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削瘦的身體一半明亮、一半陰影，分割銳利，一片樹葉停在他單薄的肩頭。

    見她看過來，他彎起嘴角。

    “你四誰？”

    鹿之綾歪著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

    笑容凝在薄棲的臉上。

    第814章 不給他們，就給你

    鹿之綾不記得薄棲了。

    鹿景承和鹿景澤對(duì)視一眼，心底陰暗地十分滿意這個(gè)結(jié)果。

    要知道薄棲當(dāng)初只來了三天，就把小團(tuán)子的魂勾飛，他走后的幾天，鹿之綾天天抓著他們?nèi)ケ〉姆块g。

    見不到人就默默哭，跟受天大委屈一樣。

    一連十幾天都是這樣，而罪魁禍?zhǔn)椎谋珔s沒再來過，連個(gè)電話都沒有。

    后來還是爺爺奶奶帶著她去了個(gè)游樂園玩耍，把她找薄棲的習(xí)慣打斷，她的心思才歇下來。

    薄棲在月洞門前站了很久，久到鹿景承都覺得他有些可憐兮兮的，便搖援肩上小團(tuán)子的小手，“小七，叫哥哥?！?/br>
    “哥哥好！”

    鹿之綾一臉乖巧，眼睛亮澄澄的。

    只是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黏糊。

    “……”

    薄棲看著她，才明白程桐說的那一句小七也盼他，只是一句客套話。

    穿得花里胡哨的鹿景煥聽到聲音從后面站出來。

    他年紀(jì)小，很多人和事一經(jīng)而過也易忘，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一直記得薄棲，更記得薄棲當(dāng)初說什么做老婆時(shí)的眼神。

    因此，一見到久違的薄棲，鹿景煥立刻挑釁地沖他抬了抬下巴。

    薄棲抬起腳朝鹿景承走過去，抬頭看向坐得高高的鹿之綾，微笑著將手里的糖盒遞上去，“之之，給你糖果?！?/br>
    “之之是誰？”

    被叫慣小七的鹿之綾感到陌生。

    薄棲笑笑，沒說什么，只是將手里的糖盒遞給她，然后淡淡地道，“那你們玩，我去找我母親。”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

    “謝謝。”

    鹿之綾把糖盒往鹿景承的腦袋上一放，視線跟著薄棲離開。

    “薄棲?！甭咕皾山凶∷傲粝乱黄鹜??！?/br>
    “不用了，謝謝。”

    薄棲仍是客氣地說道，但沒有回頭。

    樹影在他頭頂上方遮擋住陽光，他沒有表情的小臉完全陷在陰影里。

    鹿景承和鹿景澤相視一眼，怎么見一次，這家伙就好像更孤僻一點(diǎn)。

    鹿之綾把玩著糖盒，找不到吃糖的地方，急得小臉都在用勁，“哎呀，哎呀……”

    鹿景承和鹿景澤都被吸引走目光，幫她打開。

    ……

    薄棲一個(gè)人回到鹿家給他安排的房間。

    鹿家的房子多，連他的客房都是獨(dú)立一間，沒給別人住過，柜子上面還擺著他和鹿之綾一年前拍的合照。

    就好像，這里本來就是他的房間。

    窗簾拉開至兩邊，大量的陽光從外面透過來，照亮幾格地板。

    薄棲將角落的畫架擺到光里，覆上畫紙，拿出調(diào)色盤開始畫畫。

    他承教名師，進(jìn)步神速，筆下?lián)]得飛舞。

    地板上的光亮從右邊移到左邊，陽光正在慢慢傾斜，顏色變紅。

    一張張畫紙飄落到地上，各種色塊模糊到一塊，雜亂又分明，鮮亮又壓抑……

    薄棲畫到手開始酸痛才停下來，他低眸看向滿地的畫紙，長(zhǎng)睫下的一雙眼睛愈發(fā)漆黑，似一方洗墨的池。

    什么都會(huì)變的。

    家里會(huì)變。

    鹿家的小朋友也會(huì)變。

    薄棲彈了下手，將畫筆扔了，筆尖重重砸在畫紙上，在最亮的地方點(diǎn)上一筆烏糟。

    “叩叩?！?/br>
    若有似無的聲音傳來。

    薄棲轉(zhuǎn)眸看過去，不急不緩地進(jìn)浴室洗了下手，又開始撿地上的畫紙，一張一張隨意疊在一起。

    門外的人很耐心，敲兩下停一會(huì)。

    聲音很小。

    片刻后，那聲音終于急了。

    “叩叩叩?！?/br>
    開始變成三下。

    薄棲把畫紙塞進(jìn)垃圾筒里，走過去打開門，頭上頂著兩個(gè)小揪揪的鹿之綾更費(fèi)力地踮腳，在夠門把手。

    見他出來，鹿之綾咧嘴一笑，“哥哥，吃飯?！?/br>
    一開口就是牛奶糖的香氣。

    是他送給她的。

    “嗯。”

    薄棲點(diǎn)點(diǎn)頭，抬起腳往外走去。

    剛走出一步，手就被攥住。

    鹿之綾握住他兩根手指，見他看過來，她眨巴兩下眼睛，似乎在說，走呀。

    薄棲沉默透明幾秒，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兩人一路沉默。

    鹿之綾有六個(gè)哥哥，實(shí)在是沒見過這么安靜的，她像看稀奇一樣，時(shí)不時(shí)仰頭看一眼，時(shí)不時(shí)又仰頭看一眼。

    “你看什么？”

    傍晚的風(fēng)吹在兩人身上，薄棲低頭看她。

    鹿之綾停下來，從自己小小的口袋里搖了半天，掏出一顆牛奶糖遞給他，“哥哥吃?！?/br>
    “你吃吧?！?/br>
    薄棲沒要。

    鹿之綾又在自己的小口袋掏，這回掏出一塊餅干，透明的包裝紙里餅干已經(jīng)碎成兩半。

    她想想又放回去，拿出一個(gè)可愛的粉紅小戒指遞給他。

    “我不用。”薄棲道。

    “漂釀?！甭怪c很努力地推薦著，拉過他的手就把戒指套上他的尾指，然后仰頭看向他，“更漂釀！”

    “……”

    薄棲平靜地看著她的討好，然后摘下戒指，“小七乖，送給別的哥哥吧?！?/br>
    “不給他們，就給你。”

    鹿之綾有點(diǎn)著急，一急，口齒格外清晰。

    薄棲看著她的小臉蛋，黑瞳微定，“不給別人，就給我？”

    “昂。”

    鹿之綾奶聲奶氣。

    薄棲蹲下來，朝她張開手，“那我還要牛奶糖?！?/br>
    鹿之綾從來就不是個(gè)吝嗇的孩子，她掏出糖就塞到他的手里。

    “我還要餅干。”

    薄棲胃口很大。

    鹿之綾立刻又掏出餅干放上來，笑瞇瞇的。

    “我要你口袋里全部的寶貝。”薄棲睨一眼她的小口袋。

    鹿之綾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小寶貝全掏出來，一骨腦地放進(jìn)他的手心里，還有兩顆路邊撿的小石頭。

    “你全給我了，你怎么辦？”

    薄棲看著自己一掌心的小東西問道。

    “小七再裝。”

    鹿之綾拍拍自己的小口袋。

    “那你再裝了給誰？”薄棲問道。

    三歲的孩子其實(shí)不太懂彎彎繞繞，但幼崽都有識(shí)別旁人情緒的能力，鹿之綾看看薄棲，雖然他什么都沒說，可她還是飛快地給出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