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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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邊,快追!” 隆隆鐵蹄聲越來越遠(yuǎn),蕭泓眼眶通紅,嘴中嗷唔亂叫,他掙扎著,手?腳卻絲毫不得?動彈。 夜色漸漸退去,天色漸漸泛白。 宋逸一路奔逃著,騎兵在他的身后追逐高喊,不少暗衛(wèi)都已死在了州軍的刀劍之下,廝殺的聲音回蕩在這一片山谷。 一夜追逐,馬兒已經(jīng)疲憊不堪,走到一處山崖時,終于不支倒地?,宋逸摔在了?地?上?。 秦州司馬追上?,一刀將一個暗衛(wèi)砍倒,鮮血灑在皚皚雪地?,紅的刺目。 他驅(qū)馬來到宋逸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馬鞭指著他,語氣難掩傲慢,“宋氏的人又如何,今日不還是落到了我手上,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明知死路,義?無反顧。” 宋逸看著倒了?一地?的暗衛(wèi),鮮血已經(jīng)將著一片山谷的雪地染紅,在初生的陽光下,耀眼刺目。 “可?今日,你就?只能葬送在這荒山野嶺了??!?/br> 秦州司馬做了個手勢,州軍提刀向宋逸逼近。 宋逸嘴唇微顫,身上?血跡斑斑,腳步緩緩?fù)砗蟮膽已峦巳ァ?/br> 臨行前,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母親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此行的兇險,可?她沒有阻攔自己?,而是對他說—— 父為?忠臣,汝為?孝子,忠孝之道,萃于一門。【注2】 銀色的刀鋒上倒映出他平靜無波的眼神?,他從?自己?的眼神?中看到的卻不是面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絲遺憾惋惜。 西山梅花開的正好,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 永平十三年正月,建安城籠罩在一片陰云密布中,絲毫沒有新年的歡喜氣息。 齊州軍與京師各處兵力都已戒嚴(yán),做好備戰(zhàn)的準(zhǔn)備,建安宮中的眾人都在焦急等待著秦州的消息。 這?一日,魏云卿登上?景山,抬起頭,遙望著西邊的天空。 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月了?,算算時間,宋逸他們早就該從秦州回?來了?,莫不是真的出事了?不成? 胡思亂想之際,楊季華腳步匆匆上山,氣喘吁吁稟報,“皇后,廣陵王回?來了?。” 魏云卿心里一咯噔,抬步下山,雪后山路濕滑,可?她絲毫顧不得幾次將要滑倒的危險,匆匆下山,往式乾殿而去。 * 式乾殿。 蕭泓一身狼藉,風(fēng)塵仆仆,虛弱憔悴。 他從?懷中取出薛太尉的答書,一路狼狽逃離,紙箋早已在懷中皺破的不成形狀。 蕭泓把答書呈給蕭昱,顯然還沒有從一路逃命的恐懼中回?神?,啞聲?道:“陛下,薛太尉薨,秦州起兵謀反了。” 秦州謀反在蕭昱預(yù)料之中,他并不意外,他接過答書,沒有立刻打開看,而是沉聲?追問,“怎么只有七叔一人回?來,宋逸呢?” 蕭泓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面含痛色,一字一句回?憶著,“那一日,薛太尉自盡后,秦州文武起兵謀反,派人追殺我們,要用我們的血祭旗誓師,告慰薛太尉在天之靈。宋逸為了掩護(hù)我脫身,獨自引開追兵,墜落懸崖,生死不明?!?/br> 魏云卿甫一進(jìn)殿,便聽到了?這?個消息,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險些癱倒,宮人連忙扶穩(wěn)她。 楊季華腦中一片空白,她踉蹌著走到蕭泓跟前,難以置信,“什么叫生死不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吧?” 蕭泓低下頭,神?情凄愁,無言以對。 楊季華轉(zhuǎn)身背對著他,痛苦捂上?了?臉。 殿中氣氛變得?沉重起來,魏云卿無措地走到了蕭昱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尋求他的支撐。她有點兒害怕,惶恐無措,總覺得?有一個生命,因她而消散了?,愧疚在心底蔓延,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昱身子顫了?一下,他甚至連轉(zhuǎn)頭看魏云卿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要如何安撫鼓勵她,才能安慰她,又不會顯得?那樣涼薄無情。 魏云卿拉住的,是他攥著薛太尉答書的手?,蕭昱手?指顫抖著,緊攥著答書一角,將要打開,卻又一頓。 蕭泓又道:“宋逸要臣轉(zhuǎn)告陛下,薛太尉叩謝陛下不殺薛氏滿門之恩?!?/br> 蕭昱眼神?一動,心中五味雜陳,艱難將答書緩緩移至眼前。 打開后,蕭昱呆呆看著答書上那幾個字,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睜大了?眼。 一抹紅迅速蔓延眼梢,他好似一下子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肩膀無力的耷拉下來。 一段年少時的舅甥對話浮現(xiàn)腦?!?/br> “舅舅,你說我是天子,是天下之主,既然我是最大的,那為?何我還要一直被管束,不得?自在呢?” 一身藍(lán)袍的文士手執(zhí)書卷,嘴角掛著如父親般的慈笑,慢聲?告訴他,“朝廷一計,都關(guān)乎萬民生死,因此上?位者,更該對手中的權(quán)力懷有敬畏,謹(jǐn)慎對待筆下的每一個決策。陛下雖是君主,可?終究年少,于政務(wù)未悉全貌之前,更該以敬畏之心去學(xué)習(xí),而不是急于發(fā)表建議?!?/br> “那我長大了?,洞悉全貌之后,就?可以發(fā)表自己的看法了嗎?” “長大后,陛下就?可?以親政,執(zhí)政大臣自是要還政陛下的?” “那他們不還我翅膀的話怎么辦?” 藍(lán)袍文士愣了一下。 孩童蕭昱繼續(xù)說著,“我感覺自己就像那籠子里的鳥,翅膀雖然在身上?,卻被剪了?羽毛,想飛飛不動,想飛飛不高,他們想把我馴化在籠中,讓我永遠(yuǎn)做他們的掌中雀,永遠(yuǎn)無法逃離?!?/br> 薛太尉驚訝于年幼的天子的聰慧,為?他的機警而贊嘆,他面含欣慰,看著遠(yuǎn)方,意味深長道,“他們不還,那舅舅就?賠你一對翅膀,讓你在天空自由翱翔。” 此刻,翅膀的羽毛蓬勃生長,開始在脊背生根、蔓延。 蕭昱喉頭滾動了?一下,眼底已經(jīng)?紅了?一片,緊攥答書的手指驟然松弛。 答書落地?。 蕭昱仰頭,閉眼,將眼淚生生逼了回去。 魏云卿看著那如羽毛落地的答書,紙箋早已皺亂,筆鋒卻依舊鋒利,她看著那短短四個字,目光滯了?一下—— “舅舅賠你?!?/br> 第124章 抉擇 式乾殿。 眾人?散去后, 殿中恢復(fù)了平靜,魏云卿沒有離去,二人?相依,席地?而坐。 蕭昱摟著她的腰, 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到了她的懷里, 魏云卿拍著他的背,靜靜安撫著。 帝王的身份, 要比一般人拋去更多的世俗感情, 那是他的舅舅, 也是他的臣子,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永遠(yuǎn)不?會如民間一般的舅甥一般。 殺了他,他承受了更多的壓力。 即便這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可魏云卿沒有辦法指責(zé)他,畢竟這個決定,她要負(fù)很大的責(zé)任, 事?已至此?, 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都會跟他一起承擔(dān)。 魏云卿輕拍著他的背,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覺得自己胸前濕了一片,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手上一層亮漬漬的痕跡。 他哭了,無聲哭泣著。 蕭昱顫抖著, 那在人?前始終苦苦維持著的強大一面, 此?刻轟然倒塌在了皇后柔軟的懷抱之中。 魏云卿微微動容,她溫柔摩挲著他的臉頰, 為他拂去那痕跡,原來,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陛下。”她溫柔地呼喚著他,“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一起承擔(dān)。” 蕭昱眼睫低垂,頭枕在了魏云卿膝蓋上,黯然道:“我不知道這是對是錯,長者陸續(xù)離去,再沒有人?可以教我,我必須自己為自己的決定負(fù)責(zé)?!?/br> 魏云卿看著膝上的天子,撫著他的頭發(fā),“陛下?是天子,天子不?會有錯?!?/br> 蕭昱告訴她,“這是我必須要做的選擇,卿卿,你無?需為我承擔(dān)什?么,是我連累了你?!?/br> 害她成為眾矢之的,背上無?數(shù)罵名。 魏云卿撫著他頭發(fā)的手指一頓,她自認(rèn)不是什么大無畏又無私之人?,甚至還?有一些小?任性,外人強加給她的罪名,她不?會認(rèn)。 清君側(cè)——這不過是想作亂,卻又不?敢謀朝篡位的人?,給自己留的退路,她還沒有無私到會為了成全天子的大業(yè),就?把這些動亂罪過攬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蕭昱是永遠(yuǎn)不會讓她承擔(dān)這些的,如果他向這些世家妥協(xié)了,把她推出去頂罪,他就再也不是她愛過的那個少年,而只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帝王了。 可是,魏云卿知道,他不想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孤獨帝王,他一直渴望著家的溫暖,她會溫暖他。 “你做的事?,當(dāng)然要你自己承擔(dān)?!蔽涸魄涞溃骸拔易羁床?起的,就?是那些不?愿承擔(dān)國家動亂責(zé)任,而將罪過推卸給女人的男人?,歷朝歷代,女人?都是沒有資格站在廟堂上指點江山的,朝堂上的哪個決定不是男人做的?為何盛世都是男人?的功勞,禍國的就?是女人?呢?” “你說的不?錯?!笔掙派焓置嗣哪?,“我也看不?起秦州那些世家,攻擊你算什?么?真有種,就?該打著廢帝的旗號直接沖我來?!?/br> 魏云卿淡淡笑了,低下頭和他的臉頰親昵相蹭著,“就?讓他們罵吧,我不?怕,也不?在乎了,既然跟了你,我就?認(rèn)了,我會永遠(yuǎn)在你身邊。” 蕭昱閉上了眼,和她靜靜相擁著。 * 與此?同時,薛太尉的喪訊也在建安傳開,議論一片嘩然,人?心惶惶。 建安城防軍各處軍營已迅速進(jìn)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齊州與定州大軍也在分批調(diào)集著,霍肅將親自領(lǐng)兵,平定秦州叛亂。 齊王府。 胡法境聽說薛太尉喪訊后,整個人?都癱在了榻上,心底升起一陣絕望。 她這王妃之位是靠薛太尉舉薦上去的,薛太尉薨,舅舅也要失勢,如今父親也不?肯管她了,她所有的背景都靠不住了,齊王不?會放過她的。 這是你死我活之爭,她必須加快動作,她要先發(fā)制人?,才不?會為人?所制。 胡法境心亂如麻,她“蹭”地站起身子,急急往府外走?去。 舅舅如今自身難保,更?無?暇顧及她,她要去找父親,她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只要還?如幼時一般撒撒嬌,認(rèn)認(rèn)錯,父親不會不顧她死活的。 剛走?到屋門口,便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群仆婦下人,把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 胡法境腳步一頓,剛要呵斥,卻見蕭景從人群中走出。 蕭景冷冷看著她,向她逼近一步,“王妃這是要去哪兒?” 胡法境雙唇緊閉,心里一咯噔,腳步瑟縮地后退了一步。 蕭景又向她逼近一步,胡法境不?自覺的后退著,絆到門檻,差點跌倒,她連忙扶著門框,穩(wěn)住身形。 “你是想去找你父親求助嗎?” 蕭景拆穿她的心思,步步緊逼。 她先前的猖狂,無?非是仗著薛太尉,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天子會真敢殺了薛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