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別煩 第6節(jié)
周晉辰覺得他的吸引力,和出國前比起來,打了一個跳樓大折扣了。 他看了一眼,沒動筷子。 “我晚上不吃碳水,年紀(jì)大了,新陳代謝不如你?!?/br> 周晉辰給她擰開一瓶礦泉水,“酒也少喝,不早了,我先去睡。” 簡靜嚼著一只牡丹蝦,眼看著他直接進(jìn)了隔壁客房。 二樓的主客臥是打通了的,中間連著一個衣帽間,加起來有八百平。 簡靜稍微推辭了下,“要不然你睡主臥吧,老周?” 這里畢竟是他的盤口,反客為主了。 周晉辰?jīng)]有回頭。他往后擺手,“多余了,你隨意一點(diǎn)?!?/br> 簡靜歪著上半身靠在天鵝絨椅背上,手里捧著暗紅色黑紋的漆木食盒,看著客房的門在她眼前無聲合攏。 她想,結(jié)婚也沒想象中那么作繭自縛。 隔天小兩口去給葉公覆請安。 老爺子瞧著外孫媳婦兒心里高興。標(biāo)準(zhǔn)的小圓臉,尾部平直的嬌憨杏眼,五官集中而緊湊,很典型的東方留白美。這種臉型占便宜,不管到幾歲都顯小。 “姥爺?!?/br> 簡靜甜甜地開口。 葉老爺子點(diǎn)了好幾下頭,“快坐,快坐。” 遲伯難得見葉老爺子這么抒懷,更緊著泡上好茶招呼這位簡小姐。 簡靜力求表現(xiàn),非要去端茶給老爺子。遲伯說這茶燙,怕她端不穩(wěn)。 “不要緊,我在家經(jīng)常倒茶給——哎唷——”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法生疏地去拿茶杯,沒說完已經(jīng)燙得把茶盞摔了。 她兩根手指被燙得通紅,還要去撿碎瓷片,周晉辰一把將她撈起來。 他把人扶穩(wěn)在石凳上,用涼水給她沖,邊吩咐傭人道,“去拿一支燙傷膏?!?/br> 遲伯要起身去看,被葉老爺子抬手?jǐn)r下了,給他一個不要上前的眼神。 簡靜低下頭,睫毛不受力地眨了兩眼,“我不是故意的?!?/br> “嗯,以后不要逞能,”周晉辰給她抹上乳白色的藥膏,“傷了自己不劃算。” 他的指尖冰冰涼涼,指腹上螺紋的觸感很輕微,簡靜卻無端覺得癢。 周晉辰給她擦完藥,接過遲伯拿來的濕毛巾,從容的、徐徐的,一根根拭干凈修長的手指。 簡靜側(cè)著頭看他。她肚子里文墨不多,找不出別的形容詞兒。只能感慨一句,優(yōu)雅,屬實(shí)是優(yōu)雅。 連這么個擦手的動作被他做起來,也像打馬過御街,趕赴瓊林宴般自如。相形之下,她覺得自己簡直像個潑猴。 周晉辰身上這股端方清濯的氣質(zhì),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養(yǎng)得出來。 簡靜抬眼打量了一圈這座古樸雅致的院子。忽然就不奇怪了。 他們留在老爺子這里吃過午飯,出于尊重,還是去周澍那邊略坐了一會兒。 周澍知道兒子會來,提前把小苑給支開。他一向不許兩個人見面。 但周家的七姑八姨沒有少到,有好幾個遠(yuǎn)些的,連周晉辰自己都不是很認(rèn)識。 因?yàn)槿~襄君大小姐從來看不起夫家人,所以這些親戚當(dāng)中,很大一部分對她的兒子也含了怨氣。 這份經(jīng)年累月的怒意,自然也燒到了剛進(jìn)門的簡靜身上。 但簡靜這個社牛完全不care,她裝懂事裝乖巧,也是在葉老爺子那種身份的長輩面前。至于現(xiàn)在,圍坐在她旁邊的都是些什么臭魚爛蝦? 她才懶得管他們的感受。 所以在周晉辰這些,人均博士學(xué)歷的親戚們對她發(fā)起攻擊時,簡靜依然游刃有余。 先是周家姑媽問,“小靜,你學(xué)過什么才藝沒有?。课覀兗曳品剖菑楏眢蟮?,博士在讀喔?!?/br> 周晉辰本想幫幫她,他知道自己家這幫人有多難纏,但他對簡靜了解太少,無從開口。 簡靜從朋友圈里抬頭,“才藝我沒有,又不出去賣,要學(xué)藝干嘛?” 周家姑媽愣了幾秒,她竟然把自己女兒說成是賣藝的?這都什么規(guī)矩這是! 另一個堂姐又說,“學(xué)了也不一定要去賣弄,陶冶情cao也好呀?!?/br> 簡靜很不以為然的,“我想陶冶可以請人彈給我聽,用不著自己費(fèi)那個勁。” “......” 周晉辰聽了兩句以后,就知道他的擔(dān)心完全多余了,誰都別想在簡靜嘴里討便宜。 周家姑媽又說,“那你一定很闊綽吧,在哪兒上班?一個月拿多少工資?!?/br> 之前婚禮上,男女方是分開宴請的,周家人只知道周晉辰娶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兒,姓簡,至于是哪個簡,到底多有錢,不大清楚。 簡靜答得很全面,“你問主業(yè)副業(yè)?副業(yè)是在zj證券,一個副總而已。每個月七八萬吧?!?/br> zj證券都還只是副業(yè)?她口氣怎么這么大? 一旁的姑父忍不住問,“那主業(yè)呢?” “當(dāng)清潔工?!?/br> 一群人面面相覷。都在納悶這個新媳婦兒腦子是不是不大好。 簡靜換了個蹺二郎腿的姿勢,“給我爸打掃辦公室。每個月一次,年薪稅后一億多一點(diǎn),他單開給我?!?/br> “......” 正在喝茶的周晉辰差點(diǎn)嗆著。頭一回見有人把啃老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又煞有介事的。 周家姑媽終于沒忍住問,“你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只是一點(diǎn)小生意而已,不小心做成jonas集團(tuán)。” 簡靜是非常自然又平淡的口吻。這句話她練習(xí)過很多次,說起來的時候,語調(diào)一定要端穩(wěn)了,千萬不能有顫音,要像點(diǎn)餐一樣松弛,給人帶來的沖擊感才會強(qiáng)烈。 周家姑媽徹底說不出話來。 jonas這樣的龐然大物有多少資產(chǎn),不是她能想象的,就連她劍橋畢業(yè)的兒子,前年想回國發(fā)展,投了應(yīng)聘jonas中層的簡歷,還是在一群高材生里被刷了下來。 周晉辰看戲似的,看了一圈他家這群高知親戚臉上吃癟的神色,忍了又忍,還是轉(zhuǎn)過頭去,飛快地短笑了一下。 簡靜看局勢也往她這一邊倒的差不多了。 畢竟初次見面,親戚間的關(guān)系不好搞得太僵,這是她爹簡元讓特意交代的。 她從包里拿出幾張?zhí)彳嚳?,“我舅舅新開的奔馳4s店,姑媽堂姐都去提輛車開?!?/br> 一直沒有做聲的周澍都被嚇到。上來就每人送一輛s400,簡元讓的處事方式,他女兒真是學(xué)得一絲不差。 剛才圍著簡靜陰陽怪氣那么一大通,周晉辰倒要看看他們還好不好意思拿。 他低估了這些親戚們的臉皮。不但拿了,還拿的興高采烈。 周晉辰領(lǐng)著簡靜告辭,該盡的禮數(shù)盡到了,沒必要再坐下去。 這群得了好處的姑姐們送到門口,周家姑媽甚至給簡靜拉開了車門,“慢點(diǎn)兒。” 簡靜像孔雀一樣坐上去。 她只是隨便發(fā)兩張卡,就讓他們變成了這樣。 周晉辰打著方向盤,把車倒出來,“怎么送這么厚的禮?” “花點(diǎn)小錢,讓他們閉嘴咯。就當(dāng)打發(fā)叫花子。” “......” 簡靜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她怎么把周晉辰的家人比成叫花子? 她忙解釋,“我的意思是......” 周晉辰淡淡開口,“沒關(guān)系。我比你更不喜歡他們?!?/br> 第4章 小溪流 比起北京的古板隆重來,他們在巴厘島的那場婚禮,因?yàn)檠埖亩际呛糜褌儯惋@得格外荒誕不經(jīng)。 用章伯寧的話說,簡直比他的前半生還要混亂。 先是晚宴開始了人卻還沒有到齊。 女律師于祗是忙完案子才來的,并且還堅持要坐頭等艙,等了五小時才上飛機(jī),直接錯過了頭一夜的熱鬧。 她的老公江聽白左等不來,右等她也不來,最終在機(jī)場候了她一整晚。 在機(jī)場吹了一夜風(fēng)的江聽白,早上出現(xiàn)在酒店餐廳的時候,咬牙切齒地告訴每個人,于祗那么喜歡贏官司,以后一定要叫她于勝訴。這是原則問題。 再是喝多了的陳晼認(rèn)錯丈夫,直接抱上了于祲,簡靜卻堅持認(rèn)為,不能完全排除是故意抱錯。因?yàn)樗胝加诘壉阋瞬皇且粌商臁?/br> 龔序秋當(dāng)時就把她丟進(jìn)了泳池里醒酒。 而陳晼生拉硬拽的,把簡靜給帶了下來。她瘋狂地?fù)淅庵熬让?,直接的暴露了她不會游泳。至此,簡靜立了三年的潛水愛好者人設(shè)轟然倒塌。 就跟她之前非要教于祗滑雪,在瑞士的采馬爾特雪場,結(jié)果把她教得摔成骨裂一樣。 簡靜有一種預(yù)感,她說出去的每一句大話,最后繞個圈,都會一巴掌呼回她臉上。 周晉辰低聲罵了龔序秋一句胡鬧,就扯開領(lǐng)帶,跳下水淌過去夠簡靜。 這頓水嗆得不輕,簡靜濕淋淋地被打撈上來時,伏在周晉辰的肩頭咳個沒完。還非要對著炸鍋的人群揮手,“沒事兒。各位,接著奏樂,接著舞?!?/br> “......” 周晉辰把她扛在身上回了房間。他把人小心放在沙發(fā)上。 簡靜一路被顛得七上八下,嗆進(jìn)去的水也吐出來大半。 她聽著周晉辰的腳步聲漸遠(yuǎn),扶著沙發(fā)邊沿慢慢坐了起來。