩道：“上京也非今日的上京，很是古樸簡陋，看起來……”

    看向沈約，完顏晟沉聲道：“沈先生說的不錯，這張地圖很可能是在宋、遼立國后出現(xiàn)的，但這又有什么用意？”

    晴兒閉嘴，她想不到。

    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閉嘴，才是做奴婢的本分。

    沈約開口道：“方才顏先生說了，崇圣寺是國寺，不少皇帝在那里出家，想必崇圣寺是極為緊要的地方。”

    眾人多想，你這不是廢話？

    沈約目光閃亮，緩緩道：“因此……我更傾向于圖中的地址，不是和國都有關(guān)，而是和皇帝有關(guān)的?！?/br>
    眾人怔住，一時間搞不懂兩者的具體區(qū)別。

    完顏烈卻已大笑起來，“沈先生果真非同凡響，一眼就看出這個最大的關(guān)鍵！”

    完顏晟仍舊一頭霧水，耐心道：“朕不明白，兩位先生能否解釋一二？”

    沈約才要回應(yīng)，可驀地心中抽緊，因為他腦海中閃過酆都判官面對他的畫面。

    地點就是這里。

    乾元殿前。

    酆都判官終究還是來了？！

    自從特種兵突襲沈約他們后，沈約就感覺到酆都判官亦是來到了上京，如今眾人齊力破解琴畫書棋的秘密，酆都判官如何會錯過？

    但酆都判官怎地會驀地出現(xiàn)在這里？

    沈約皺眉思索之際，完顏烈那面揚聲道：“這本是個天大的秘密，但我卻可以和大金皇帝說說。琴畫書棋極為神秘，但這件事最詭異的地方，不是四者各有異常，而是因為此事和五國有關(guān)，本是五國共有、且秘而不宣之秘?！?/br>
    見眾人都是茫然的表情，完顏烈一字字道：“百年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可說是中原大地最有權(quán)利的五人！”

    第1435節(jié) 命運簿

    琴畫書棋和五國有關(guān)？

    眾人聞言多是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沈約回過神來，立即想到——百年前，有五國交鋒，宋、遼、西夏、大理和吐蕃。

    完顏烈說的五人，莫非就是這五國的掌權(quán)之人。

    完顏晟微笑道：“愿聞其詳?！?/br>
    完顏烈看了眼亦在傾聽的合剌，緩緩道：“有些事情，是推不出來的，只有事先知道，才會占據(jù)勝算?！?/br>
    合剌若有所悟，卻是閉口再不接話。

    完顏烈隨即道：“我說的五人，本是趙匡胤、耶律阿保機(jī)、李繼遷、段思平還有……李立遵?！?/br>
    他說出前四人的名姓，眾人倒是多有耳聞，原因無它，那正是宋、遼、西夏、大理的開國之君。

    但李立遵是誰？眾人倒是不知曉。

    完顏晟微有皺眉，韓企先一旁已道：“當(dāng)年吐蕃紛爭不休，李立遵本是吐蕃宗哥城的一個僧人，可勢力頗大，信徒極多，是以是那時吐蕃最強(qiáng)悍的一股勢力?！?/br>
    完顏烈瞥了韓企先一眼，微笑道：“韓丞相博學(xué)多才，實在難能。”

    韓企先心中暗凜，感覺這個完顏烈和瘟神一樣，沾上哪個哪個倒霉，又如何會和完顏烈多言，是以只是回了句“過獎”，再無言語。

    完顏烈見狀亦不多言，繼續(xù)道：“李立遵在吐蕃極具威望，在吐蕃可以稱得上諸侯中的王者，而他后來扶植的唃廝啰成為真正的吐蕃王者，甚至成為西夏一代雄主李元昊的苦主，由此看來，李立遵不但有權(quán)利、亦有眼光，在吐蕃，也算是個皇帝了?！?/br>
    完顏晟皺起眉頭，“為何說這五人和琴畫書棋一事有關(guān)。”

    完顏烈淡淡道：“看來大金皇帝真有不知?！辈辉儋u關(guān)子，完顏烈沉聲道：“很多皇帝都說受命于天，但其實和天沒什么關(guān)系，但這五人卻和長生地的仙人密切相關(guān)?！?/br>
    完顏晟神色肅然，認(rèn)真傾聽。

    沈約卻在想——完顏烈恐怕又在釣魚，這一次釣的……恐怕就是完顏晟。

    他知道完顏烈將琴畫書聚集破解玄奧，隨即又說其中隱秘，絕非吃飽了撐的。

    “預(yù)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沈約是心知肚明的。

    完顏烈絕非是喜歡平分好處的人，他利用完顏宗翰、托夢接近金帝，然后毫不猶豫的將完顏宗翰扔入深淵，順便脅迫合剌下位，就是為了實現(xiàn)他的計劃。

    利用完顏晟對長生地的渴望，完顏烈必定是要從中獲取什么，這才不厭其煩的講解曾經(jīng)往事。

    “大金皇帝可曾聽過陳摶此人？”完顏烈問道。

    完顏晟緩緩道：“聽說那是一個神仙般的人物，朕只聽說，無緣得見?！?/br>
    完顏烈點頭道：“不錯，此人已經(jīng)羽化成仙，他能成仙，長生地功不可沒，但亦是他，在長生地的時候，擅自動了長生地的命運薄。”

    “命運?。俊蓖觐侁扇滩蛔柕?，“那又是什么東西？”

    完顏烈解釋道：“人各有命，早成于天。那命運簿記錄的是所有世人的命數(shù)?！?/br>
    完顏宗干冷哼一聲，“荒謬，若是真有命數(shù)一事，那我等根本不用出兵，只等命運來了，滅遼、破宋就好！”

    完顏烈微笑道：“國論左勃極烈不信命數(shù)一說嗎？”

    完顏宗干見到對方笑容后的譏誚，心中凜然，“我只是不解罷了?！?/br>
    他本是無所畏懼之人，可對完顏烈的手段，亦有了深切的戒備。

    完顏烈笑道，“勃極烈說出了很多人的困惑，但坐等其成本也是一種命數(shù)，何況你在等，別人卻未見得要等的。勃極烈不拼，女真人姓完顏的想拼的絕不在少數(shù)，希望建功立業(yè)的也不是少數(shù)?！?/br>
    完顏宗干想說——那命運薄上的我究竟是拼還是不拼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已有惘然。

    若早知道哪怕拼命也落得如今落寞的結(jié)局，他是否還會再拼？

    完顏烈又道：“每個人品性不同，目標(biāo)不同，是以選擇的道路也不同。但看似選擇的不同，目標(biāo)和品行又決定了他只能有幾條路可走?！?/br>
    眾人聽的似懂非懂。

    沈約卻知道這是性格決定命運、時勢造英雄理論的另外一種翻版而已。

    完顏晟喃喃道：“若真有命運簿，朕倒真想看看自身的命運?！?/br>
    眾人亦是這般想。

    完顏烈緩緩道：“大金皇帝有機(jī)會的，不過因為陳摶撥動了命運簿的命運輪，讓一些人得以看到自己的命運。”

    沈約沉吟道：“就是趙匡胤等人？”

    完顏烈揚聲道：“沈先生倒是一猜就中?！?/br>
    沈約暗想，這有何難？但你故意這么說，究竟想將眾人帶到哪個方向？

    完顏烈緩緩道：“很多時候，我等欠缺的不是努力，而是為之努力的一個信心。當(dāng)年若非完顏宗翰一幫人苦苦勸金太祖登基，金太祖未見得會將全女真人的命運做一個賭注，登基和看似強(qiáng)大的遼人抗衡。”

    眾人均覺有理，微微點頭。

    完顏烈又道：“趙匡胤等人不見得有破而后立的決心，但因為目睹自身的命運后，終于下定決心起事，也就成就了一番偉業(yè)。但一切成也命運、敗也命運……”

    “為何這般說？”完顏晟困惑不解。

    完顏烈緩聲道：“因為……無論宋室后人如何不成器，宋太祖還是驚才絕艷之輩?！?/br>
    無人反駁。

    金人哪怕將大宋打的七零八落，可有頭腦的人都知道不是金人太強(qiáng)，而是宋人太弱。而當(dāng)年宋太祖兄弟靠雙棍四拳打下了偌大的宋室江山，能力絕不讓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

    只有懦夫才不敢承認(rèn)強(qiáng)者的成就，女真人素重英雄，對完顏烈所言并無異議。

    完顏烈繼續(xù)道：“可當(dāng)年宋太祖滅掉后蜀，本可順勢長驅(qū)直入，勁取大理，以宋太祖當(dāng)年的能力，滅亡大理不費吹灰之力?！?/br>
    眾人亦是贊同。

    “但趙匡胤做了一件極為奇怪的事情。”

    完顏烈凝聲道：“當(dāng)手下建議他消滅大理，將大理納入版圖后，他卻在地圖上用隨身不離的玉斧在大理左近大渡河上一劃，說了句奇怪的話——此外非吾所有也！”

    眾人中有學(xué)識淵博的，例如韓企先，合剌，的確都知道這個傳說。

    “可取不取，何其怪哉？”完顏烈的目光盯著完顏晟道。

    完顏晟貴為天子，卻不等喂食，一直苦苦思索琴畫書棋的秘密，此刻聞言，腦海中有光亮閃過，失聲道：“朕明白了。”

    完顏烈一字字道：“大金皇帝明白了什么？”

    完顏晟醒悟道：“宋太祖趙匡胤因為知曉自己的命運版圖，是以認(rèn)為大理無法取到，這才放棄了滅亡大理的想法！”

    第1436節(jié) 兄弟鬩墻

    眾人面面相覷。

    金帝完顏晟所言匪夷所思，可事實真如完顏晟所言般——趙匡胤對大理當(dāng)取未取，好像真的是因為知曉命運限制的緣故！

    沈約微瞇眼睛，感覺完顏烈說的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很多高明的謊言，本來就是九成真相、夾雜一成偽裝，這一成偽裝通常都是最致命的。

    可聽到金帝提及“命運版圖”四字，沈約卻不由想到他那個世界的版圖，亦不由想到李巨人那些人。

    李巨人他們不也是知道命運后，才開創(chuàng)的一片天地？

    八百年前的某些事情，竟然和現(xiàn)代很是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