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子見對方一直低頭不語有些急了：“你是擔(dān)心攤上人命嗎？怕什么，又不用你親自動手，老萬已經(jīng)找好殺手，到時候我們只管蹲點(diǎn)望風(fēng)，事成之后再掩護(hù)他撤離。”

    “這事京哥知道么？”霍今鴻抬起頭來。

    “京哥說了，法租界的事他管不著，出了事自己兜著，只要不給清公會惹上麻煩隨便我們怎么著?！?/br>
    “在法租界動手？”

    “法租界東林飯店。明兒晚上有大人物在那擺宴席，照慣例大概要喝到凌晨散場，但周子庚后天下午要去北平，估計會提前離開。我們要做的就是全程盯住他，從酒店到他在花園路上的住處，中途有任何變數(shù)馬上告訴老萬的人?！?/br>
    “法租界我不熟，花園路是什么地方？”

    “跟東林飯店就隔了兩條巷子，周子庚在那塊有個別墅，給情婦住的?！崩プ勇犓@么問就知道有戲，“老萬的人應(yīng)該會在別墅動手，就怕中途橫生枝節(jié)。周子庚是背著老婆丈人來跟情婦私會，向來警惕，所以只能等他進(jìn)別墅歇下之后，或者提前摸進(jìn)去?！?/br>
    霍今鴻馬上明白對方要自己做什么了。

    昆子這幫人在他來腳行做工之前大概算是碼頭一霸，閻京寶對他們也是頗為器重，因此霍今鴻的出現(xiàn)自然引起嫉妒和仇視。幾個不服氣的帶頭為難他，昆子就是其中一個。

    時間久了昆子發(fā)現(xiàn)霍今鴻并沒有跟自己爭風(fēng)頭的意思，加之閻京寶著實(shí)對他偏愛，遂改變戰(zhàn)略生出拉攏他一起發(fā)財?shù)哪铑^。

    因?yàn)檎J(rèn)識一些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時常會有人托他們?nèi)プ鲆恍┎弧叭肓鞯墓串?dāng)”，討債打劫，尋仇滋事，什么亂七八糟的活都干過。臟錢來得快，但也少不得人手，昆子跟霍驚鴻合作幾趟覺得對方實(shí)在好用，久而久之但凡遇上大的“生意”第一個就想到他。

    “周子庚每次出行隨身兩個保鏢，花園路那塊人少，跟太緊容易暴露。小霍，你耳朵好，眼睛又尖，這事沒你怕是不好辦?！?/br>
    霍今鴻拿手掌根蹭蹭下巴，臉上露出個木訥的笑容：“坤哥，后天動手現(xiàn)在才跟我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這要是辦砸了……”

    這話聽上去有些別的意思，但因?yàn)檎f話的人是霍今鴻，本就是個不太會說話的悶葫蘆，因此反倒顯出股憨直的坦率勁。

    昆子見他手里那根煙已經(jīng)被捏得稀碎，又從兜里掏出根遞過去：“實(shí)話告訴你吧，本來是要喊你一道，老萬信不過你，怕把事情捅出去。結(jié)果媽了個逼的，今早老胡那邊有個伙計突然慫了說不干，我就說這種時候還得是小霍！”

    “謝昆哥抬舉，這錢要是真能到手我得好好謝謝你。”

    “謝什么，日后發(fā)財?shù)臋C(jī)會多的是！”昆子聽得窩心，但見對方夾著香煙總也不接火，心里覺得奇怪，“你不抽煙？”

    霍今鴻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從前有段時間成天聞煙味兒，就有點(diǎn)受不了，心里難受?！?/br>
    昆子舉煙的動作頓了一下。

    “沒，昆哥你抽吧，我……”霍今鴻反應(yīng)過來，半是窘迫半是苦澀。

    “就那一種煙，也差不多忘記是什么味道了?！?/br>
    第71章 4 “東西”

    晚上六點(diǎn)，霍今鴻按照約定扮作黃包車夫的模樣找到花園路120弄后門附近，昆子則是開車載著老萬的人候在丁字路口的拐角處。

    這地方離周子庚的別墅有五六十米的距離，北面是家法國人開的咖啡店，西面不知是哪位達(dá)官貴人的公館，今天晚上大概是有宴會，十幾分鐘的功夫就有三輛轎車進(jìn)出。

    總的來說還算是個比較不顯眼的蹲點(diǎn)之所，又能隱約看到周子庚家院子的正門。

    昆子下車買了張報紙，走到霍今鴻的車邊站住，很順手地從口袋里摸出根煙。

    “東林飯店那邊一切正常，周子庚大概還有十多分鐘退席。”

    “昆哥，第一次看你穿這么正經(jīng)?！被艚聒櫞蛄坷プ拥囊簧砦餮b，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對方說話。

    “老萬的車，我總不能穿得太寒磣，叫人一看覺得是偷來的?！?/br>
    昆子覺得霍今鴻這人有點(diǎn)意思，事前好說再說勸了半天才答應(yīng)接這差事，真到時候倒跟沒事兒似的，也不知道該說他有城府呢還是傻大膽。

    “一會兒周子庚的車會從西邊過來，進(jìn)去之后再動手，趁他洗澡或者跟情婦親熱的時候?！?/br>
    “要我做什么？”

    “趁現(xiàn)在去摸摸房子里的情況，回頭告訴我們。”

    老萬已經(jīng)事先派人進(jìn)別墅打探過，把房間布局，尤其是衛(wèi)生間和臥室的位置畫下來交給花錢雇來的殺手。昆子把圖紙交給霍今鴻，讓他靠近了去聽聽房子里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后者扣上帽子，拉著車沿路繞了一圈，回來告訴昆子別墅里一共七個人，院子里兩個樓里五個，女主人在二樓浴室放水，其余六個人里不確定有沒有警衛(wèi)。

    “跟老萬上次找人打探來的情況差不多，看來周子庚在女人這兒不設(shè)防?！崩プ诱讼銦熑釉谀_邊踩滅了，“行啊小霍，他情婦在干什么你都聽得見？我看不如你親自動手，等他倆干到興頭上進(jìn)去，直接在床上捅個透心涼?！?/br>
    “別，昆哥，這殺人的事我還是做不來。”

    “老萬找來的殺手，就車?yán)锬莻€……看見沒，據(jù)說是從來沒失手過，但依我看也不過是個尋常莽夫，不知道這一票拿了多少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