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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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上進(jìn)?只要魏國還是門閥政治,九品中正選官,他就上?不去?。” 裴雍嘲諷的語氣不加掩飾。 “柳弘遠(yuǎn)無非是走了大運(yùn),得長公?主賞識,才?有了策試出頭?的機(jī)會,而他的子孫,無家世,無門第,無貴人賞識,哪怕再努力,書讀的再好,也沒有出人頭地的機(jī)會!” 裴智容全身顫抖,心中的憤恨無處發(fā)泄。 她?不理解,明明是他們這?樣的士族,壟斷了寒門仕宦上進(jìn)之路,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處處貶低這些努力讀書上進(jìn)的寒門子,他們憑什?么扼斷別人的出頭?之路? 裴雍指著裴智容,聲聲指責(zé)著—— “十幾年來,裴氏生你,養(yǎng)你,付出無數(shù)心血。汝之血rou,皆為裴氏所?塑,你享盡家族之利,就該以家族榮耀為上?,以維護(hù)家業(yè)為責(zé)?!?/br> 裴智容全身顫栗著。 “作為裴氏女,維護(hù)裴氏家業(yè)不墜,是你自出生起就應(yīng)該擔(dān)負(fù)起的責(zé)任與自覺,你必須完全與家族休戚與共,你,明不明白?!” 裴雍的如同一只呼嘯狂吼的野獸,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廳堂,高大身軀的陰影將渺小的裴智容整個淹沒。 她?顫抖著,蜷縮著,一個弱小的女子,要如何與整個大時代抗?fàn)帲?/br> 她?呆呆的,麻木著,仿若聽到古人吶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時的憤懣慨然。 忽而冷笑道:“什么家業(yè)不墜?什么家族榮耀?我看這?不墜的家業(yè),墜就墜了吧!” 裴雍眼神一寒。 忽的,裴智容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匕首,慨然道:“這?一身血rou,來于父母,我今日就還于父母,了卻血rou之軀,從此一身自在!” 說著,就往自己手臂上狠狠劃下一道。 “智容!” 裴氏兄弟大驚失色,裴雍揚(yáng)起一腳,踢走了裴智容手上的匕首,裴智容被踹的撲倒在地,鮮血濺在地板上?。 裴通跌跌撞撞爬到裴智容身邊,撕著衣服給她?包扎傷口,大聲呼喊著下人。 裴雍又急又氣,痛罵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怎可如此不愛惜自己?如此?不孝父母?” “我寧死不嫁!”裴智容雙眼通紅,倔強(qiáng)道:“兄長既斥我不孝,便放我入地下侍奉父母去?吧。” “好!”裴雍怒極,“要死是吧,我告訴你,你就算死,也要以溫氏婦的身份死,你就算死,也?要為家族完成聯(lián)姻,你就算死,也要葬在溫氏祖墓!” “你……” “來人,把女郎給我關(guān)起來,嚴(yán)加看管,出嫁之前不得離開房門半步!” * 裴智容自盡明智,寧死不嫁溫氏之事,很快就傳到了柳弘遠(yuǎn)耳朵里。 殷恒有聲有色的跟他描述著,“裴氏和溫氏匆匆定下婚事,聽說今日就要出嫁了?!?/br> 柳弘遠(yuǎn)手中的筆吧嗒落在了案上?,寫了一半的宋世子傳記上?,被濺上?了一大片墨跡。 只聽得裴智容今日就要出嫁,頓時心神打大亂,抬腳往官衙外走去?,匆忙的腳步,帶翻了案上?的紙墨。 “弘遠(yuǎn)?!?/br> 殷恒制止不及,暗自嘆息,兩姓聯(lián)姻,他去了也是無可奈何,恐柳弘遠(yuǎn)沖動出事,連忙抬腳跟上?。 官衙的馬被柳弘遠(yuǎn)騎走,殷恒無馬可驅(qū),恰逢李允乘車而來,殷恒見此?,立馬跳上?他的馬車,在李允一頭?霧水的情?況下,驅(qū)車追趕。 另一邊,柳弘遠(yuǎn)一路縱馬,追上了裴氏送親的隊伍。 白雪茫茫,十里紅妝。 他遙遙望著那長長的送親隊伍,淚水模糊了眼眶。 婚車中,裴智容面色麻木,再厚的脂粉都蓋不住心中的絕望,她?手中緊緊攥著那早已偷偷磨的尖利的金簪,下定了赴死之心。 既然兄長要她為家族完成聯(lián)姻,那她?便以溫氏婦的身份死在溫氏,遂了他們的心愿,以她?的身軀還裴氏養(yǎng)育之恩,自此?之后,她?與裴氏兩不相欠。 眼淚落下,在臉頰的脂粉上?滑下水痕,忽然,她?似乎又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 “智容,智容?!?/br> 裴智容猛然抬頭?,更加清晰的聽到了呼喚聲,她?立刻掀開?車簾,看到了送親隊后一路驅(qū)馬跟隨的柳弘遠(yuǎn)。 “弘遠(yuǎn)?!彼龓е耷唬魡玖艘宦?。 柳弘遠(yuǎn)看到裴智容后,眼淚溢滿眼眶,心中大慰,幸好,她?還活著,“智容,你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br> 裴雍在隊前送親,聽到了身后的動靜,看到柳弘遠(yuǎn)一路驅(qū)馬跟著裴智容的花轎,給她?訴說著什么,眼神一寒,怒火中燒。 這?小子真不是識相,大喜之日來觸霉頭?,立刻吩咐下人去把他攆走。 頃刻,十幾個家丁包圍了柳弘遠(yuǎn),柳弘遠(yuǎn)被拉下馬,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土地上?,一身雪污。 “你一定要活下去?!彼q在呼喊。 “弘遠(yuǎn)?!迸嶂侨菘粗仟N的柳弘遠(yuǎn),淚流滿面道:“你快回去?,你忘了我吧。” 裴氏家丁的拳頭如暴雨般落下,柳弘遠(yuǎn)狼狽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向裴智容奔去?,一句一句的囑咐著—— “智容,你要活下去?,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我會在你身后一直守護(hù)著你,你會長命百歲,你會兒孫滿堂,你要往前走,不要再回頭?!?/br> “弘遠(yuǎn)?!迸嶂侨菪娜绲陡睿瑴I水糊盡了臉上?的脂粉,“對不起,對不起……” 她可能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柳弘遠(yuǎn)被打的遍體鱗傷,殷恒及時趕來,和李允一起跳下馬車,驅(qū)趕著行兇的下人。 殷恒怒斥,“他是朝廷命官,裴侍郎欺人太甚!” 裴雍冷聲道:“今日是我裴氏大喜之日,擋路者都該死!” “裴雍!” 于此?同時,婚車傳出裴智容的聲音,“大哥,你讓他們走,我嫁,我嫁!” 裴雍面色稍緩,抬手制止下人。 殷恒和李允一起扶起昏迷的柳弘遠(yuǎn),手忙腳亂將人抬上?馬車。 裴氏送親的隊伍繼續(xù)往溫氏駛發(fā)。 裴智容眼淚已經(jīng)流干,絕望闔眸。 * 與此同時的溫氏,全家上?下亂作一團(tuán),大喜的日子,新郎卻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溫母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廳堂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眼見著新婦都要過門,兒子卻不見蹤影,這?可怎么跟裴氏交代? 很快的,家丁急急來報,“夫人,郎君找到了?!?/br> 溫母松了口氣,“三?郎在哪?” 說話之際,袁延伯大步跨入,把五花大綁的溫三郎扔到了溫母面前。 “三郎?!睖啬笐嵑薜刎嗔嗽硬谎?,給兒子解著繩索,心疼道:“何至如此?狼狽?” 袁延伯冷冷道:“你兒子誘拐我meimei私奔,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我暫時不予計較,送他回來成婚,待他婚后,我定是要開?堂公?審,給我meimei一個公道!” 溫母半張著嘴,大驚失色。 溫三?郎面色痛苦,抗拒道:“母親,我不娶,我要和袁meimei在一起,我不要娶裴氏女!” 溫母聞此?,臉色瞬間陰寒,“啪”的給了兒子一個巴掌,溫氏袁氏是世仇,豈有結(jié)親之理? “無知!”溫母厲聲斥責(zé),然后吩咐下人,“來人,給郎君更衣,出門迎親。” 溫三?郎被強(qiáng)行換上?新郎服,被兩個下人押著出門迎親,與此?同時,裴家的婚車也到了溫家門口。 門口聚集了一群湊熱鬧的路人。 袁延伯也?在道旁看著,他必須親眼確認(rèn)了溫三郎完婚,好徹底斷了他meimei的念想。 溫三郎神情麻木,猶如行尸走rou。 婚車中,裴智容亦是形如槁木,心灰意冷。 裴雍與溫母互相見禮后,家丁拖著溫三郎去接新娘子。 溫三郎腳如灌鉛,不肯挪動。 這?時,一道絕望又凄美的聲音傳來—— “三?郎。” 溫三?郎詫異抬頭?,只見袁氏女淚流滿面,不知何時擺脫了官吏看管,絕望地向他奔來。 袁延伯心中一緊,一手拉住meimei,"回來。" “大哥,你放了我們吧?!痹蠏暝?,痛哭流涕。 “袁meimei?!睖厝审@喚,眼眶瞬紅。 路人竊竊私語著。 裴智容也?聽到了外邊的動靜,掀開?車簾往外看著,只見一對年輕男女被兩方下人拉著強(qiáng)行分開?,生離死別。 場面一時亂哄哄一團(tuán)。 溫三?郎拼命反抗著,好不容易掙開?下人的束縛后,他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了,他沒有向袁氏奔去?,也沒有去接新娘子。 他就靜靜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都靜止了。 他恍然意識到,他再逃一百次,一千次,最終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兩個有仇怨的世家,永遠(yuǎn)不可能和解。 他只要活著,就是家族聯(lián)姻的棋子,他沒有選擇,沒有選擇的自由。 四海官員盡是世家子弟,他無論逃到哪里,他們都能找到他,抓回來。 哪怕去?深山隱居,可山林海澤盡是世家私產(chǎn),竟無一寸屬于他自己?,脫離了家族之后,天大地大,竟無他容身之地。 他突然笑了,狂笑著,徘徊著,踉蹌著,抽出一個官吏的佩刀,茫然四顧。 四面八方的人如同滿面油彩的小丑,戲謔嘲笑,群魔亂舞。 溫母大驚,“三?郎,你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br> 溫三?郎環(huán)顧四周,絕望而慨然道:“我恨自己?無能,我恨自己?是個懦夫,我恨自己?不能像宋世子一樣拼盡一切,魚死網(wǎng)破,和這?世道相爭!” “我做不到,我無法改變你們,我的一切都是任由家族擺布,自己?做不得主,可唯有死亡一事,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們做不了我的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