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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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車架已經(jīng)走遠了。 宋瑾順著她的視線,寬慰道:“快回去吧,你母親會擔心的?!?/br> 魏云卿勉強點頭,輕不可察地“嗯”了一聲,翻身上馬。 她在馬背上看著宋瑾,公卿的車馬在他背后如流水般緩緩前進著。 魏云卿緊抿的唇縫動了動,卻什么字也沒說出來。 宋瑾仰頭看著她,少女逆光玉立,清澈的眼眸似有千言萬語,“還有事嗎?” 魏云卿微微攥緊了馬韁,想問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搖了搖頭,策馬離去。 宋瑾站了片刻,目送少女一人一騎消失后,才轉(zhuǎn)身返回了隊伍。 第5章 日暮晚 日漸西斜,白日未融盡的雪,開始上凍。 魏云卿驅(qū)馳著玉獅,回去的路,走的很慢。 到禁中里巷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細細的呼喚—— “云哥兒,云哥兒?!?/br> 魏云卿勒馬,她身形頎長,長身于馬背上,何其軒軒少年郎。 墻壁旁站著一個穿著半舊青布襖的人影,耳根和臉頰通紅,顯然已經(jīng)吹了很久的冷風了。 是江姨娘派去圜丘的家奴。 “你怎么在這兒?”她問,難怪她遍尋不得。 那家奴連忙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姨娘派小的去南郊送信兒,小的不敢去,就想著在外邊呆幾個時辰,等風聲過了再回去復命。可聽聞女郎去尋小的后,唯恐事泄,便在此等候女郎?!?/br> 江姨娘管家,因出身不高,以至其敏感多疑,動輒打罵下人來立威。 家奴自作主張違背江姨娘的意思,想來也是怕受罰,才等候在此,假裝是被魏云卿尋到了,跟她一道回府。 魏云卿便松開馬韁,對他道:“給我牽馬?!?/br> 家奴如獲大赦,連忙拉起馬韁,護送魏云卿回府。 * 府中,宋太師和宋瑾兄弟還沒有回來,皇帝要在宮中賜宴百官,父子三人大概要到深夜才能離宮回家了。 魏云卿來到時宜堂,楊氏還沒有離去,倚在暖榻上教宋惠風做女紅,不時指點著她針法,鐘靈毓在一旁笑看著。 小姑娘七八歲的年紀,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才繡了沒幾針,就拱在楊氏懷里撒嬌,不要學針線,要跟爹爹學騎馬。 楊氏摟著她,撫著她的頭發(fā)慈聲哄著,“女兒家都是要學這些針線女紅的?!?/br> “那為什么jiejie不用學呢?”宋惠風突然抬手指著門口的少女。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回來的魏云卿。 魏云卿像一條擱淺的魚,動彈不得,被人圍觀著。 “客兒回來了?!辩婌`毓開口道:“到榻上坐,外邊風大,別凍壞了你?!?/br> 魏云卿搖搖頭,“我就是過來看看舅媽,回個話就回去了?!?/br> 采珠已經(jīng)上前,拉著魏云卿進屋。 魏云卿推辭不肯坐,只說還要回去給母親請安,不便久留。 回復完圜丘的情況后,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楊氏只笑著說:“那就好,等太師回來,就知道宮里的打算了。” 鐘靈毓道:“那客兒入宮的時間,是不是也該定下了?” 楊氏點點頭,“應該是不差了?!?/br> 宋惠風好奇地仰頭看著楊氏,“因為jiejie要做皇后,所以她不用學針線嗎?” 楊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宋惠風天真道:“那我也要做皇后?!?/br> “休得胡言!”楊氏臉色一變,立刻輕輕掩上她的口。 魏云卿一笑,童言無忌,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士族需要彼此制衡,而不是一家獨大,一家獨大就有改朝換代的風險。 廣平宋氏正當權(quán),朝廷不會讓宋惠風這樣的強門貴女成為皇后,讓宋氏成為外戚。 只有她這種無父親、無叔伯、無兄弟,家世顯赫的孤女,才是朝臣心中的最佳皇后人選。 外戚,唯須高胄,不須強門。魏氏蔭華族弱,實允外戚之義?!咀?】 她對宋惠風道:“這些女紅我也有在學,只是jiejie才做女孩子沒多久,學的日子還短,所以不是很熟練?!?/br> “我也想像jiejie一樣,做個小郎君,跟著爹爹縱馬習射?!?/br> 魏云卿心底五味雜陳,她告訴她,“能做自己,才是最好的?!?/br> 又閑聊幾句后,魏云卿告辭。 楊氏也下榻道:“我也該走了,今兒個一早讓胤哥兒到西山給劉嬸子家送了些黃酒和羊,這會兒他也該回來了,我得回去看看。” 鐘靈毓便吩咐采珠送人,道:“那大嫂就跟客兒一道回吧,我這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楊氏笑道:“你好好歇著。” 方挽起魏云卿的手,離去了。 * 建安宮。 晝漏盡,懸樂罷,百官乃歸。 宮宴一結(jié)束,宋瑾就獨自驅(qū)馬先一步回家。 駿馬一路飛馳,將建安宮的夜色遠遠拋在身后。 式乾殿。 天子褪去晚宴的宮裝,換了件素色織錦寢袍,卸下冠冕,只用一根簡潔的白玉簪將如墨的鬢發(fā)簡單簪起。 “今日祭天,陛下累壞了吧?”中常侍梁時笑問道。 蕭昱不作聲,轉(zhuǎn)至書案前,斜倚座上,骨節(jié)分明的白凈手指隨意翻著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折。 殿中光線昏暗,案上燃著一支小燭,天子的全身隱于暗中,只有那俊秀標志的五官,被燭光籠上一層暖色光芒。 他打開一封奏折,湊近燭火細細看著,送來給他過目的奏折,里邊都夾了宋太師定下的決策,他看過后—— 甚至不需看過,只需用朱筆畫諾就可以了。 政由宋氏,祭則寡人。 這樣一個輕松省力的皇帝,哪里會累呢? “長公主那邊有消息嗎?”蕭昱邊翻著奏折,邊問。 前幾年,天子長姐平原長公主的駙馬霍肅,平定西涼,立了大功,連番升遷后,外放了并州牧。 如今,公主是隨駙馬于并州上任。 梁時搖搖頭,“公主原說趕在冬至祭天時回朝,可臨時又被什么事絆住了腳步,到底沒趕上,這下怕是要到年底才能回京了?!?/br> “年底——” 蕭昱合上奏折,“可馬上就要向魏氏納采了。” “即便公主回京,這已定的皇后,也沒有反悔的余地啊。”梁時研墨,笑言。 “你怎知朕要反悔?”蕭昱眼中寒光一閃,他看著梁時,眼神無波,語調(diào)平靜,一字一句道—— “準皇后奕世名德,天下貴種,朕豈有不喜之理?” “奴婢失言!” 梁時手上的墨錠一滑,嚇得撲通跪倒,寒意從腳底直直往上冒,殿中地龍燒的暖,可冷汗還是頃刻間將他身上濕透。 妄自揣測天子心意,是內(nèi)侍大忌。 他自幼跟在蕭昱身邊侍候,最是了解帝王脾性,他本不該犯此低級的錯誤。 天子的心意,他不該揣摩,即便揣摩到了,也不能說。 梁時的頭深深伏在地上,惶恐請罪,“奴婢知罪,準皇后華族貴胄,才徳兼美,作配陛下,乃是天作之合?!?/br> 蕭昱收回視線,拿起朱筆,蘸墨,面無表情的在奏折上畫著諾。 * 宋瑾到家時,頭發(fā)上還帶著碎雪渣,可見路趕得很急,不知碰到多少枝梢。 屋里,鐘靈毓正在榻上吃著酸棗糕,聽到門口的動靜,連忙把嘴里的酸棗糕吞了下去,又把未吃完的塞到了榻上的小方桌底下,小心翼翼藏好。 宋瑾進屋,邊解披風拂去這一路的寒氣,邊對她道:“別藏了,臉上粘的糕屑都看到了,多大人了,還貪嘴,也不怕積食了?!?/br> 鐘靈毓臉一垮,沒好氣地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宋瑾走到榻前,一躬身把人橫抱而起,大步往床榻走去,把她輕輕放到床上后,撫著她的臉,仔細觀察道:“還疼嗎?” “沒事?!辩婌`毓搖搖頭。 宋瑾摟著她,手撫著她的腹部,嗔怪道:“你說你還挺著肚子,出這頭做什么?大姐跟姨娘爭執(zhí),就讓她倆打去唄,倒讓自己白挨一這巴掌?!?/br> “說的輕巧。”鐘靈毓反駁道:“姨娘是你生母,我人在那兒,能眼看著她挨大姐的打?再說客兒馬上要入主中宮,我能讓大姐在此時落個毆打庶母的罪名嗎?” 宋瑾啞口無言。 魏國以孝治天下,卑幼不可毆親尊長,妻之子女毆打庶母,罪等弟妹毆打兄姊,當受杖九十。【注2】 魏云卿入宮在即,宋朝來若是落得這么個罪名,丟人,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