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會讓你對?我心生厭惡與恐懼，但是我必須把我對你的威脅坦誠告訴你?！?/br>
    “卿卿，你要學(xué)會自己保護(hù)自己?！笔掙排跗鹚哪?，柔聲安撫著她恐懼不安的情緒，“無需患得患失，每一個人都很愛你，都是為了你著想，我們都愛你?！?/br>
    魏云卿看著他，小燭的光芒顫動著，倒映在她的眼里，熠熠明亮。

    蕭昱捧著她的臉，如第一次那般，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淺嘗輒止。

    *

    這一日，裴通來了齊王府。

    他是齊王友，輔助齊王師來敦促齊王的課業(yè)，齊王雖領(lǐng)了司空之職，但是司空府大部分職權(quán)已?然是由宋太師暫攝，蕭景要處理的事務(wù)不多。

    剛呆了沒多久，就一直聞到蕭景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便詢問道：“殿下，你身上的香，是從哪里來的？”

    蕭景一怔，“有香氣嗎？”

    裴通仔細(xì)分辨著那若有若無的香氣，越聞越覺得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聞過?！?/br>
    蕭景心里咯噔一下，“你聞錯了吧，我這幾日都沒有熏香。”

    裴通眉峰微蹙，漸漸想到了什么，臉色沉了下去，解釋道：“這是一種西域奇香，一旦沾身，數(shù)月不散?！?/br>
    蕭景微微變了臉色，難怪他怎么洗都除不盡。

    裴通起身，作揖告辭，“殿下，家中有事?，我必須馬上回去一趟?！?/br>
    說?完，便匆匆離去。

    蕭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舉起袖子仔細(xì)聞了聞，眼皮突突直跳，他果然是被算計(jì)了。

    *

    裴通匆匆回家，一回去，便急匆匆來了胡法境住的院中，此?時(shí)，胡法境正在屋里和小姨裴智容相談甚歡。

    “觀音奴，齊王身上的香，是不是你搞的鬼？”

    還未進(jìn)門，裴通的聲音就氣急敗壞傳了進(jìn)去。

    胡法境面色不改，緩緩起身，看著匆匆而來的裴通，坦然面對?著他的怒火，“小舅知道了？”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裴通氣急敗壞，“全建安只有你有那個西域異香，早晚有人?會懷疑你和?齊王私相授受，暗通取款，你這不是把自己名聲搭進(jìn)去了嗎？”

    裴智容聞此?，也驚愕地看著胡法境，“阿奴，你為何要如此?？”

    “我為何要如此？”胡法境看著二人，冷笑，“我倒想問問你們，讓一個賤婢頂著裴家的名號，嫁入齊王府，你們?yōu)楹我绱?？”

    裴通臉色一變。

    裴智容也心虛地低下頭，“阿奴，你都知道了?！?/br>
    “小舅怎能讓一個賤婢頂替小姨嫁入王府，再把小姨嫁給一個寒門子弟？”胡法境忿忿不平，斥責(zé)道：“你們都是瘋了嗎？”

    裴智容搖搖頭，哭訴道：“不，阿奴，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非要嫁的，但是，我不能啊，我不能以裴家女兒的身份嫁給他。”

    “士族對?士族，寒門對?寒門?！焙ň忱淅涞溃骸靶∫绦膼傊?，他配不上你，你這輩子都不用?想了?！?/br>
    裴智容掩面而泣。

    裴通蹙眉，道：“就算是為了阻止我們，你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名聲啊？”

    “小舅別自作多情了?！焙ň齿p嘲一笑，“不讓小姨所托非人?只是順便為之，此?舉用?意，還是我自己想要齊王妃之位?！?/br>
    裴通一懵，和?裴智容面面相覷，難以置信，“你怎么會想嫁入皇室？”

    那般牢籠，進(jìn)去了就是蹉跎一生。

    “小舅還記得嗎？我幼年時(shí)，有術(shù)士批命，稱我天生后命，貴不可言，可惜讓魏氏先了一步，搶了這皇后位?！?/br>
    裴通厲聲呵斥，“觀音奴，閉嘴！”

    她怎可言此大不敬之語？！

    “什么昆山片玉，華頂閑云，不過世家造勢，自吹自擂?！?/br>
    胡法境對裴通的制止置若罔聞，繼續(xù)道：“我要讓世人?都看到，我胡法境嫁給誰，誰，就是皇帝?！?/br>
    “既然天不認(rèn)我這天生后命，那我就自己?逆天改命?！?/br>
    第57章 異香

    那一夜之后, 蕭昱果然?讓太醫(yī)監(jiān)聯(lián)名上奏了一封皇后心情怫郁，壓力過?重，不宜懷孕的奏折遞了上去。

    奏折到了中書省，宋瑾見到后, 便帶去給宋太師過目, 順便抱怨了一通。

    宋太師明?知道宋朝來是什么脾氣，還屢屢讓她進(jìn)宮去刺激魏云卿, 好好的孩子, 早晚被逼瘋。

    宋太師臉色沉沉, 把奏折扔到他的懷里道：“定是皇后還在賭氣，陛下才有此授意?！?/br>
    宋瑾連忙接穩(wěn)奏折, 道：“可太醫(yī)說的也有道理，皇后壓力過?重, 心情積郁，恐怕難以受孕，就算勉強(qiáng)懷孕, 恐怕也保不住,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讓皇后紓解情緒，才能誕下健康的皇嗣?！?/br>
    宋太師胡子微動, 冷嗤一聲。

    “壓力大？不過?催幾句就是壓力了？等朝廷真給陛下選妃，讓別?人跟她分寵了, 她才知道什么叫壓力大?！?/br>
    宋瑾蹙眉，大約是因?yàn)榧娜嘶h下，魏云卿自小就心思細(xì)膩敏感, 在家時(shí)就處處察言觀色, 待人接物都?是溫順有禮，在意親人感受。

    他就怕魏云卿太過顧念親人, 怕讓親人失望，一時(shí)想不開，鉆了牛角尖，真把自己折騰出毛病了。

    “父親，您這是要?逼死?皇后嗎？”宋瑾勸道：“您別再提納妃的事了，讓皇后過?幾天清凈日子，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不行嗎？這事兒急不得，等?皇后情緒好了，想通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胡說什么呢！”宋太師呵斥道，什么死?不死?的，他是想找死?嗎？

    宋瑾避開宋太師目光，倔聲道：“父親實(shí)在有些不近人情了?！?/br>
    宋太師陰著臉，沉吟不語。

    *

    五月之夏，一日熱似一日。

    為了寬慰皇后情緒，蕭昱在太醫(yī)的建議下，帶了魏云卿一同搬到了飛仙閣避暑。

    只是帝后雖同住飛仙閣，卻依然?是異榻而?寢，對外也稱是為了皇后鳳體安康，故需要?靜養(yǎng)。

    華林園池塘的荷花冒出了花苞，這日閑暇，蕭昱便和她來了華林園游賞。

    月中的時(shí)候，楊季華被安排入宮，因其家世?身份故，超授了二?品女侍中，隨侍皇后身側(cè)，掌文書內(nèi)政。

    因是大舅母楊氏的meimei，二?人年歲又相近，魏云卿亦對她有所優(yōu)待，不拘禮節(jié)。

    蕭昱在亭上練習(xí)書法，魏云卿和楊季華在池邊閑聊，投喂著?池里的魚。

    “你為什么非要嫁宋逸不可呢？以你的品貌家世?，不愁嫁不得好郎君?！?/br>
    魏云卿問著?，今日，她的發(fā)髻高高綰起，露出一截白膩修長的脖頸，髻上簪了朵絹制的牡丹花，脖子上戴著?一串紅珊瑚小珠，腕上佩戴著一串鑲珠嵌翠的金寶鐲。

    色若朝霞映雪，艷比桃李爭芳。

    楊季華往池子里撒著?魚糧，道：“其實(shí)，我就是看上他這個人，家世?相貌好的郎君很多，可他這般品性堅(jiān)韌者不多?！?/br>
    魏云卿點(diǎn)點(diǎn)頭，如松柏不凋，如冰雪出塵，這般高潔品性確實(shí)難得。

    “可他父親的事你肯定聽說過?，他既要?為父守志，斷然?不會此時(shí)娶你，你若強(qiáng)逼他娶你，那這個人也就廢了，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了?！?/br>
    楊季華執(zhí)帕擦了擦額頭，瞇眼看了看太陽，這會兒的光線是愈發(fā)刺眼了，“皇后說的道理我懂，我也不是非要?現(xiàn)在就嫁他，就是想要?他一個承諾，若日后他父親的事得以解決，就會娶我。”

    魏云卿蹙眉，疑惑道：“照你這意思，若他父親的事一直不解決，你也一直不嫁人嗎？”

    楊季華點(diǎn)頭，“我既認(rèn)定了他，就不會改?！?/br>
    魏云卿若有所思，捏著?魚食一顆一顆扔進(jìn)水里，魚食一落水，就立刻有魚探出頭，一口?吞下。

    *

    蕭澄和蕭泓來到華林園的時(shí)候，就見魏云卿在池邊與楊季華閑聊喂魚。

    蕭澄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一時(shí)恍惚。

    魏云卿今日穿了一條墨色回紋響云紗裙，這料子雖看著?不甚奢華，可制作起來卻是相當(dāng)不宜，便比一般的綾羅綢緞更珍貴。更難得的是穿著時(shí)觸膚生涼，故而?最宜夏日穿著?。

    池塘邊，魏云卿手上端著一個天青色瓷杯，指甲上的蔻丹，鮮艷欲滴，她往池里撒著?魚食，隨著?動作，那響云紗的裙子便發(fā)出沙沙之聲。

    蕭昱在不遠(yuǎn)處的涼亭上練字，不時(shí)向魏云卿看過?來。

    盛夏的燦陽灑下來，池面波光粼粼，池邊美人玉立。

    蕭澄和蕭泓走過來。

    楊季華發(fā)現(xiàn)二人后，停止了交談，拉了拉魏云卿，努嘴示意。

    魏云卿轉(zhuǎn)身，看到了二?人，她微上前一步，身上的環(huán)佩珠玉叮鈴作響，道：“兩?位殿下來了。”

    二人向皇后作揖行禮。

    蕭昱在亭中聞聲，抬頭，看到二?人后，便讓內(nèi)監(jiān)請他們過來。

    魏云卿轉(zhuǎn)過?身子，繼續(xù)喂著?池里的魚，蕭澄和蕭泓低著?頭，從魏云卿背后走過。

    靠近皇后身邊時(shí)，蕭澄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卻只看到皇后一截雪白的脖頸，上邊掛著?一層淺淺的汗，在陽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蕭澄臉上一熱，避開了視線。

    楊季華掃了他一眼，用帕子遮在魏云卿頭頂，給她遮著漸漸刺熱的光線。

    蕭澄和蕭泓至亭中，向蕭昱行禮，蕭昱卷起來剛剛的習(xí)作，請二?人落座。

    蕭泓調(diào)侃笑道：“看陛下如今這悠閑模樣，想來皇后情緒應(yīng)該是大好了，夏日暑熱，政事可稍作清簡，抽空多陪陪皇后?！?/br>
    蕭昱不做回應(yīng)，自顧自端起一旁的梅子茶，飲了一口?，又讓著二人道：“喝茶不？先前皇后在華林園摘的梅，親手腌制泡的，味道很不錯?！?/br>
    蕭泓嘿嘿一笑，“不喝，本就一股酸味，再喝這酸梅茶，豈不是牙都要酸掉了。”

    “七叔怪會打趣的?！笔掙乓恍?，往魏云卿方向看了一眼，她還在自顧自喂魚，壓根兒不在意這邊的任何動靜。

    蕭昱把茶放下，“齊王怎么沒來？”

    “臣今日過?來，就是想跟陛下說此事。”蕭泓回道：“齊王被流言所擾，近來一直都?沒出府?！?/br>
    蕭昱神情微肅，“出了什么事？”

    蕭泓嘆了口?氣，繪聲繪色地將近來建安城的流言跟蕭昱如實(shí)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